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睜開了雙眼。
天已經是晚上了,沒有一絲聲音,月亮在樹林的那方妖豔的掛著,朦朧的發出一種灰蒙蒙的光芒,將一切照的都不真切。
一切都顯得詭異。
這樣的夜晚當然不會有不怕死的人來這裡,因為來到這裡都已經是死人了。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為氣味混雜著濃厚的血腥味道,聞之欲嘔。
在傍晚的時候,一小組國軍正與一小股日軍在這裡遭遇,在彼此都不知道對方人數的情況下,雙方一場莫名其妙又激烈非常的槍戰之後,各自丟下了數十具屍首倉皇逃竄了。
唐方就是這其中的一具“屍體”之一。
唐方年紀不大,具體年紀估計他自己也不知道,就是當年當他發現自己下面開始出現第一根猶如胡須一般的物件的時候,他就稀裡糊塗地被當作壯丁被抓進了軍隊之中。
十幾年的戰場上面摸爬滾打,跟著不同的長官打仗,頭上的上司換了一個又一個,身邊的弟兄換了一批又一批,唐方能夠不缺胳膊少腿的活到現在,不僅僅是靠運氣,更多是他不邀功、不出頭,不打頭陣。
所以,跟他一起入伍的人,現在連班長都沒有混到的,隻有唐方一個人了。
所以,跟他一起入伍的人,現在還有命繼續混下去的也隻有唐方一個人了。
唐方知道,若是在正面交戰中,裝死這一招根本沒有絲毫作用,因為稍微有經驗的軍隊打掃戰場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將沒有死透敵軍補上一槍。
但是在這種小規模的遭遇戰中,裝死卻是是很有效果的。
唐方將壓在自己身上的一具屍體往旁邊移動了一下,摸了摸右邊被流彈擦傷的傷口,又擦了擦臉上臨時化上去的血跡,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罵了一句娘,往地下吐了一口濃痰。正要離開。
忽然,在前方不遠處傳來幾聲異響,唐方眉頭一皺,心想:莫非剛才的那群小日本發現了什麽,又折返回來。
此時要逃已經來不及了,唐方接著昏暗的月色,四處打量了一番,從身邊的一個日本大兵身上摸出一把望遠鏡,悄無聲息的爬上了身邊一顆大樹上面。
唐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所有一切安靜的猶如一片墨,隻聽到已經死了多時的日本大兵手上的手表滴滴答答的走動聲音。
隔了不久,腳步踩動樹葉的聲音響起,唐方的心這才放了下來,憑著這麽多年的經驗,唐方知道,來的人數不多,應該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應該發出來的聲音。
腳步越來越近,唐方剛剛放下的心忽然又提了上來,雙目圓瞪地看著眼前的一幕,長大的嘴仿佛能夠吞下一隻蛤蟆。
雖然月光並不敞亮,但是唐方這雙經過軍事訓練的眼睛卻能看清遠在十米遠的這一幕。
領頭的是一個道士,穿著一見土灰色的麻布道袍,腰間系著一根草繩,草繩後面居然拴著一串串的人,每個人都相隔三四步的距離,跟在道士的後面,面如死灰,身體機械的跟在道士後面,道士的手中拿著一個小鈴鐺,這個鈴鐺仿佛有某種魔力一般發出一種有節奏的聲音,在驅趕著這些身後的這群宛如死屍一般的人。
“湘西趕屍!”唐方差點要叫了出來。
唐方生長在湘西的一個土寨中。從小沒有少聽過關於趕屍人的種種異聞,但是自從從軍之後,眼界開闊了不少,這些神秘的趕屍傳說,對於唐方來說,也不過是江湖上一些術士賣弄的奇幻之術,不值一提,漸漸的也便不再相信。
可是,唐方怎麽也沒有想到, 今天,
他居然會親眼看到這詭異的趕屍一幕。唐方揉了揉眼睛,又死命掐了掐自己的人中,唐方無論信不信鬼神之論,但是也潛意識認為,遇到這些不乾淨的東西,總是不吉利的事情,暗自呸了一聲,聲音不敢太大,怕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果然,那個道士仿佛停住了身子,朝著唐方的方向走了過來。身後的一隊死人也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唐方心不由暗自緊張,莫非對方發現了自己?
道士手中的鈴鐺搖出的聲音並不清脆悅耳,反而猶如刀尖劃過磁盤一般,尖銳地讓人心跳加快,在夜空中格外的刺耳。唐方趕緊藏匿好身形,連大氣都不敢出。
幸好,道士隻是在唐方數三四米處的地方停了下來,蹲下身子,反覆端詳起已經死去多時的一具屍體。唐方心中暗道:這賊道士要幹什麽?
道士單手一抬,身後的幾具屍體便如同泥木雕塑一般靜止不動了,道士翻手從腰間掏出了一支匕首,飛快的刺進了那具日軍屍體的手腕出,暗紅色的血緩緩的流出,仿佛有些凝固了一般,道士手再一翻,熟練的將這具日軍的屍首中挑出了一截手骨。在月光下細細端詳。
唐方這才看清這名道士的相貌,道士年紀不大,看上去絕對不會超過二十出頭,頭上沒有沒道冠,也沒有系上唐方印象中的牛鼻子抓髻,反而就是這麽散亂的披在頭上,兩邊長長的鬢角垂到了肩膀上,若不是行為詭異非常,在平日裡面,也是一個十分有吸引力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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