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強的主意從沒進入湄南河河道的時候就拿得相當穩當了,他們唐人是征服者,所以過多的以德服人之類的理由沒有什麽作用。暹羅人不會因為自己沒有炮擊他們而對大唐感恩戴德,而即便唐軍在暹羅殺得人頭滾滾,暹羅人該臣服還是會臣服。
中南半島長久以來都是更加現實的叢林法則,緬甸人、暹羅人、柬埔寨人乃至越南人殺來殺去,誰衰落了就被別人征服,過不了多久另一個民族又強大了反過來揍對方,然後周而複始、輪回交替。相比在中華大地上,多少還有些禮義廉恥的儒家道德觀念約束,漢族做事一般不會太絕,但是中南半島上的民族們,屠城什麽都是家常便飯。比如之前緬甸貢榜王朝攻入暹羅大城,不僅將整個大城變成一片廢墟,甚至還掠奪走了大量的工匠、醫師、詩人、農民,被掠走的人口有數萬之多,也間接促進了貢榜王朝在之後的發展。而且這些國家的征伐是完全沒有理由的,今天誰強大了就去打誰。
舉目四望,貌似也只有中國這麽獨門獨戶的,老實本分,即便是自己強大了也不會隨隨便便地發動一場侵略性質的戰爭,而且做事講究吃相,更是重聲名。當然,在一個全都是強盜的世界裡,這種太過溫良恭儉讓的態度最後還是讓這個國家遭受了苦難。
大唐這個國家不能說完全沒有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甚至相當一部分唐人在複興傳統文化,特別是重視民族文化。但是現代眾所帶來的務實主義,已經深入到了這個國家的骨子裡。對唐人來說,絕不存在佔了面子可以不要裡子的事情。
焦強是一個民國眾,目睹了日寇侵華的各種悲慘,更是堅定了一個信念,不是你和氣待人別人就會和氣待你,只有不斷地增強大唐,才會避免百年後數百年後,大唐的子孫遭受災難。
而在這個時代,你身上沒有災難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帶給了別人災難。
吞武裡就是焦強帶來了一個災難。
四艘大唐海軍的戰艦,其中包括兩艘載有203重炮的巡洋艦,對吞武裡的破壞是觸目驚心的。東南亞民族長於建築,如暹羅人就建造起了一些堪稱藝術的、美輪美奐的宮殿和佛寺。吞武裡本身是一個比較年輕的城市,至遷都過來也不過十多年,規模相對有限。在拉瑪一世沒有來得及做出命令吞武裡居民撤出的命令時,大唐海軍戰艦向這座城市無設限目標地開始炮擊。
同樣的事情,他們曾經在日本做過,導致了數萬人的喪生。暹羅人比起日本人的建築,也沒有放火到哪兒去,不過當地是熱帶氣候,潮濕得厲害,倒是限制了對人命殺傷最大的火災。可是盡管如此,唐軍突然在通牒之前開火,並且是在夜間炮擊,仍舊導致了數千名吞武裡居民的喪生。
拉瑪一世在宮殿裡夜不能寐,等來的不是他派出的使者,反而是唐軍戰艦的炮擊。他的宮殿也在唐人的重型艦炮的火力覆蓋之下,幾乎是一瞬間,炮彈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和巨響,就把拉瑪一世震得摔倒在地。
他的侍衛們拚死地將拉瑪一世從王宮中救出,而吞武裡已經變成了到處都是逃命人的地獄。雖然大唐海軍的炮擊在一個多小時後就告一段落了,但是整座城市截至到第二天的清晨,幾乎已經沒有人呆在這裡了。
“艦長,陸戰隊司令員告知,他們的船隊已經到達河口北欖,很快就能抵達吞武裡了。”
焦強點頭道:“正好,我們已經用炮火遮斷出了登錄區域,陸戰隊可以直接佔領吞武裡。”
副艦長道:“陸戰隊會進行登陸嗎?第一團滿打滿算也就是八百多人,雖然陸戰隊是咱們軍中最能打敢拚的部隊了,可是拉瑪一世的暹羅軍兵力估計有十萬之眾,我們佔領了吞武裡,恐怕也是守不住的。”
