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兩人走了進來,一高一矮,皆是年過耄耋之人,黑衣白發,面目陰森,高者看了一眼在院中昏死的紫玲玎,道:“就是這個女娃?”
矮個老者道:“應該是吧,不管了,搶回去再說。 ”
方柳打量著兩人,忽地歎了口氣道:“居然真的沒死?”
“呵呵,當年一戰,你應該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吧,躲在魏老鬼一群人身後藏頭露尾,想不到居然也成了祝由四脈的一家之主,不過若是沒有我塔教的恩惠,你恐怕在早已化作一胚黃土了。”
方柳冷冷地道:“舊事不提,我敬兩位是前輩,就不再追究你們私闖我家宅之罪,兩位請回吧。”
高個的老者咯咯笑道:“方小兒,你當我們當真是三歲的小孩,任你呼來喚去,我兩個老不死的,三天之內日夜兼程,才趕到了這裡,就是為了見你一面,可笑!”
方雲含笑道:“見過兩位前輩,前輩大駕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還請到前廳奉茶。”
“這小子的話還稍稍中聽一點。”矮個老者看了方雲一眼,道:“你是?”
“晚輩方雲,見過前輩。”
“方家少主。”兩個老者認真地打量了方雲一番,居然同時一拱手,道,“見過少主。”
兩個老者,對方柳盛氣凌人,但是對方雲卻是恭謹有加,不免有些怪異,方雲連忙還禮,道:“兩位前輩請進。”
“進就不進了,我們帶走這個娃兒就走。”說完上前便要提起紫玲玎。
方雲上前半步,攔在兩位老者之前,微笑著阻止道:“兩位前輩,這,恐怕不好吧?”
“你莫要阻我,若要阻我,我便一把火將你這破房子點了!”
方雲依然臉上帶著笑容,道:“好東西,人人想要,但是兩位若是仗著前輩的名號就帶走紫小姐,我有些不服氣啊。”
矮個老者冷冷道:“聽你的口氣,是要我們拿出些真本事來?”
“江湖規矩如此,兩位前輩不該不明白吧?”
“也好,你是晚輩,我讓你三招、”
方雲笑了笑,這個時候,方柳走了上來,在他的耳邊輕輕地道:“這兩人都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當年慣用小孩祭煉,十分難惹,當年那場大戰,他兩人都能夠隻身幸免,這幾十年不見,肯定功力更甚當初,你不宜暴露,我來對付這兩人就是。”
方雲想了想掏出幾件物件遞給了方柳,,道:“父親小心。”。
方雲退後為父親壓陣,方柳深吸一口氣,冷冷的道:“兩位李家兄弟,當日我夜雨你們有些香火之情,你等何必欺人太甚,若是能夠及早離開,我遍布追究二位殺我方家門人的這段梁子。”
李氏兄弟森森地道:“你知道我兩人的性格,若是來此空手而歸,是絕不可能的,閑話,留著打完再說!”
李氏兄弟說完,身下腳法驟然變快,向著方柳電射而去,方柳雙手掐決,咒決在一瞬之間完成,忽然兩人與方柳之間一道白光後發先至,發出陰森的寒意,阻隔兩人去路,兩人同時一個後撤,身法極快,絲毫不顯老相:“祝由尺!”
“不錯,若是想帶走紫玲玎,先問問我方家的這把尺子。”
方柳手中不斷捏決,祝由尺帶著數米長的芒尾,照著李氏兄弟兩人劈頭而來,李氏兄弟在道門中摸爬滾打了一甲子有余,怎麽能不知道祝由尺的厲害,在白光的飛舞盤旋中,不斷施展身法,左突右串,瞅準了一個當口,兩人同時從嘴裡吐出一口血霧,血霧中隱隱看見是一顆槽牙。
槽牙在空中碎裂,猛地化成了無數的粘稠惡臭之物,卻是一堆堆的如同蛆狀的小蟲,在血霧的遮掩之下,向著方柳急速的湧動而來,方柳手中施展了一個印決,祝由尺猛地回收,照著這些蛆蟲劈頭蓋臉的砸下,頓時血汙四射,血肉模糊,李家二老同時拍出一張符咒,符咒迎風而展,飛速燃燒,那些掉落在地上的蟲屍不但沒有死絕,反而如同一對對的爛肉一般,向著方柳依然不斷湧去,腥臭與惡心讓方柳眉頭大皺,這兩人長的惡心,用的玩意兒也是惡心之極!
