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鄔無極已經消失的背影,唐方嘿然一聲,用雙手枕著腦袋,雙腳自然地搭在桌子上悠哉悠哉地道:“這下沒搞頭了。”
王雲光整張臉鐵青著,極為不自然地一笑,道:“無論如何,還多謝你安排了這次會面。”
“這有什麽,鄔無極牛逼哄哄的,顯然沒有把我這個宗主放在眼裡,我叫不動他,我有什麽辦法——哎呀,話說你們祝由這幾百年來出過像我這樣沒尊嚴的宗主嗎?”
王雲光苦笑搖頭道:“鄔無極乃是祝由碩果僅存的幾個老輩人,又是歷經過塔教之戰的,倚老賣老自然不會把我們這些後生小輩放在眼裡。”
“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唐方問道。
王雲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我還有些事情在身上,就不在這裡久留了,告辭。”
唐方嘿嘿一笑道:“也好,我倆老在一起別人還以為老子有龍陽之好,幸好老子娶了好幾房老婆,不然……”
“唐方兄弟可曾想過去找紫仙子?”
“天大地大,佳人何處尋啊。”唐方唏噓道,“讓我何嘗不想她……”
“若是唐方兄弟實在不知道何處下手,可以問問林先生,他或許有辦法。”
唐方猛地一拍腦門,道:“娘咧,老子怎麽把這個小子忘記了。”
王雲光再次拱手告辭,正要走出門,唐方忽然叫住了他,道:“王家小兒,路要一步一步走啊,走得快了當心扯著蛋。”
王雲光頭也不回道:“但是走慢了,就容易夾著JB了。”
噗,唐方一口惡血噴了出來。
“雲光!”王雲光出門,早已經等候多時的魏柔迎了上來,道,“我剛剛看到鄔家的人出來,是不是……”
王雲光仰天長歎道:“人各有志,何必強求。”
魏柔幽幽一歎道:“你這是有是何苦來著?”
“王某早已經心如死灰,又有何苦,又有何樂?”
“非做不可嗎?”魏柔輕柔地道。
王雲光渾身猛震,魏柔的一雙眼睛便如同刀子一般刺入王雲光的心中,他不敢抬頭,也不敢回答魏柔的話。
魏柔輕輕地道:“活著回來。”
王雲光點了點頭,走過去拉住了魏柔的手,點了點頭,然後疾走,消失在夜幕之中。
當蘇三娘子從後面出來,拍了拍魏柔的肩膀,魏柔依然渾然不覺,三娘用了用力,魏柔這才轉過臉來,一張臉,早已經淚痕遍布。
蘇三娘子幽幽歎息,道:“雲光今年多大了?”
“甲申年正月初七的生日,算算,今年也快三十了吧。”
“二十七。”蘇三娘子低低地道,“二十七歲,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可是你注意他的鬢角了嗎?白發橫生,哪裡還像個未曾娶妻的孩子啊。”
魏柔不答話,抽泣地更厲害了,整個身子撲在蘇三娘子的懷裡,蘇三娘子如同哄著孩子一般輕輕拍打著魏柔的後背。
“雲光小的時候,有一次冬天,我記得下著好大的雪,我說我想看蝴蝶,他說我傻,冬天哪來的蝴蝶,我說我就要看蝴蝶,他很生氣,理都不理我就走了,我當時也很氣,整整十天沒有跟他說話,後來第十天,我早起開門的時候,忽然發現雪地裡面飛滿了蝴蝶,紅的,綠的,紫的,很好看,我還以為冬天真的有蝴蝶,直到我看見他,他站在我屋子前面,像個傻瓜一樣,話都不會說,就知道傻傻地對著我笑,我問他哪來的蝴蝶,他說我是傻瓜,說我是天下最漂亮的人,蝴蝶是最愛美人的,所以冬天也會來找我,我當時信以為真,後來我才知道他消失了十天,就為去三千裡外的蝴蝶谷裡面為我捉蝴蝶,十年後,我有一次路過那個四季如春的蝴蝶谷,到處都是懸崖峭壁,以我當年的功力都不能下到谷底,我真的不知道當時只有七歲的他是怎麽做到的……”
