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洛杉磯殖民點養傷的楚馬什青年蘇穆裡發現今天外面十分吵鬧,原本受傷的人應該進行靜養,不過蘇穆裡似乎更加喜歡看熱鬧。他對於這個“華人部落”充滿了好奇,這幾天在“華人部落”的生活,雖然身負箭傷,但卻是他活得最滋潤的幾天。
首先就是食物,作為一個還處於原始漁獵社會階段民族的楚馬什人,他們的食物異常簡單,很多時候就是普通的森林獵物、漁獲,甚至楚馬什人還不會耕種,他們幾乎沒有什麽糧食能夠吃到。對於食物的烹調,楚馬什人也是極盡簡單,要麽就是肉類的燒烤,要麽就是將食物扔進瓦罐中加水煮。而調味料方面,更是稀缺,就拿鹽分來說,近海的楚馬什人基本上就是煮海水得到鹽分,可是海水裡不知氯化鈉一種鹽,其他的成分使得他們的鹽十分苦澀,味道不能接受。
而蘇穆裡這幾天在洛杉磯吃到了什麽呢?肉類倒是沒有多吃,畢竟洛杉磯本身就稀缺肉類這些副食品。比較普遍的是饅頭鹹菜,就算這樣的東西,蘇穆裡都覺得很棒。口感松軟香甜的饅頭,讓蘇穆裡覺得置身夢幻。另外,他還吃過雞蛋面這樣專門為他這種病號準備的食物。面條機制成的面條,用蔥花熗鍋,放了幾根不知道是什麽野菜的葉子,加上一個蛋花,點幾滴香油,蘇穆裡狼吞虎咽。而偶爾開葷的一頓烤肉,加了孜然等調料,用鹽都是精鹽的烤肉,讓蘇穆裡發現原來烤肉也可以如此得香。
蘇穆裡並不是一個吃貨,但是他絕對不排斥頓頓吃上讓人開心的食物。蘇穆裡已經有些擔心,如果自己回到了部落,也許就吃不到這樣的東西了。
這幾天有一名護士會過來照顧一下這個印第安小哥,蘇穆裡其實長得很英俊,皮膚雖然黑了點,但是肌肉結實,身材高大,放在現代的話估計也是小鮮肉一個。小護士其實是個民國眾,名叫董娟華,紹興人,個子小小的,長相不是特別出眾,但是皮膚相當白。
這幾天的相處,使得聰明的蘇穆裡倒是學會了一些“華人部落”的語言,至少吃喝之類的詞匯他已經會用了。
“娟華,外面,什麽?”蘇穆裡隻能有限利用詞組表達自己的意思,還不能完整地說成句子。
“哎呀,今天可是有晚會啊,而且有大餐可以吃。”董娟華也是挺興奮的,她來自一個民國小官的家庭,家族龐大,老爸有三個姨太太,自己有七個姐妹兩個兄弟,自己過來醫療站工作後,能夠給家裡多掙一份口糧。
蘇穆裡沒聽懂晚會是什麽,但是吃這個詞匯他很快就get到了。董娟華扶著蘇穆裡走出了醫療站的帳篷,實際上蘇穆裡雖然還比較虛弱,這個時候已經能夠自己行動了。隻不過,讓一個可愛的護士攙扶著,蘇穆裡這個狡黠的漢子也是不會拒絕的。
已經臨近傍晚的時候了,被留作廣場的空地上,圍起了一個個篝火。這場狂歡宴是不可能湊出那麽多桌子的,即使有,宣傳局的主辦人員也沒興趣從船上全都搬下來,還不夠麻煩的。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席地而坐,也許有人攜帶了小凳子之類的東西,可以坐得更舒服一些。
每一團篝火,相當於一桌,大家都是自由落座的,不管相熟或者陌生,坐在一起,捧著食堂師傅發過來的一缸子一缸子的飯菜,天南海北地扯淡,也是一件愜意的事情。此時晚會還沒有開始,但是群體盛宴已經開始了,忙碌的工作人員們發放著食物,比較可惜的是,並沒有多少酒。
“我們也找個地方坐下來吧。”董娟華拉著蘇穆裡說道。
蘇穆裡似懂非懂,不過看著每一堆篝火邊,眾人捧著的夥食,也是有些饞。
“咦,董護士,蘇穆裡,你們在這兒,要不過來一起坐吧。”說話的人正是白南。
看到白南,董娟華也有些拘束,她也是冰雪聰明,她知道除了決策委員會的那些委員們,白南可以算是整個殖民點權力最大的人之一了。幾乎殖民點所有的事情,這個年輕的軍官都會插一腳,而且他跟委員長趙大嶺關系密切,他有什麽想法趙大嶺可能都會采納。所以,白南在洛杉磯殖民點可謂是炙手可熱,不知道多少人想接近他,套套近乎,拉點好處,而更有一些未婚姑娘,想要直接嫁給他這樣一個金龜婿,成為官太太。
至少董娟華的兩個姐姐都私下裡討論過白南的事情。
“白中校啊,你怎麽沒有跟首長們坐一起啊?”董娟華懵懂地問道。
