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森寒的匕首在暗夜之中泛著凜凜的寒光,並且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漸漸朝著慕森逼近。
慕森仰面躺在地板上,渾身使不上一丁點兒的力氣。哪怕是他現在多麽的想馬上爬起來奪命狂奔,卻也無濟於事。所有的關節似乎都被禁錮了一般,任他死命的掙扎,也依舊紋絲不動。
迷蒙昏沉的頭腦,迫使慕森無法完全睜開眼睛看清楚此刻正拿著匕首威脅到自己生命的人究竟是誰。但是那種緊迫感、恐慌感,卻在心裡十分的清晰。仿佛他已經能預知到了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事情……將會是多麽的恐怖。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慕森的身邊緩緩停了下來,對方那有條不紊的平穩呼吸,表現出了此人在這一刻是有多麽的平靜。並且,這個人非常享受慕森現在這種猶如俎上魚肉的狀態。
神秘人慢慢的在慕森的身邊蹲下了身,他似乎是在欣賞著慕森此時的無助,以及那種無法隱藏的恐懼。
求生的本能使得慕森皺緊眉頭,拚命的想要睜開眼睛看清楚,這個人到底是誰?!
可就在這時,一聲似有似無的冷笑,伴隨著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了:“慕森,我曾給過你機會,讓你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可惜……你沒有按我說的做。”
慕森有心想要開口回話,可惜他昏沉的意識並不算特別的清醒,所以此刻他除了緊鎖的眉頭,什麽也做不了。
那個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輕蔑、帶著一絲嘲笑,輕輕的舉起匕首,湊近慕森的耳邊,一字一句的低聲說道:“慕森,我要讓你看見地獄……”
緊接著,金屬銳器的冰涼感便刺穿腹部肌膚傳入到了慕森的體內!一陣令人窒息的疼痛感,使慕森陡然清醒了幾分。可是即便如此,他卻仍然還是看不清楚對方的臉。他只知道那個惡魔,正在小心翼翼的緩緩拔出匕首,然後換個位置再次刺入!
“慕森,你知道嗎?要對人體結構有多麽的熟知和了解,才能避開要害刺上你幾十刀卻還能不讓你死?”說著,就又是毫不留情的一刀!巧妙的避開了慕森的內髒,貼著肋骨穿過。
此時的慕森,除了每一次被刺傷時的呼吸加重、悶哼一聲以外,能做的似乎就隻有任其行凶。
神秘的黑影微微仰起頭,他好像十分享受空氣中那濃重的血腥味,甚至他還在貪婪的深深呼吸著。
盡管現在慕森意識模糊、思維混亂,但他依舊能夠斷定,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是一個精神變/態者和反社會者。他以殺戮為樂趣,並且可以從中尋找快感。這種人,幾乎百分百會是一個連環殺手。
可是慕森破解過的凶案有那麽多,他一時間根本就找不到頭緒,眼前的這個變/態究竟是哪一個?自己又是為何變得如此被動,任人宰割?
這個凶手對時間的掌握相當精準,他並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去“享受”血腥帶給他的快感和刺激。因為他清楚,即使他可以十分專業的避開內髒、動脈這些要害,但失血過多也一樣會導致慕森的死亡。
而死亡,卻並不是他想要的。他要的是讓慕森看到地獄,讓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殺一個人通常是要浪費不少力氣的,而刺傷你幾十刀卻又不讓你死,更是會浪費很大的體力。慕森,你感覺到了嗎?我下手每一刀的深淺和角度都掌握的剛剛好……我想你根本就不懂,這是殺戮的美學。”
幽幽的說完這幾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話,這個神秘的凶手便十分淡定的用帶著白手套的左手拿起了慕森的手機,並且撥通了一個號碼。
雖然不知道他是打給誰的,但是對方卻很快就接通了電話。可這個狡詐的惡魔卻並沒有說任何一句話,對方才剛剛接通,他就把電話掛斷了。這樣一來,如果對方是慕森的好友,應該就會將電話再次打過來,或者直接趕到這裡。從而,就可以保證了慕森一定能被“及時搶救”。而他,則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甚至沒有留下聲音。整個行凶過程,都隻有他和慕森兩個人清楚而已。
慕森混亂的分析著這些,努力的想要記住關於這個惡魔的一切細節。
而對方似乎並不在意慕森此刻的想法,他慢慢地拔出匕首,並且十分優雅的輕輕擦拭著。那冷酷無情的笑聲再次低低的響起:“別擔心,我相信他很快就會來救你的。”說完,便緩緩的站起了身,似乎對著奄奄一息的慕森又發出了一聲輕蔑的嘲笑,然後便泰然自若、從容不迫的慢步離開了。
慕森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隨著血液流逝,可是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拚命的掙扎著想要坐起身,哪怕能看一眼那個凶手的背影也好!!