焦強道:“這個決斷讓常司令自己來做就好了。再者說,暹羅說有十萬軍隊,可是其中大部分都是些雜兵,真正有戰鬥力的精銳是很少的。陸戰隊雖然只有八百兵力,但是卻是半機械化的部隊,吞武裡完全籠罩在我們的艦炮射程之下,我們的炮火能夠輕易地遮斷戰場,從而創造有利於我們戰鬥情勢的局面。不過我也不否認,奪取吞武裡,然後守住它,會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此時已經接近吞武裡的海軍陸戰隊司令常斌,跟焦強考慮的問題是一樣的。作為陸戰隊司令,常斌已經成為少將,也是這次軍事行動的最高指揮官,大和兵團的援軍抵達後,仍舊是置於他的指揮體系之下的。
大唐軍情處將詳細的情況匯總到了常斌的桌上:暹羅是一個人口四百萬的國家,相當於清國一個比較小的省份。封建化的暹羅在軍事行動上,封建色彩很濃,由貴族帶領自己的兵力,隨同國王出戰。所以,暹羅在極端情況下,是能夠發動二十萬左右的軍隊進行戰鬥的。不久之前從高棉班師回朝的拉瑪一世,就統領了一支十幾萬的軍隊。不過,這支軍隊在返回國內後,又解散了。暹羅國內的常備軍大約有二到三萬人左右,其中最為精銳的就是象兵和火槍兵。
拉瑪一世仍舊需要大量軍隊來穩固自己的王權,所以現在服從於他的暹羅軍,仍有十萬之眾,雖然數量比較粗略,但也不會有多少差距。這樣的一支軍隊,常斌是不怕的,他手中的陸戰隊是大唐精銳之師,果敢能戰。唯一讓他有些疑慮的是當地的熱帶叢林環境,以及他們也沒面對過的象兵。
雖然對暹羅的軍事行動事出突然,但是戰爭販子白南同志的保險櫃裡,不知道藏著多少戰爭的預案。在遠東戰區的軍事儲備庫中,就有大量的熱帶地區進行戰爭所必須的物資——驅蚊水、風油精、抗生素、解毒劑、雨衣。這些裝備大多是之前國防部采購的,應對可能的熱帶雨林地區的作戰,後來轉移了一大部分到了遠東戰區的軍需庫,現在直接被白南拿過來武裝唐軍和大和兵團。
即便準備得再充分,常斌也畢竟沒有真的在熱帶雨林地區進行過戰爭,所以他還是十分謹慎的。另外對付大象,常斌專門從上海帶了數量不少的火箭筒和重機槍過來。在暹羅作戰,受限於地形植被和氣候等影響,太大噸位的火炮使用不便,於是常斌要求陸戰隊攜帶更加輕便的60毫米迫擊炮,甚至還讓玩過擲彈筒的士兵裝配擲彈筒這種玩意。
常斌記著白南的叮囑,作為客軍在暹羅作戰,要盡可能地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條件,爭取一切可以爭取的友軍。暹羅的政治成分比較複雜,雖然拉瑪一世的勢力不小,但是並不代表著這裡所有的勢力都臣服於拉瑪一世。仍舊忠於鄭信的人還是存在的,另外識時務的帶路黨也是總會層出不窮的,如果總是讓唐軍奔波在第一線,顯然會是令人煩躁的事情,以夷製夷是最佳的殖民者攻略。
想到這裡,常斌還是下了決心:“先打一仗看看,拉瑪一世的兵力雖多,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優勢。吞武裡全城不可守,但是我們可以守衛一隅,利用海軍火炮的優勢,穩固自己的防線。通過戰鬥,要讓暹羅人知道我們的堅決,同時領略到我們唐軍的強大,只要拉瑪一世那裡軍心不穩了,自然會有人想著改換門庭。而且固守等待大和兵團的到來,我們就足以發動一場消滅拉瑪一世主力的戰役。之後對整個暹羅,徐徐圖之。”
白南在戰前的戰備會議上做出了指示,對暹羅戰爭,一如巽他群島戰爭,不求速戰,不求最大戰果;要步步為營,戰政結合,多管齊下;同時以戰養戰,盡量縮減唐軍在此地的花費和消耗。
