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光微微抬起眼皮,只見眼縫中微微出現一個白衣模樣的人,只是此時的王雲光因為受傷太重,雙眼模糊得根本連眼前的人相貌都看不清。
那人用手輕輕地按在了王雲光的天靈之處,王雲光隻覺得一股生氣從丹田處湧了出來,四肢百骸如同久旱逢雨一般,酣暢淋漓,原本已經快要斷絕的生機又開始活躍起來。
眼前的人個子似乎不算很高,但是卻似乎在任何人面前都有一種高人一等的感覺,即便是在王雲光面前也是如此。
他背對著王雲光,所以王雲光並沒看清楚此人的相貌,但是他還是開口了:“你是法海。”
法海微微一笑道:“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比你們王家更清楚我了。你說對嗎?”
王雲光正要開口,可是隱隱覺得,法海這句話似乎不不是和自己說的。
果然,王家老祖所幻的那塊石頭忽然一動,一道白光從裡面出來,變成了王家老祖的模樣。雙目冷冷看著法海,嘴裡輕聲一哼道:“我們到底還是見面了。”
法海語帶笑意道:“還記得我們上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王家老祖微微思索一下道:“七十二年前了吧?”
“不錯,是七十二年余三月三天。”法海唏噓道,“時間當真過的好快。”
王家老祖冷哼一聲道:“你到是記得很清楚。”
“一個人久了,總是要記得一些有點意思的事情,不然豈不是無聊悶死了?”
“你現在到底還是出來了。”王家老祖冷冷道。
法海微笑道:“這說起來,還得有你的一份功勞。沒有你或許我連醒都醒不過來。”
王家老祖眼中一絲歉意閃過,沒有說話。
而王雲光卻是長大了嘴巴,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
“小娃兒,聽過一個故事嗎?”法海忽然對著王雲光道。
王雲光這時候哪有心思聽法海講故事,但是法海絕非凡人,一言一字必有機鋒,微微點頭。
“從前,有一個村子,原本風調雨順,忽然一天來了一個惡魔,他肆意殺戮,讓村子裡人恨之入骨。於是村裡人挑出了一個最精壯的小夥子去殺惡魔,但是都是有去無返,於是村裡人年年都有小夥子去殺惡魔,而惡魔也年年來村裡鬧事,如此反覆很多年,終於村裡出了一個近十幾年最厲害的小夥子。他奉命上山,抱著必死的心去屠魔,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這條惡魔並不厲害,輕而易舉地就被他殺了,於是他走進了惡魔居住的洞子,發現了惡魔這些年積攢下來的金銀珠寶。於是他起了貪念,想將這些金銀珠寶站位己有。於是他躺在了這些金銀珠寶中不肯出來。每天做著美夢。”
法海背對著王雲光,但是王雲光卻似乎能夠感到一雙眼睛似乎可以將自己看穿,看透一般:“你猜後來發生了什麽?”
王雲光自然知道法海自己會要回答,緩緩搖頭。
法海笑道:“那個小夥子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滿滿地長出了惡魔爪牙,然後慢慢的自己變成了新的魔鬼。”
王雲光似乎感受到了什麽,渾身一陣不寒而栗。
法海笑道:“而我,就是那堆讓人欲罷不能的財寶,而你們王家……就是那世世代代不斷入山屠魔的小夥子。”
“夠了。”王家老祖忽然厲聲喝道。
法海依然不緊不慢地道:“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們王家,你們王家雖然知道留下我對後世將是一個永遠懸在頭頂上的利劍,但是世世代代,你們王家始終不能抵擋住誘惑。累世數十代,居然沒有一個人忍心將我徹底除去。甚至其中不乏有人與我這種你們口中的大惡魔同流合汙,目的只是為了能夠成就自己千古不滅的修仙大計。我說的對嗎?王禪相。”
“一派胡言。”王家老祖忽然一聲斷喝,“雲光,不要聽他亂說。”
法海歎息道:“念俗世諸子,沉迷不悟,苦海無邊,但是何處又是岸?王禪相從你背叛王家的那一刻起,你注定已經回不來頭了……”
“法海,你好毒的心計,居然要挑弄我們王家的關系?”王禪相雖然怒氣衝衝,但是眼神卻極為忌憚,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不過說起來,我倒是還真心感謝你王家,若是沒有你們王家這百年來的精心守護,我說不定也已經被那些屑小之輩毀了,我有今日,你們王家有過,但是也有恩。”
“不過你小娃兒很不錯,你是我認識的王家人中算得上是好孩子,你原本有超越王家先祖,成為王家歷代最有前途的人。比起你們王家那些所謂的道貌岸然的先祖,難得你有一顆赤子之心,但是可惜了……你生不逢時……”
王雲光苦笑一聲道:“生不逢時。我倒是覺得我當真是恰逢其時,恰逢其時可以與你這大惡人鬥上一鬥。”
“有點骨氣。”法海笑道,“可惜你鬥得過我嗎?”
王雲光一時語塞。
“道法不在身,而在心,想當年我這如你這般年紀時,說不定還沒有你今天的本事,但是現在我成了你們人人害怕的大魔頭,大惡人,誰又能想到呢?當年我入魔三十年,入佛三十年,入道三十年。也不過用了九十年的時間便能夠飛天遁地,天下幾乎無敵,這誰又想得到呢?”
王雲光苦笑道:“你天生便是一副好根骨,我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修道之人,如何能與你相提並論。”
“我起點不比你高多少。”法海搖搖頭道,“你能想到嗎?我十五歲的時候,也曾經入過你們祝由,為你們王家的先祖到過夜壺。而且不僅僅是你們王家,我用了整整三十年時間,遊走了道門中數百個門派,拜過數百個掌門為師。而後來這一百多個掌門,都死在了我手裡,死在了他們最為拿手的絕技之下。”
王雲光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法海訕笑道:“這些所謂的掌門,表面上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其實也不過是一群瑩苟且之徒,修道之人講的是心無旁騖,可是他們哪裡做的到?無心修道,便是空給你天底下最厲害的武學,也隻修到皮毛而已。小娃兒,我看得出,你是我見過最為專一的人之一, 可惜你比之我當年,還是差遠了。”
王雲光不由得愕然,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些年的苦楚,為了提高自己的實力,他幾乎犧牲了一切,但是法海居然說自己比他當年差遠了,可見法海當年修道是何等刻苦之極!
法海笑道:“當然,我也必須承認,他們的天資實在是太差了,唯一算得上強一點的也就只有龍虎山的那個雲道子了。哦,忘了,他現在似乎已經換了名字。”
說道這裡,法海微微一笑:“不僅連名字換了,連當年那副皮囊也換了,不過他還是那個他,在怎麽變,我還是記得。”
王雲光道:“你見過林不依老前輩?”
“老前輩,呵呵,好一個為老不尊的老前輩,不過算起來我也算是叫過他一聲師父。見面就殺人,我卻不忍心為之。”
林不依居然是法海的師父,王雲光不由得頭皮發麻,不過法海當年為了學習各門各派的武學,連祝由的門人都冒充過,入當年龍虎山的掌教雲道子門下,並非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