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趕到的王雲光,剛巧不巧地看見了眼前的一幕,他的臉開始扭曲了,王家之禍,歸根到底,皆起於王仙嶠,如果不是王仙嶠當年與法海舊怨,法海又豈能遷怒於王家,而王家又豈能在惶惶不可終日的情況下渡過這麽多年,到最後還是免不了滅族之禍!
王仙嶠,這個早已經被王家族譜中除名之人,才是這一切的禍起之人,而王家之所以將王仙嶠從族譜之中除名,是因為王仙嶠早已經背叛了王家,投靠了法海!
原本,王仙嶠出世之後,與唐方為伍,王雲光心中還多少認為王仙嶠已經回頭是岸,但是現在鐵證如山,如果王仙嶠不是和法海狼狽為奸的話,他有怎麽會成為法海的臉面!
這一切,都是一個天大的陰謀,是法海與王仙嶠勾結,陷害王家的一個陰謀。
王雲光的身軀開始抖動,手中的長劍踉蹌出鞘,慘聲道:“王仙嶠,原來是你。你才是讓我王家滅族的罪魁禍首!”
“不錯,可惜你明白的太遲了。”王仙嶠的那張臉開始桀桀怪笑,道,“王家小兒,你當真是蠢到了家了,你們王家對我仇深似海,我如不滅你王家,又豈能善罷甘休?”
“受死吧!”王雲光不顧一切的抽身而上,一上來便是絕頂殺招,要將判祖置於死地。
“姓方的,如果我死了,你也絕討不到好處,這小子瘋了,快殺了他!”
不錯,王仙嶠現在已經附身在自己的身上,如果王雲光要殺王仙嶠,那肯定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判祖眉頭一皺,冷冷道:“這趟,算你欠我的。”
轟!只聽見一聲巨響,頓時間,在判祖和王雲光之前,瞬間,出現了一個高約三丈的泥塑神將,剛巧不巧地阻止了王雲光的去路。
“判奴。”此物一出,連大畜的臉色都有些驚訝,除了法海,依然站立在遠處,面無表情。
王雲光的反應是在是有些詭異,就算是王仙嶠有著法海的臉,但是不要忘了,王雲光根本沒有見過法海的真面目,僅憑著張若昀的片面之詞便輕信於她,絕對不是他謀定後動的習慣。
而且,王仙嶠的反應也極為奇怪,王雲光一口咬定他與法海是同謀,他居然也就一口承認了下來,也不是他平日狡猾如狐的性格,這兩人怪異而反常的舉動背後,到底在賣著什麽藥。
特別是王雲光,他將魏柔逼死後,便反投法海,目的是為了活下去,這絕對不會錯,但是如果只是為了活著,王雲光便應該看淡一切,與世無爭,現在王仙嶠的忽然出現,又怎麽會激發起他如此剛烈的個性?
這兩王一唱一和,演的到底是哪出?
但是,判祖和王雲光的打鬥卻沒有半分作假,判祖眼高於頂,心中自認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除了法海,誰都不會放在眼裡,何況是這個王雲光自投羅網的毛頭小子。泥塑神將一出,頓時,王雲光渾身便感覺這神將上有著一種莫明的牽引之力,無形的壓力將他壓得喘息不及。
判祖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冷冷道:“閻王叫人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王家小兒,今日便是你必死之日。”
單手一指,王雲光隻覺得昏頭轉向,那泥塑神將的身上,泥身開始慢慢脫落,裡面露出了潔白如玉的白骨,而王雲光渾身皮肉也開始龜裂,鮮血從渾身上下蜂擁而出,很快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判師,天下五邪之首,判人生死,不過一瞬之事,只要你還是肉胎凡體,皆難逃一判,就算是功高如王雲光這樣級數,也不是判師手下一合之敵。
哐當!
王雲光手中寶劍掉地,渾身仿佛背負著千斤重量一般,連一根指頭都無法動彈一下,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血肉,被一把無形之刀,一點一點的割了下來,深可見骨。
判祖冷冷道:“王雲光,你死期已到了,怨不得我心狠手辣。”說完,單手再揮,那泥塑神將頓時化作一團飛灰,隨風而散。
但是王雲光卻並沒有死。
他身上雖然已經血肉模糊,但是整個身子卻沒有和那泥塑神將一樣灰飛煙滅,站在那裡,急促地喘息,而在他的身前,法海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大袖一揮,淡淡道:“他是我的人,輪不到你來判。”
在法海面前,判祖頓時似乎矮了半截一般,臉色一斂,道:“對對對,我弟子僭越了……”
法海再上前一步,大手一伸,冷冷道:“給我。”
判祖臉色一變再變,腦海中飛速盤旋利弊,最後還是一咬牙,法海的余威實在太過強大,讓他不得不屈服,硬著頭皮走了上去,將蚩尤之心高舉過頂,跪了下來,道:“弟子一時不察,被小人蒙蔽,還請師尊原諒。”
王仙嶠聽聲連忙大聲尖叫道:“娘的,明明是你慫恿我來盜蚩尤心的,說你自己跟青仙子以前有過一腿,只要陪青仙子睡一覺,青仙子就會把蚩尤心拱手相送,現在卻把屎盆子往老子頭上扣,你他娘的真會過河拆橋。法海爺爺,祖宗,這一切都是姓方的這小子的主意,跟我無關啊,爺爺……”
“人前是龍,人後是蟲,呸!”大畜吐一口唾沫,不屑地看著判祖。
法海不動神色,接過了王仙嶠遞過來的蚩尤之心,淡淡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說完,法海揮動大掌,猛地一掌而下,大聲道:“在此坐關十年,來贖你今日之過!”