“哈哈,跟領導們一桌多拘束啊,還是跟同齡的夥伴們在一起舒服。”白南說道。
董娟華看旁邊的人,基本上都是軍裝男,有獵騎的,有維和營的,也有水兵,甚至還有明代武士坐在那兒。
常斌站起身拍了拍蘇穆裡的肩膀,道:“你小子看樣子恢復的也差不多了,也沒枉費我把你救下來。”
蘇穆裡知道這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雖然沒有完全聽懂他說什麽,但還是恭敬地向常斌行個禮。
晚會很快開始了,由於每場觀眾超過一萬人,宣傳局局長姚維春也加大投資,將基本上一切可能用來演出的資源都拿出來了,其中就包括當初許可馨要求的擴音設備、麥克風等東西。為了增加舞台燈光舞美的效果,甚至有好事者連噴霧之類的東西都搞出來了,探照燈什麽的降低了強度,直接拿來打舞台。
第一個節目是大型歌舞,上海灘的舞女們,身姿矯健的明朝武士們,還有越劇出身的名角、許可馨等現代眾歌唱好手,齊齊登台。數十名演員載歌載舞,歡樂十分。
常斌啃著一根兔腿,抱著軍用水壺,嘻嘻哈哈地評論道:“且不論質量好壞,單是這場面都快趕上春晚了。”
民國眾中的董娟華等人自然不曉得春晚是什麽東西,不過這樣的演出,他們也是極為感興趣,歌手們的演唱水平很高。倒是白南看著這一幕覺得十分歡樂,許可馨等人明顯是現代流行音樂唱腔,那個民國越劇名角一嘴的地方戲的味道,總之混搭也混搭得很開心。
一場歌舞過後,廣場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甭管到底場面多麽違和,但是大家都喜歡這樣熱鬧開心的場景,這種氣氛也感染了眾人,衝淡了所有人心中的孤寂感和落寞心。
四位主持人登場,開始用仍舊春晚范兒的口氣報著幕。
“……我們來自不同的時空,有著不同的經歷,命運開了一個玩笑,讓我們在此處會首。也許我們曾經彷徨失措,也許我們感覺低落傷懷,但此刻我們擁有彼此,共享未來。隻有我們團結一心,我們的未來才會更美好!洛杉磯才能夠成為我們夢的起航地,我們新的故鄉!”
常斌繼續吐槽著:“詞兒還寫得這麽煽情,白中校啊,不會是你寫的吧。”
白南臉皮一肅,“當然不是我寫的。”
但是暗地裡,他道:“這是我潤色的。”
董娟華眨著大眼睛,說道:“他們說的真好啊,聽了之後我也覺得很振奮。對嗎,蘇穆裡?”
常斌嘿笑道:“你逗弄人呢吧,董護士,蘇穆裡聽得懂嗎?”
董娟華道:“小蘇一定能感覺到的。 ”
蘇穆裡似乎也知道這倆人在議論他,跟著咧嘴笑了會兒。他的注意力其實始終都在舞台上,剛才那場面恢弘的歌舞,讓他目眩神迷,楚馬什部落中雖然也有歌曲和舞蹈,但是卻沒有這種堂皇大氣,充滿著蠻荒和原生態。從主持人連貫而動情的語言中,蘇穆裡似乎能夠感受到一種先進,這是他從前不曾感受到的。僅僅語言也可以如此複雜,傳遞如此多的意義,並讓人們如此受感染,蘇穆裡覺得,在這“華人部落”中,存在著太多楚馬什人所不具備的奇跡,讓他心向往之。
也隻有白南能夠大體猜測到這個年輕印第安獵手心中所想,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洛杉磯人口雖然有十三萬,但未來的發展還是會遇到瓶頸的,吸納當地有歸化意識的印第安人,是未來不得不面對的一個選擇。
後續的節目也依舊精彩,即便白南屬於品味很高的類型,近些年的春晚都讓他沒有任何興趣了,可是這場晚會中的所有節目,即便看上去粗糙,甚至有些稚嫩,但卻讓白南能夠跟著感動,跟著歡笑,這已經是巨大的成功了。
他舉目四望,看到的是篝火火光映襯下,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是大家此起彼伏的掌聲,是即便茶水也觥籌交錯的和睦。他便知道了,這場晚會和狂歡宴,已經達到了一開始想要達到的效果。
三個來自不同時空的船隊,十三萬被命運戲弄的旅人,此刻如此接近,也許從現在開始,三而為一,已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