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子回到房間,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深夜,一輪明遠懸掛天空,天地之間一下子變得更加寂靜了。
這時候,人在屋內的平陽子突然耳朵一動。院子裡有一道人影閃過,悄悄來到臥房窗戶下頭。
張楚直起半個身子對著禁閉的窗戶,學著蟋蟀叫聲“撲哧,撲哧!”了幾聲,又似模似樣地在玻璃上面敲打兩下,就跟地下黨接頭打暗號似地。
“呼叫蓋天虎,呼叫蓋天虎,我是座山雕,我已經奉命前來!請回答,請回答……”
屋子裡面的平陽子感覺一陣好笑,他這個小徒弟果然是古靈精怪,這都神馬時候了,還盡想著玩兒呢!
平陽子的身形一閃,悄無聲息來到窗戶前面,打開窗戶探出一隻手,瞬間抓住在還玩得正嗨的張楚的衣領。
張楚怎麽都想不到,他的師父居然會突然出現,讓他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就被如同抓小雞一樣給拎進屋裡去了。
啪的一聲,平陽子房間的窗戶又關上了。
屋內一片漆黑,也沒有開電燈,幾乎看不到東西。
張楚被平陽子拎著,只看得到平陽子那雙洞若燭火的雙目,以及模糊的高大身形。
“師父,你怎麽不開燈,放我下來先啦。”張楚鬱悶地說道。
“讓你小子再給我瘋去!”平陽子笑罵道,這才松開了張楚。
張楚連忙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就要去打開電燈,卻是被平陽子給叫住了,說道:“不要開燈,免得被人看到你在為師的屋內,會引起懷疑。”
“哦,那好吧。”張楚隻得回身說道。
“坐下吧。為師今天還有個事情要先給你說一下。”平陽子溫和地說道。
張楚坐下後,張楚就將今晚徐嚴跟法亮說的事情,跟張楚都說了。
“啊?”刷的一下,張楚激動地立刻跳起來,憤怒不已道,“大師兄怎麽可以這樣對待師父?!不行!我要找大師兄理論去!”
“你給我坐下!”平陽子嚴肅地說道。
原本很是憤慨的張楚,果然不敢再亂動。
“你小子說話小聲點。為師深夜讓你過來,就是為了不驚動你的那些師兄們。”平陽子說道,“這個事情你以後不要插手。為師已經決定將天龍觀傳給你大師兄。”
“師父,這怎麽可以?那您以後怎麽辦?”張楚擔心地問道。
“為師早就想要雲遊世界,這次是一個機緣,我也算可以徹底放下天龍觀了。”平陽子淡然說道,“如今世道跟以前不同了,人人都在往金錢看,雞足山早已經不是修道的清靜之地。如此,為師早點將天龍觀交給你大師兄,也是順應形勢。”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不可是的。”平陽子歎了口氣,說道,“天龍觀傳給你大師兄是遲早的事情。何況,徐嚴在眾弟子中聲望最高,也最能給他們帶去富足生活的人。既然,向道不是他們的目標,那麽為師也想開了,就讓他們過想要的生活去吧。”
這平陽子確實是個非常灑脫之人,神馬事情都想得開。
既然平陽子都這樣說了,張楚隻好說道:“是!師父!徒兒明白了。”
“不過,為師雖會將天龍觀基業傳給你大師兄,但這醫學和武學的衣缽,卻是要傳授給你的。就怕你的師兄們心裡不服氣,會加害於你。所以,為師會用幾天時間將畢生所學全數傳你,屆時就放你下山去。”平陽子動情地說道。
“師父,你不要我了嗎?”張楚心裡一陣傷心,以為一直被他看成是父親和爺爺的平陽子要拋棄他。
“我要跟著您雲遊世界去。你不要丟下我不管,好嗎師父?”“唉!師父何嘗不想帶著你一起走?”平陽子慈愛地摸了摸張楚的腦瓜,解釋道,“你要先走,為師留下來為你拖延些時日,免得他們對你的離開產生懷疑。”
“這……”
“別慌,你是為師真正衣缽傳人,將來下山後,要將本門武學和醫術發揚光大,廣濟天下眾生。為師對你的期望,可是極大的。”平陽子說道。
“嗯,徒兒明白了,一定不辜負師父所托。”張楚哽咽道,“可是師父,我不想離開你啊。”
“唉,傻孩子!你已經長大,是時候讓你出去外面闖蕩闖蕩了。為師相信,只要有緣,咱們師徒日後定能再相聚的。”平陽子說道。
“弟子明白了。”張楚說道。
“很好。”平陽子欣慰地說道,“為師雖十分看重武學,但那畢竟只是匹夫之勇。救人性命的醫術,才是真正大道。你的診斷、藥物之學,已經跟為師學得七七八八,但針灸還不夠火候,為師今晚先傳授你天命九針的最後之秘!”
“謝謝師父。”
於是,師徒二人在房間的黑暗中,一邊傳授,一邊探討,不知不覺已到東方發白。
張楚這才言猶未盡地回到自己房間,倒頭就呼呼大睡起來。
如此三天,張楚已經完全掌握天命九針。
不過,二師兄李武找上門來了,說是要張楚一起去求平陽子,將天龍觀傳給大師兄徐嚴。
這事張楚早就知道,便故作答應下來,先給搪塞過去再說。但每天半夜時分,張楚繼續悄悄去平陽子的房間。
如此一個禮拜,平陽子已將平生所學盡數交給張楚:天命九針和八極拳的最高奧義,以及小還丹藥方和煉製方法。
張楚心裡清楚,他離開天龍觀和他敬愛的師父的時候到了。
果然,這天半夜,張楚去見平陽子的時候,平陽子沒有再教他東西。
平陽子交給張楚一疊錢, 一張身份證和一個刻著“張楚”二字的小銅牌。
小銅牌是當年平陽子在烏有省烏有市撿到張楚時候,身上攜帶的唯一的東西。
“徒兒,你去烏有市吧。那裡是外省,你比較安全,你的師兄們想要找到你並不容易;再者,哪裡是繁華的國際大都市,人文薈萃,一定有很多醫學高手值得你交流和學習,對你提高醫術十分有利;何況,那裡是你的故鄉,找你的家人去吧。”平陽子不舍地說道。
“師父,我舍不得離開你!嗚嗚嗚嗚……”張楚這次真的哭了,撲進平陽子的懷裡。
“傻孩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平陽子動情地說道,眼睛裡也變得渾濁了,“這個入學證明給你,為師在烏雲市找了個學校,你可以學習些文化知識。好了徒兒,你走吧,連夜下山去吧。”
張楚當即跪倒,恭恭敬敬地給平陽子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師父,你雲遊回來後,一定要到烏雲市找徒兒去。徒兒給你養老送終!”
平陽子點點頭,擺擺手,強忍不舍的情緒,說道:“去吧,去吧。”
張楚從地上站起來,依依不舍地走了。
平陽子看著張楚離去的弱小背影,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
張楚那邊,急匆匆地回房間打包行李,連夜下山去了。
後來,大家才發現張楚不見了。平陽子隻說,張楚又去十萬大山采藥,一二個月後才回來。
大家就沒再將張楚的事情放在心上。
一個多月後,平陽子將天龍觀和一張只有小還丹七八成藥效的藥方傳給徐嚴,就一個人飄飄然雲遊世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