轟,只聽見一聲巨響,判祖連人帶同身後的王仙嶠一齊被打入地中,法海複手,地穴還原,似乎此地判祖就沒有出現過一般。
“畫地為牢,姓方的和姓王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被你封印在此,也算是咎由自取,只不過裴兄,王仙嶠此人詭計多端,不如將他徹底抹去,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王仙嶠雖然可惡,但是當年如果沒有他,我也無法從屍**中活著出來,我關他十年,也算是還他一個恩情。”
“裴兄以德報怨,我輩難及啊。”大畜感概道。
“說笑了,”法海淡淡道,“我與這塵世諸人,本就無恩無怨,何言以德報怨,我只是希望能夠創造一個新的輪回,所以與在這個輪回中還殘存一些我不希望看到的東西。”
大畜一愣,啞然道:“裴兄你現在的境界是越來越高了,我現在根本悟不出你話中的玄機了。”
“一枯一榮,一飲一琢,一生一死,皆是輪回,我若身有輪回,又如何能再立輪回,王仙嶠盜我贏勾之憶,而我以面目相贈,他看則是得,實則是舍,我看似是舍,實則是得。”
“我不明白。”
“你知道王仙嶠到底有多厲害嗎?”法海淡淡地道。
“我只知道他當年妙手空空,縱橫天下,但卻從未見他真正出手。”
“他當年得道之高,決不再我之下。”法海淡淡地道,“如果當年祝由中能有與我一較長短之人,絕對只有他,王仙嶠。”
大畜想不到法海居然給了王仙嶠如此之高的評價,不由得搖頭道:“裴兄你對王仙嶠過譽了吧?”
“沒有。王仙嶠確實有這個本事,我當年如果能勝他,也只是勝在我天生贏勾血脈這一點上,但是如我和他同日修為,同時起步,我雖不會弱於他,但是也不敢說能高他太多。”
“如果王仙嶠當年當真這麽厲害,為何在祝由中名聲並不甚響亮,反而成了雞鳴狗盜之徒,為世人不齒?”
“旁人笑他太瘋癲,他笑旁人看不穿,”張若昀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截口道,“當年,王仙嶠的確是一個讓人心驚膽顫的人物,他看似愛財如命,實則揮金如土,看似蠅營苟且,實則心中有大德,在他眼中,所有女人,所有道法,甚至這個人間,都是他眼中的玩物,他要得,便能得天下,他要舍,便能舍天下,這番境界之人,我平生僅見此一人。”
如果單單法海對王仙嶠美譽,那還可以理解為法海對王仙嶠青眼有加,但是連眼高於頂的青仙子對王仙嶠都如此讚譽,那這王仙嶠的境界,確實配得上古往今來罕有之人。大畜沉默良久,笑道:“也許是我輩境界太低了,難悟其中真理。”
“不過……”青仙子語氣轉寒,冷冷道,“你如此美譽王仙嶠,無非也就是想在自己臉上貼金,想告訴世界上所有人,就算是有王仙嶠這樣的人物,還不是被你玩的團團轉,他不過你的手掌心。”
法海啞然失笑道:“小青,你要這麽說,我也沒有意見。不錯,當年如果我不是抓住了王仙嶠的軟肋,說不定,還真會被祝由反攻,一敗塗地。”
大畜饒有興趣道:“願聞其詳。”
“當年我進入祝由,遊說祝由弟子與我一同攻打屍**,祝由幾位長老都已經應允,但是獨獨王仙嶠不肯跟隨……”
“王仙嶠當年在祝由中人微言輕,他就算不答應,也沒有辦法。”
“不錯,原則上是這樣,但是對我而已,祝由弟子就算傾巢出動,也敵不過一個王仙嶠。我要祝由弟子助我一臂之力,其實進入屍**中,他們又能幫上幾分,我真正的目的,只有王仙嶠。只有他肯出手,我大事方有可乘之機。”
“他後來不是也去了嗎?他為什麽會去。”
“因為我抓住了王仙嶠的一個軟肋。”法海笑了,“王仙嶠當年風流倜儻,視天下女人如玩物,但是你可能永遠都想不到,他居然會對一個蠱女死心塌地。”
“居然會有這種事。”
“在你眼中,愛,隻不是是一個笑話,一個用來修習的工具,對不對?所以,王仙嶠才會在你眼中變得那麽可笑。”張若昀冷冷道。
“不錯,”法海平靜道,“因能極於情,方能極於道。”
張若昀面目表情的點頭。不再說話。
“而且更加荒謬的是,他居然想和那個蠱女廝守終身,與天同壽。”
“愛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看不出王仙嶠還真的是個情種。”
“可是問題是王仙嶠破碎虛空並不難,但是那個蠱女卻修為有限,王仙嶠根本不可能助蠱女長生不死,唯一能夠讓那個蠱女長生不死的辦法,只有一樣,那就是變成僵屍!”
“但是尋常的僵屍,王仙嶠又怎麽會看在眼裡。”大畜笑道,“自然只有僵屍真主贏勾血脈,才能打動他,所以,裴兄以贏勾血脈為引,得到了王仙嶠的支持?”
“不錯。”法海點頭稱是,“但是王仙嶠為人謹慎,居然要我以面目相抵,事成之後,我贈他贏勾之血,助那蠱女永世永生。”
“所以,難怪王仙嶠會掌握著裴兄你的面目,但是後來為何進入屍**之後,王仙嶠又幹嘛忽然反水了呢?”
“這個問題,應該問的人是她。”法海看著張若昀,等著張若昀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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