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拜謝唐方,唐方點頭道:“我與你七人相聚,既是冤孽,也是緣分,你七人同心,必可其利斷金,你我八人合力,說什麽也要在這世間有過一番讓後人記得的修為。王雲光,你過來。”
站在不遠處的王雲光渾身一震,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不知道今日為何,唐方一句話中似乎包含著讓人難以抗拒的魔力,而這種魔力,由心而發,絕非世間道法所能抗衡,唐方今趟修道七天,便如同脫胎換骨了一般,讓他心中微微有些不自然。“唐方兄弟,何事?”
唐方遙望天空初升之朝陽,緩緩地道:“我之緣起,源於你的點化,若無你,便無今日的唐方,說起來,我欠你一份情,但你王家私利太重,滅我親人,恩怨相抵,你我若是算清這筆債,怕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算清了。若是你沒有失算的話,你應該知道,段觀音已經背了你的盟誓,私自將法海放了出來。”
王雲光渾身一震,脫口道:“你如何知道?”說完,王雲光雙手不停地算動,速度之快,幾乎出現了殘影,最後,汗珠一粒一粒地滴了下來,面色慘白,道:“果然,法海出關了!”
唐方輕蔑一笑道:“你為何如此怕他?”
“法海生性暴戾,與我王家有不死不休之仇,若是他出來……”
“撒謊!”唐方一聲喝道,“你王家上下七十二口皆亡於我手,期間上自八旬老叟,下至三尺稚子,無一人貪生怕死,你王雲光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覺悟豈能連他們都不如,法海出關,最多將你打入輪回之中,你修道多年,理應看淡輪回轉世,豈是如此貪生怕死之人!你們王家究竟藏著一個什麽秘密,若你不言,我也不問,但是是非曲直,總有門破天開的一天。”
王雲光頓時間面如死灰,道:“你見過法海了,他跟你說什麽?”
“果然如此。”唐方點了點頭道,“王雲光,你雖然辯機無雙,但是千年之謎,豈能讓你王家一手遮天。我沒見過法海,也什麽也不知道,我只是奇怪,明明在法海這些年沉睡之日,你們王家明明有機會將他除去,但是卻一直縱容,其實你們這麽多年,只是在做一件事,你們,一直保護著法海,一直在等他蘇醒!”
“而我的存在,讓你們覺得時機已到了,所以,你才故意讓段觀音替你們守住,因為你們知道,段觀音一去,法海藏身之地必然暴露於世!法海蘇醒之時,也在你們的掌控之中,我說的對否?”
王雲光面色慘然,勉強一笑道:“唐方,你誤會了。”
唐方一揮手道:“無礙,但是王雲光你要記住一句話,智者千密,必有一疏。算人者,人亦算之,俯天仰地,無愧於心,天亦庇之,有愧於心,天地共誅!”
王雲光面色一沉,冷冷道:“唐方,你若是爽約,我亦不怪罪於你,畢竟是我王家對你算計在先,但是你若如此誤會我,我王雲光從今以後便與你恩斷義絕,法海之事,我王雲光也能一人應付,生死之間雖有大恐怖,但我王雲光也能淡然處之!”
忽然,唐方露齒一笑道:“王兄,你誤會了,我不過隨便說說而已,你還以為我當真以為你對我有什麽不軌之心嗎?你我是兄弟,一世人,兩兄弟,我如何能不信你。”
王雲光神色怪異,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唐方兄弟,你當真把我嚇得不輕啊,這種玩笑,以後不要再開的好,我經不起嚇啊。”
“是我疑心太重了,讓兄弟差點和我反目成仇,等會酒宴上,我自罰三杯,算是賠罪了。如何。”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王雲光呵呵一笑,兩人一擊掌,算是一笑泯恩仇,就在這唐方與王雲光嬉笑的時候,唐方一雙銳利到了極點的眼睛,有意無意地向著王仙嶠處瞟了一眼。
王仙嶠整個人頓時如墜入冰窟一般,仿佛整個人渾身上下的秘密,在一瞬間被唐方全部看穿了一般。
今日的唐方,已經不再是往日的唐方了……
這個時候,唐憶在蘇三娘子的陪同下,一蹦一蹦的出來了,蘇三娘子笑道:“我原本想讓他多睡一下子,誰知道她心中記掛著你,臉都沒洗就出來啦。”
唐方俯下身子,一把將唐憶抱了起來,笑道:“這小丫頭,現在連我都有點抱不起了,再過兩年,怕是就得給你張羅婆家了。”
“我才不要,我這輩子就守在叔叔的身邊,以後就算嫁也嫁給叔叔。”
童言無忌頓時引來了大夥的一陣哄笑,將剛才有些怪異的氣氛徹底衝淡,王雲光笑道:“唐憶,你現在是年紀小,不懂事,等你以後長大了,就知道這世間比唐方好的男人多的是,你長大了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
唐方鼓著眼睛道:“才不會,叔叔是這個世間上最好的男人,我不信還有誰比他更好。”
“好了,時辰不早了,我也要休息休息了,晚飯的時候再叫我,這天下間難道還有比睡覺更讓人舒服的事情嗎?”唐方伸了一個懶腰,道:“在這段時間,誰都不要煩我。”
說完,唐方對著魏柔一招手,道:“回家睡覺了。”
魏柔整個人站在原地,愣住了,這唐方,是在玩哪一出?
唐方擠著眼睛道:“你是我唐方明媒正娶的妻子,難道不應該陪我嗎?”
魏柔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要知道,唐方雖然和自己有過夫妻之名,但是大家都知道,兩人並無夫妻之實,而且自己與王雲光從小便有婚約,唐方也是知道的,這三人其實一直是在這種微妙的尷尬中相處的,但是誰都沒有顛婆過,唐方當著王雲光這麽說,實在是……
唐方到底怎麽了?
果然,王雲光的臉色,甚至連蘇三娘子的臉色都變得有些不自然了,魏柔則是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道:“不錯,夫唱婦隨,我既然是你的妻子,伺候你沐浴更衣也是應該。”說完,便跟著唐方進屋,唐方一把搭在魏柔的肩膀上,搖搖晃晃地進屋。
留下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怎麽了。
王仙嶠歎了一口氣道:“花蔠,你完蛋了,老祖的淫邪之氣肯定給你的是假貨……真的自己留著了。”
魏十三搖頭道:“唐方這是怎麽了,實在不像是他的作風?”
歐陽風骨邪然一笑道:“也許,這就是他的真面目也說不定。”
“不會,我弟弟絕不是這樣的人,他心裡肯定有他的想法,他乃是贏勾之後,這次又在地獄一行,吸收了不少戾氣,行事乖張點也是正常。”
“我看不是,叔叔對我還是挺好的啊。”
“還是小孩子最好,什麽都不懂,天塌了也當時被子蓋了。你師父要是能有你這番心性,該多好……”王仙嶠掂起腳用手摸著已經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唐憶的頭,唐憶厭惡地將他的手打掉。
“好了,都不要說了。”王雲光面色陰沉,冷冷道,“一切等唐方醒了再說。”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王家小兒。”一直冷眼旁觀,從未開口的鄔蠹陰陰地道,“機關算盡,莫要誤了自家性命才好。”
“我王家的命硬得很,倒是鄔兄,你的命是否硬的過小弟,就很難說了。”王雲光顯然心情差到了極點,連往日的客套之話也不想多說了。
鄔蠹邪魅地一笑,雙手又重新插入口袋之中,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幾人,仿佛看著一場波雲詭秘,暗流湧動的大戲一般。
水面永遠是平滑如鏡,可是誰又能看到水面之下的那一番驚濤駭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