洪天貴以雷霆手段清理了福王洪仁達,整個朝堂一片肅然,尤其是六部主官,他們並不是靠能力上位,而是靠逢迎拍馬,面對洪天貴冷冰冰的眼神,一個個發自內心的恐懼。
坐在上面的洪天貴心中歎了口氣,和太平天國軍隊的嚴禁不同,太平天國的朝堂簡直就是兒戲,尤其是隨著洪秀全越來越沉迷享樂,朝政被福王和信王兩個農民王爺搞得烏煙瘴氣。洪天貴有心將這些庸官掃地出門,但沒有替代者,貿然動手,隻怕會適得其反。
之後,洪天貴以天國的名義,再次向忠王李秀成發出詔令,要求其暫停進攻上海,回京述職。
對於讓忠王回京述職,乾王並不完全認同,目前太平天國四大方面軍中唯有忠王李秀成處於絕對的優勢,也是唯一在戰場上超過敵方的部隊,而他的目標上海更是有東方明珠的稱謂,那裡可謂是遍地黃金,隻要忠王攻陷上海,將對天國貧瘠的財政帶來極大的補償。
“乾王,上海確實擁有無盡的財富,但那裡是洋人在東方的據點,而現在還不是我們和洋人全面開戰的時候。”洪天貴可不是慈溪,沒有那個向世界宣戰的魄力,更何況天國目前的狀況,也沒有和列強扳手腕的能力。
面對洪天貴的堅持,洪仁軒沒有繼續爭辯,這是幼天王第一次掌權,他必須要身先士卒的為洪天貴樹立權威。
不倫不類的早朝結束,天國眾位“高官”還沉浸在幼天王上台的震撼中,三道詔令則以極快的速度送出。此事乃是正軍師乾王親自抓的,沒人敢有絲毫的怠慢。
六百裡加急,短短一天,天京的詔令就送到了廬州前線,英王拿著手中的詔令,神色變幻不定。
“英王,天王所謂何事?”輔王楊輔清沉聲問道。
安慶失陷之後,太平軍前線指揮部從安慶退到廬州,英王陳玉成遭到了天王洪秀全的斥責,甚至一度被撤職處理。雖然因為戰事緊張讓他官複原職,但太平軍前線還是到處散發著緊張的氣息。輔王經略皖北,在安慶失利之後南調,協助英王對抗曾國藩的攻擊。
“天王隱退了!”陳玉成古怪的說道。
“什麽?清妖曾部虎視眈眈,我軍形勢不利,天王竟然選擇在這個時候隱退?是不是天京城發生什麽事情了?”楊輔清滿臉震驚,以他對天王洪秀全的了解,不可能分不清大局。
“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這份詔令是幼天王洪天貴福頒布,乾王洪仁軒加蓋了正軍師的金印,應該是確有其事了。”
“幼天王?幼天王才十三歲吧?”楊輔清低聲說道。
英王點點頭,在他印象中幼天王還是個孩子,甚至因為多年在外征戰,他都記不太清楚幼天王的樣子了。
“天王突然隱退是不是有什麽原因?”楊輔清神情凝重,縱觀天國成立以來,伴隨著無盡的腥風血雨,當年天京事變使得如日中天的太平天國陡然衰落下去,翼王出走更是使得天國雪上加霜,如果不是崛起了他與李秀成,天國大業將傾。因此,在外領兵的將領對於天京城的風吹草動極為關注,甚至連朝堂上的一幕幕醜劇這些駐外將領也是一清二楚。
但天王隱退絕對是極為突然的消息,不管是英王還是輔王都感到難以置信。對於天王洪秀全,他們還是比較了解的,對於權勢有一種異常的迷戀,否則當年天京事變就不會發生。現在卻突然隱退,還將從來沒有參與過政務的幼天王洪天貴推了出來,這是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英王,對於幼天王的命令,我們應該怎麽辦?”輔王楊輔清沉聲說道。天國軍隊最大的弱點就是後勤保障跟不上,否則以英王的眼光如何會在這戰事不利的情況下分兵西進。
“現在幼天王監國,我等不得不聽,輔王,傳我的將令,讓西進軍回師。”英王做了決斷,促使他做出決斷的根本原因是乾王接掌了戶部,而且幼天王在命令中明確了輜重天國供給的要求,還給予了他極大的權限。天國以西所有的力量,差不多佔天國的三分之一了,這份信任使得英王如何不遵命。
此時的太平天國諸多軍隊之中站於長江下遊江浙之地的忠王部實力最強,物資豐盈,而面對湘軍攻勢的英王部卻有些舉步維艱。不在於軍隊實力下降,而是因為後勤輜重不力。因為連年征戰,天國內部民不聊生,賦稅征收混亂,各軍各行其事,調動頻繁,使得天國百姓很難安定下來從事農業生產。
當洪天貴從洪仁軒口中了解到天國目前的財政現狀,整個人有些犯傻。