這也符合白南一貫以來的模式,在戰略上獨辟蹊徑、出其不意,大開大合,極為大膽。在戰術上卻謹慎穩健,不輕敵冒進。這跟白南的年齡和出身成長環境都有關系,正值三十多歲的白南,已然擁有極重的權柄,同時面對這個處處都是機遇的時代,對手普遍在某些方面偶讀遜於大唐。白南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往往習慣於以小搏大,揚長避短。
同時白南能做到這一點還因為他有一個特質,那就是足夠細致。比如杜鵑計劃,他拋出來時那就是一個驚天雷,而且是一個巨大的麻煩。但是他善於將一個大問題分解成一大堆小問題,並且理清主次,用一個個地解決小問題的模式,最終將大問題解決。這得益於他極為縝密的思維和邏輯、廣博的知識面、乃至於團隊的建立和應用,畢竟這麽巨大的一件事,他自己不可能顧慮得完整。
也正是通過杜鵑計劃的巨大成功,白南在大唐共和國的地位得到極大穩固,他的能力和功績也得到了普遍的認可。在軍中,白南被認為是值得信任的主帥,哪怕他基本上沒有指揮過一場酣暢淋漓的戰役。也是應了那句話,善戰者無赫赫戰功。
以白南為代表的少壯派,都有著積極進取和大膽敢為的特點,常斌正是其中一員,也是白南的“大唐壯夢”的追隨者之一。長久的共事,常斌了解白南所想,所以也被白南所信任,擔任整個戰爭的指揮官。
“陸戰隊第一團,全體進行最後一次戰備檢查,準備進行登陸作戰!”常斌的信心還來源於大唐在暹羅本地的情報工作做得比較充分。他手上有一份完整的吞武裡軍事地圖,包括街道、建築都有詳細的標注。他很快就和參謀們選定了陸戰隊需要鎮守的防線,並且通信海軍艦隊那邊,了解在炮擊中這些地方的損毀程度。
陸戰隊最不希望做的事情,就是在一片廢墟中跟暹羅人進行巷戰。
正午十一時,陸戰隊的運輸艦抵達吞武裡。
年輕的士官周俊寶俯身在衝鋒舟上,同時一巴掌拍了前面戰友楊有光的屁股,道:“有光你別把腚撅得這麽高,會讓子彈打著的。”
楊有光回頭怒目而視:“你丫肯定是故意的!那群暹羅人哪有幾支火槍啊,而且這會兒海軍早把灘頭給清乾淨了,誰會拿槍打我?”
班長王濤拿手中的S11突擊步槍的槍托捅了一下楊有光, 道:“讓你趴低一點你就趴低一點,我們練的戰術動作不會沒有意義的。”
楊有光對於班長的偏心已經早已習慣,臉上還是充滿了怨念,還有一副生無可戀狀。
接著,王濤又對掌握著船外機的副班長羅騰道:“老羅你悠著點,我們這都快衝到最前面了,你這個速度,要是撞到灘頭,說不定又得把船底給豁個口子,到時候我可不幫你寫報告了。”
羅騰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那只能說我們的裝備承包商們製造武器實在是太不耐。”
周俊寶很公道地說一句:“副班長,就算是一艘星際飛船,你都有辦法給弄壞的。”
羅騰哈哈大笑,道:“沒錯,我就是這麽有本事。”
王濤盯著岸邊,看著一點點接近的景物,道:“行了,閑話少說,準備登陸警戒!”
在王濤的威逼下,羅騰還是沒有把這艘衝鋒舟給撞殘,岸邊果然沒有一個人,陸戰隊很快保障了灘頭,更多的士兵來到吞武裡。陸戰隊還設法將十二輛七七式半履帶車送上了岸,陸戰隊也進行了一定的機械化,使用的是跟陸軍相同的裝備。盡管東南亞的平原跟華北平原那種可以讓裝甲車縱橫馳騁的環境還是不同,不過七七式半履帶車還是能找到自己的用途,同時能夠提供有力的機動支援和追擊的力量。
一會兒,一個通訊兵找到了王濤,“海豹部隊的王軍士長嗎?指揮部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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