眼看著那個冷血邪惡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拐角處了……慕森終於猛地坐了起來,並且大睜開了眼睛!!
大汗淋漓的他,眼神空洞的望著眼前黑暗安靜的房間,止不住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著……
又是這場夢……
同樣的一場夢,慕森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做過多少次了。夢裡那令人窒息的疼痛感似乎仍然真實的隱隱存在。那生命一點一滴流逝的恐懼還在緊緊的攫住慕森的心。
慕森努力的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十分疲憊的下了床,走到那偌大的落地窗旁,默默的點了一支煙。
站在這45層的頂層公寓窗邊,遠眺著暗夜之中的點點霓虹,剛剛那久久不能平複的心情,似乎也漸漸的平靜下來了。
回想起了夢中那神秘凶手的話:慕森,我要讓你看到地獄,我要讓你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確實,慕森現在正是這樣的狀態。而令他痛苦不堪的,卻不僅僅是這場幾次三番驚擾他到夜不能寐的相同噩夢,還有他那缺失的記憶。
他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是誰,想不起來自己是做什麽的,想不起來自己是怎樣住在這個陌生地方的,他甚至想不起來……那個噩夢究竟是從何而來……隻有當他洗澡的時候,從自己身上那密密麻麻的猙獰疤痕上,才能隱約得到些許的猜測。
他現在只知道,忽然有一天當他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張床上了。來歷不明的房子,來歷不明的現金,甚至還有來歷不明的保鏢和司機……從那些的人的口中,他才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叫做慕森。其余的細節,似乎那些人也並不是太清楚。
在問過幾次均無果之後,慕森便也不再浪費這樣的時間了。若想找回自己的記憶,恐怕還是得靠自己吧!隻是那夜夜來襲的恐怖噩夢,從不間斷的驚擾著慕森,令他時常失眠,甚至不敢閉眼、不敢睡覺。
他並不是個膽小懦弱的人,但是那個噩夢卻能勾起他靈魂深處最深的恐懼。那恐懼究竟是什麽……他還不知道。恐怕隻有當他想起一切的時候,他才能擺脫噩夢,找到一切的根源。
掐滅了煙,慕森來到了衛生間。看著鏡子中那個一臉憔悴、滿臉胡茬、陌生又熟悉的臉,他感到十分的迷茫。一個人自己對著鏡子,看著裡面的人,捫心自問“他到底是誰?”這恐怕是一件很怪異的行為。然而就是這樣荒誕怪異的行為,卻是慕森每天都會做無數遍的事情。
洗了個澡,刮乾淨了胡子,拿出了衣櫃裡那些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合身的衣服,四個月以來,慕森第一次收拾了自己。
再次站到鏡子面前,感覺似乎好了很多。冷峻剛毅的臉龐,狂野不受束縛的目光,如同是換了一個人一般,但是卻依舊陌生……
慕森想, 他大概是需要走出這棟樓,去外面好好找一找自己了。萬一,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角落,他能重拾自己的記憶呢?
諸如此類的事情,他並不是沒有嘗試過。他曾穿著睡袍迷茫的遊蕩在陌生的馬路上,也曾毫無目的的走進菜市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個智障或者瘋子,因為他試圖通過一切的細節來找出自己不知為何被深深掩藏起的記憶。
這種想法從何而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本能在做一些事情,如同是解謎。
不過像今天這樣衣冠整齊、乾淨利落的出門,他還是第一次。
下意識的抬起左手想看一看表,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上並沒有戴表。這……難道是一種隱意識麽?這個細節讓慕森覺得,自己曾經大概是有戴表的習慣。
他抬起頭,看向了牆上的鍾,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
想必這個時間,路上的行人少了,菜市場也不會還在營業了……該去哪裡呢?
一個城市在這樣的時間還依舊人頭攢動、燈火通明的地方……那大概就隻有夜場了。雖然慕森潛意識中認定那種地方不會留有自己什麽記憶,但他最終還是動身朝著那個地方出發了。
或許……喝一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總好過獨自在這偌大的房間裡苦思冥想到崩潰,更好過一閉上眼,噩夢就像單曲循環似的再度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