“乾王叔,你確定沒有騙我?整個天國戶部連一筆銀子都沒有?”洪天貴有些惱怒的說道。洪天貴雖然知道天國財政不佳,但畢竟從歷史上知道天國堅持到了1964年,總還會有些底子,但真正掌權之後,太平天國籠罩著的最後一條遮羞布被撤下,整個天國戶部竟然沒有一筆銀子,而根據洪仁軒所說,年前戶部的一百萬兩銀子全部用來修繕天王府宅院,各軍就地取食,卻也不需要天國撥付銀兩。
“殿下,確實沒有,天國賦稅要到六月份才能收到第一筆,現在戶部空虛,這一月官員的俸祿還沒有找落呢!”洪仁軒苦著臉,他早知道戶部空虛,卻也沒有想到空虛到這種程度。
“那乾王叔有什麽辦法?本王已經下達了命令,英王部的軍餉由天國解決,無論如何不能放空炮。”洪天貴怒聲說道。
“要不要借些銀子?”洪仁軒試探著說道。
“借錢?”洪天貴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但很快他的眼光又暗淡下來。在後世沒錢找銀行貸款這是常識,但在這個動蕩的時代,有錢人視太平天國如洪水猛獸,根本不可能借錢給他們。
“向誰借款?”洪天貴苦澀的一笑。
洪仁軒沉吟半響,沉聲說道:“幼天王,國內的商人不可能借錢給咱們,咱們何不找外國人?”
“外國人?列強?”洪天貴眉頭一皺,從本心來說,向列強借錢是最容易辦到的,但這不是後世華夏國力蒸蒸日上的時候,這個時候的華夏是列強眼中的一塊兒肥肉,向他們借錢無異於與虎謀皮。
“殿下,我去過西方,他們確實比我們強大的多,而且他們的銀行並不是國家所有,我們隻要聯系上民間銀行,想來可以借到一大筆銀子。”洪仁軒說道。
“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不過據我所知,現在外國人站在滿清一邊,還組建了洋槍隊和忠王對峙,這個時候我們向他們借錢可能嗎?”洪天貴表示擔憂。
“殿下忘了史密斯先生了?”洪仁軒笑著說道。
“史密斯?”
“兩年前來天京的普魯士王國傳教士,臣一直和他有聯系。”洪仁軒謹慎的說道。
“普魯士王國?現在還不是德意志帝國嗎?”洪天貴下意識的說道。說完就後悔了,德意志現在隻是一個地區,等到普法戰爭之後普魯士王國才成為德意志帝國。
洪仁軒愣了愣,臉上閃過一抹狐疑之色。洪天貴怎麽會說出德意志帝國這樣的話?難道幼天王也和自己一樣有關注西方諸國?
“繼續說,這個普魯士王國可以給我們提供貸款?”洪天貴沉聲問道。
“可以,不過他們也是有條件的。相比於英法,普魯士的條件就容易接受了。”洪仁軒無奈的說道。西方列強視中華為一塊兒肥肉,誰都想來咬一口。
“英法有什麽條件?”洪天貴敏銳的把握洪仁軒話語中的漏洞。這個被架空的乾王並不像表面那麽簡單, 其竟然和西方諸國都有聯系。
洪仁軒看著李天翔的眼睛,咬咬牙說道:“英法要求忠王退兵,要求天國接受英法對滿清的所有條約。”
洪天貴臉色難看了,英法趁火打劫想要佔大便宜。
“沙俄人呢?那頭該死的俄國狗熊不會如此安靜。”洪天貴咬著牙問道。如果說英法對中華更多的是掠奪財富,那俄國人就是侵吞土地,近代中國損失的國土都落到了俄國熊的手中。
“俄國人對咱們沒有什麽興趣,而且俄國人沒英法有錢,財力方面恐怕連普魯士都不如。”
“乾王叔,你派人和西方諸強聯系,我要知道他們的條件。”洪天貴冷著臉說道。他雖然知道和西方諸強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但天國現在已經不是剛剛定都天京時的天國了,現在天國只剩下一個空架子,這個時候再端著架子隻是找死。
“那咱們的條件呢?”洪仁軒有些激動,也有些緊張。和西方列強打交道絕對不容易。
“我要錢、要軍火、也需要退伍的軍人,至於條件目前隻有一個,太平軍不攻擊上海。”
“恐怕一個不攻擊上海的條件滿足不了列強的胃口。”洪仁軒沉聲說道。
“慢慢談,不要著急,現在忠王大兵壓境,列強比我們著急。”洪天貴冷笑著說道。雖然知道忠王進攻上海失敗了,但其帶給上海的壓力絕對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