“還有一次,鄔家弟子有一次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他二話不說就拔劍為我出頭,當時二十多個比他大十幾歲的鄔家弟子圍攻他,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就知道殺,當時他整個人被傷的血肉模糊,若不是運氣好,那一次可能就真的死了,我抱著他哭,他卻在笑,他說我這麽漂亮的人兒,要是哭花了臉,就嫁不出去了……”
“還有,還有……”魏柔輕語呢喃,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居然聽不清她一個人在喃喃自語些什麽,蘇三娘子也不勸她,靜靜地聽她哭訴著。
“我爺爺常說,人不管生死榮辱,最難得的是,不忘初心,可是現在的雲光,整個人都變了。”
三娘感慨道:“人不會變,變的只有世道。”
魏柔搖了搖頭道:“東西丟了,還可以找得回來,心丟了,就丟了。”
唐方出門,負手望天,道:“我給你一次機會,你說讓我出手,我就出手。”
魏柔拭乾淚痕道:“路是他自己選的,你能幫他邁過這坎,卻幫不了他邁過心裡的那道坎。”
唐方想了想,點了點頭道:“回家,睡覺。”
唐方、七人眾,加上蘇三娘子和魏柔,很快便與迎面而來的王仙嶠和鄔蠹回合,王仙嶠一見唐方,劈頭就道:“堂堂的祝由宗主,連一個區區鄔家都收拾不妥帖,算不算是跌分?”
唐方白眼道:“老子高興怎麽行事就怎麽行事,你管得了嗎?”
王仙嶠嘿嘿傻笑:“我只是覺得老祖在祝由中的聲望,好像並沒有我想得那麽高不可攀嘛?”
“嘴在人家身上,腿在人家胯下,你要老子怎麽辦!”
“有道是一將成名萬骨枯,老祖你就是太仁慈了,換做我王大祖宗,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看誰不順眼就他娘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老祖別忘了,我們都是刀口上討飯吃的,不殺人,還他娘的混個鳥啊。”
唐方冷眼一瞪道:“王家小兒,是不是現在輪到你教我怎麽做了?要不要我把這祝由宗主讓給你?”
“祝由宗主這玩意兒在我王大神仙眼中就是有個屁,老子想坐,伍佰年前就坐著玩兒了。老祖,鄔無極就是一直不開竅的傻鳥,要不要老祖我……”說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鄔蠹陰森一笑道:“老王,這件事情你就不要管了,這筆買賣已經有人搶著去做了。”
“你說的是……”王仙嶠嘿然一點頭,“看不出這小子倒是一個心狠手黑的主兒。是啊,好男兒就當如此,殺光天下看不慣的人,整天整天端著像個泥菩薩一樣,有什麽意思。”
唐方戲謔之容一斂,道:“王仙嶠,別怪我沒警告你,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
王仙嶠苦臉道:“老祖,你上下橫豎細細將我老王打量一個遍,老王我像是那種人嗎?我可是連隻雞都不敢殺的柔弱書生,殺人放火的事我王仙嶠是萬萬做不來的,吃齋念佛才是我的本行嘛。”
“少聒噪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王仙嶠精神一振道:“老祖你又看上哪家婆娘了,老夫今晚就擒來給你暖床。”
唐方上前就給了王仙嶠一個耳光道:“少給我扯淡,說正事呢。”
唐方道:“今趟我原本以為小紫聽聞了消息,會主動上來找我,看來我想錯了,小紫現在多半應該是身不由己了,我必須找到她,我沒有頭緒,隻好去從林不依那裡下手了,天下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小紫。”
“那老妖怪,不去不去。”王仙嶠嚷道。
“老子決定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反對了?”唐方咆哮道,“你他娘的當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