方柳手中掐決,祝由尺精光再甚,想一舉將這些蟲兒全部砸成肉醬,李氏二老的臉上露出一絲不為人察覺的笑意,就在這個時候,精光大盛的祝由尺光芒驀然一暗,既然從空中掉落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
“這玩意兒,可是我兄弟好生辛苦才煉成的,用的都是婦人的血汙糞汙,乃是這世間最最汙穢的玩意,雖然平日裡沒什麽效果,但是對上你們這些所謂的祖上傳下的寶貝,倒是會有奇效,想不到今日甬道你身上了。”
方柳的額頭上的紋路更深了,這兩人居然將這些汙穢練成一顆牙,終日含在嘴裡,這要是何等奇葩的人物才想得到做得出的事情,但是此時事情緩急有序,方柳也沒有功夫嘲笑二人,因為這些血肉之物,依然不屈不撓地向著方柳湧動而來,想到這些東西的來歷,方柳就覺得胃裡面一陣翻騰,這玩意兒,若是沾染了一星半點,有些潔癖的方柳也是一輩子的陰影。
兩老的臉上面有得色,祝由尺的威名,天下皆知,能夠被他們這麽輕松的破去,怎麽不讓他們暗自自鳴得意,但是他們也知道,方柳的祝由尺破去,更多的是大意了,試問天下間誰會想到,嘴裡吐出之物,居然會是世間最為汙穢的東西!
那些湧動如同一堆爛肉的玩意,飛速向著方柳逼近,方柳聞著這氣味幾乎都要吐了出來,哪裡還有心思迎戰,身形急速後撤,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爆射出一道的光束,照定那堆惡心的爛肉,如同一滴水落在熾熱的鐵板上,瞬間蒸發乾淨。
方家祖宅這才恢復了往日的整潔,但是空間中遺留的惡臭,依然久久不曾散去。李家二老盯著這道光芒傳來的方向,神色變得極為甚重:“陰陽眼!”
方雲眉心大開,站定遠方,如同天神下凡,臉上不倨不傲,依然掛著招牌似的微笑:“兩位前輩若是此時退出,我方家保證,依然定然不追究!”
李家二老同時桀桀怪笑:“看樣子,兒子倒是比老子管用地多,方家小子,可惜我等受人之托,沒有辦法,隻好得罪了。”
兩人同時身形暴起,如同兩股旋風一般,同時一拳向著方雲打去,方雲不閃不避,站在原地,似乎根本不能避開,或者根本不想避開,兩人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方雲的身上。
一身悶響,傳來的卻不是骨碎筋折的身影,就如同一根用盡全力極大的銅錘砸在一面破鼓之上,兩人同時覺得不對勁,劇烈的拳風將方雲那件黑色的寬大到了極致的袍子擊得片片碎裂,露出了方雲的肉身。
兩人同時大驚失色,這方雲的身上,居然纏繞著無數的黑色長條狀的物體,而兩人的拳頭砸中的就是這些東西!
兩人都是識貨之人,但是但見此物,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一人抽身地快,但是另外一人卻慢了半分,一條漆黑的長條狀物體死死的纏住了他的手掌,一口猛地叮了下去。
“七步斷頭殺!”兩人臉色露出平生從未有過的恐懼,即便是在那場大血戰之中,兩人也未曾驚駭如斯!
“七步斷頭殺!”居然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
方雲,居然得到了‘七步斷頭殺’的肉身!
被那方雲身上纏繞的黑蛇咬中的老者想都不想,搓掌為刀,猛地一把將自己的手掌砍下,鮮血激射而出,但是應該疼痛的面部表情卻是被完全不可置信的表情所遮掩:“七步斷頭殺!有人居然敢借用七步斷頭殺的身體,這可是要斷七世的福報的!”
另外一個老者歎聲道:“這輩子老子不是沒見過狠角,但是你!老子服了!這一掌算是我們有眼無珠的代價,這紫玲玎帶不走,不是我們沒本事,老二我們也是可以交差了,走吧!”
兩人同時後躍,方雲微微點頭,笑道:“不送!”
忽然聞聲,是笛聲。
正當方家父子以為這場戰鬥結束的時候,忽然一道身影猛地出現(7)在了方家大院的最高的瓦簷之上,那人隔著不過數十米的距離,但是奇怪的是,方家父子看到的只是一個輪廓,卻如何也看不清這人的臉面,甚至連方雲的陰陽眼都看不清!
這人是何人!,
笛音雖細,但方圓五裡內,無人不清晰入耳,曲調優美綿長,平生自詡精通音律的方柳,也是心中自愧弗如。
那人端坐屋頂, 一身雪白長衫,一曲既畢,吟道:
寶劍欲出鞘,將斷佞人頭,
豈為報小恩,夜半刺私仇,
可使寸寸折,不能繞指柔。
風姿卓越,讓人歎為觀止,而李氏二老來見此人,眼中居然有了一絲畏懼,但更多的是一種狂熱的崇拜!
不用說,這人定然是李氏二老口中所說的托他們辦事的人。
道門中,誰人有如此風姿,讓人一見心折,誰人又有如此魄力,讓兩個注定老死不出江湖的李氏二老甘願為他驅策?
方柳心如電轉,勾勒出了那個人的模樣。
該來的,還是來了。
那人如曇花一現,詞一吟罷,如同一道青煙般消失,李氏二老相視一笑,心中明了,此曲便是一個信號,告訴兩人:可以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