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方家古宅,大樹承天,如花似夢。
這個古老的槐樹,就算是方家最年長的人也已經記不清他活了多少年歲,看來蒼古勁拔,易專人發思古之幽情。
幾聲鳥雀振翅長空的聲音,驚起晨鳥七八,匆匆飛去,一人站在樹下如鐵鑄一般,晨風吹送,衣抉翻飛,人卻像釘牢一般,紋風不動。
他在等人。
門外的聲音終於響起了,一人背上斜斜地背著以個女子,在門外將女子放下,站在此人身前丈外停住,拱手道:“孩兒向爹爹請安。”
方柳在樹下一動不動,憋了一眼已經昏死多日的紫玲玎,隻沉聲道:“是活的嗎?”
方雲點了點頭,道:“鄔蠹用鄔家續命之法,暫緩了紫玲玎的傷勢,應該不會死。”
“不會死就好”方柳冷冷地道,“不過這女子知曉了我方家太多的秘密,留著,始終是個禍害。”
“她不會活很長時間了,就算是活著,也是一個瘋子,試問天下間誰又會聽一個瘋子胡言亂語。”
兩父子相視而笑,方柳淡淡地道:“鄔蠹那邊,不會有什麽動作吧。”
“我已經將他先行打發了,”方雲點頭道,“不過這小子,得不到紫玲玎的肉身,斷然不會離開,我估計他始終在我方家方圓數裡之外徘徊,等著我的消息。”
“這小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方雲呵呵一笑:“我與他一戰,他沒有必勝的把握,鄔蠹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方柳點頭道:“小心一點總是好的,這小子這點值得你好好學學。”
方雲道:“孩兒知道了。”
方柳道:“唐方怎麽打發的?”
“應該會很快追上來,不過若是我們能夠在他趕來之前處理了紫玲玎,我相信只要紫玲玎一死,他也不會太過追究,畢竟,唐方對唐夢琊是情,但是對紫玲玎,為了唐夢琊,可以不顧性命的獨闖龍潭,殺死歐陽風骨,但是對於紫玲玎,他是個聰明人,其中必然會自我權衡一番。”
方柳歎了一口氣道:“你恨他嗎?”
方雲想了想,搖了搖頭。
“他奪了你的肉身,害的你光明琉璃之體之體隻得了一半,還不得不用七世的福報,才換的今生的這副軀殼,你當真不恨?”
“恨!”方雲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但是若是沒有他,我可能也坐不過白骨觀,光明琉璃之體更是無從談起,而且,唐方只是一個傀儡,我應該恨的是他身體裡面的另外一個人,可是那人,我連恨的資格都沒有。”
“也罷,命數已定,”方柳歎息一聲,道,“你確定紫玲玎的身份了嗎?”
“在‘耆之地’之時,應該已經確定了身份,否則鄔蠹也不會貿然出手。”
方柳點頭道:“那就好,帶入後屋之中。”
“報告家主!”仿佛是一聲斷喝,打破了父子的對話,原來只不過是一名方家的外門弟子,,急急來報告。方柳心中微微不喜,問道:“什麽事?不是讓你們把住大門不要打擾的嗎?”
那名弟子神色似乎有些慌張,道:“ “稟報家主,外面有兩個人,求見家主!”
方柳厲聲道:“什麽人!我不是說過,我方家早已經閉門謝客,不再接任何走腳的生意了嗎?為何你還進來稟報,快去推了!”
“我……”小廝在旁手足無措,差點哭了起來,方雲微笑道:“方田,有什麽難處嗎?”
“少主, 不是我不遵守老爺的規矩實在是他們說了非見老爺不可!”
“你就不知道轟出去嗎?這點用都沒有,還留著你幹什麽!”方柳越來越不耐煩,紫玲玎到此,他心中焦慮,生怕夜長夢多。
方田這才注意到了在旁的一具‘女屍’看上去恐怖駭人,渾身都是宛如眼睛大笑的空洞,裡面隱隱傳來血肉腐爛發出來的惡臭,本能的離開了幾步。
“只怕是來者不善啊。”方雲歎了口氣道,“進門是客。你叫他們進來吧。”
“是。”方田恭謹的鞠躬之後,便向著門外走去,忽然腳步一滯,身子晃動三分,便整個人癱軟了下去,方柳頓時臉色一變,厲聲道:“誰人敢在我方家如此放肆。”
一聲桀桀怪笑響起:“方家主既然覺得此人無用,我兄弟便將你處理了,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方柳聽了聲音(4),頓時臉色整個都變了,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是你們。”
“哈哈,聽說方家得了些好東西,我等兄弟一時心癢難耐,便親自來看看。”
方家父子的臉色同時一沉,暗道:走漏消息了。
紫玲玎被擒住的消息,只有方雲、鄔蠹和唐方三人曉得,唐方的性格方雲知道,絕不肯假手他人,而且也不可能認識這些邪門歪道,那麽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是鄔蠹。
這小子原來早已經在半路上便將消息散布出去,目的無非就是攪亂方家,然後渾水摸魚。
若是紫玲玎的消息傳揚出去,恐怕在道門中將會掀起一陣軒然大波,但是,依著鄔蠹小心謹慎的性格,當然知道,此事宣揚出去,對自己也是不利的,到時候恐怕將那些藏匿行跡多年的老妖怪 惹出來,他鄔蠹恐怕便連剩下的骨頭都撿不到。
比如說來的這兩個人。
方柳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想來幾十年藏頭露尾的生活讓你們厭煩了,所以才敢公然現身,就不怕龍虎山的人追殺嗎?”
門外的聲音響起:“方家主真會說笑了,方家主連紫玲玎都敢捉拿,就不怕龍虎山怪罪吧。”
另外一個陰陽怪氣地聲音又響起:“也對,方家主身後有人撐腰,自然是不懼的了,只是不知道方家的那盞紅燈照現在在何處?”
方柳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這兩人是有備而來的!連這個都清楚,這關系到方柳當年的一段不能為任何人知道的辛密,一旦有人知道,便必須誅殺!
就如紫玲玎一般,必須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