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的殺機越發濃厚,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甚至連張若龍也是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這兩人都是他十分重視的座上上賓,看著他們內鬥,最不爽的自然是他張若龍,但是他雖然也是道門出身,但是這兩人一個是金眼貢師,另外一個是新上任的祝由宗主,在道門中紅透半邊天的人物,兩邊都不能得罪,自己總不能用槍低著兩人的頭,逼著兩人停手當然就算是自己用槍,恐怕這兩人都不會放在眼裡面。
張若龍隱隱對自己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那人知機,不動神色地退出了大廳。
金眼貢師上下打量著王仙嶠,用如同鷹爪一般的手從懷裡面掏出了一個小棺材,看上去髒兮兮的,但是依稀可以辨認出是金屬之物做成,唐方心中暗凜,要知道金棺鎖魂,若是這人真的是貢師的話,那這金棺之中,所藏之物,必然是戾氣極重。
王仙嶠斜眼看了一下,淡淡地道:“貢師有黑白之分,白貢做善,黑貢為惡,當然,法術無正邪,如同"水可驛舟,亦可覆舟!但是養鬼之道,原本就是就是以命搏命之法,你們黑衣以大乘正法,行害人之實,就不怕日後下了地獄,被鬼差下了油鍋麽?”
金眼貢師淡淡地道:“生後之事,誰人料得到,若是作惡,能做的十全大惡,連地獄也不敢怎樣,五邪之首不就是十惡俱全,連地獄鬼差都不敢得罪的存在麽?這位先生為我考慮太多了,不過生死輪回本就是天道,若是一些‘人’連死都做不到,才是最為可悲。”
王仙嶠眼神中寒芒閃過,不置可否,但是這話傳到了聽者有意的張若龍的耳朵裡面,心中不由得一陣心驚肉跳,想起了在道門中傳聞已久,但是卻是各門各派決口不敢提的禁忌。
“很好。”王仙嶠冷哼一聲,後退了三尺,伸了個攔腰道:“閑雜的蠢貨都退下吧,老祖我好久沒有松松筋骨了,就拿這個破落的貢師試試手氣,看看這道門這幾十年來到底有沒有進步。”
“兩位……”張若龍還要做最後的勸和,唐方已經率先一步攔在了他的面前,道:“若龍兄,此事你少管,出了什麽事情,我唐方負責。”
“也罷。”張若龍也是道門中人,知道勸無可勸,還不如安心下來,看這一出好戲,也好試探試探這兩人的真實本事,再待價而沽。
兩人遙遙相對,唐方等人後退三尺,為王仙嶠站台,雙手插在口袋中,看似不經意,但是似乎又是隨時可能出手相助,給了這貢師偌大的心理壓力,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聲清脆的叫聲傳來,“唐叔叔。”
唐方回頭一看,唐憶已經向小燕子一樣從門外飛奔了過來,一下子撲到了唐方的懷裡面,嬌聲道:“叔叔,你終於肯來看我了。”
張若龍心中暗自送了一口氣,這唐憶來的倒真是時候,至少,這場戰看上去是打不下去了,如人精一般他,豈能錯過這個插科打諢的機會,練滿含笑道:“哈哈,這下好了,這下好了,恭喜唐方兄弟你們親人相逢,快來人,擺宴,擺宴。”
王仙嶠看了張若龍一眼,又看了那金眼貢師一眼,道:“算你識相。”
金眼貢師一拂袖,將拿出了的金棺放進了懷裡面,唐憶與唐方相遇,頓時在唐方的身邊撒嬌開了,唐方也是十分高興,兩人一大一小地打成了一片,唐憶嘰嘰喳喳地不停地向著唐方噓寒問暖,看得旁邊的花,眼角含笑,似乎也感受了一絲親情。
“過來。”那個金眼貢師向著唐憶招招手,唐憶這才似乎才發現了他,笑著道:“啊讚,我給你介紹,這就是我常常給你提起的,我的叔叔,大神仙唐方。”
“我知道。”
唐憶拍手道:“叔叔,這就是我的啊讚,也是一個神仙哦。”
“啊讚,”唐方一愣,唐憶不屑地道,“就是師父了啊,啊讚要我這麽叫他的咦,這個小孩子和那個天仙一樣的姐姐是誰,叔叔,是你新娶的媳婦麽?”
花面色一紅,有些忸怩不知所措,唐憶天真地道:“叔叔,你眼光真好,我就說,也就是這姐姐這樣天仙的模樣才配得上你這樣的大英雄,大神仙,要是別人,我還不乾呢?”說著,過去熱情的拉住了花的手,道:“姐姐,你可是真的好福氣,我要是早生幾年,肯定不會把我叔叔讓給你的!”
一句話,將在場的人都逗樂了,童言無忌,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見縫插針地張若龍仰天打了一個哈哈,道:“小屁孩子知道什麽,來來來,我們先喝酒,什麽事,邊吃邊談。”
這個時候,酒菜已經上好,張若龍熱情的招呼著眾人上桌,那個金眼貢師冷哼一聲,十分不給面子的拂袖而去,張若龍苦笑一聲,不過這兩方人馬一來就是針鋒相對,確實不宜在一張桌上吃飯,不然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麽事端,也就由他去了。
酒菜上桌,唐憶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然後再將表面的一層細細地倒在了地上,唐方看到這個細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難道這唐憶數月不見,居然也染上了大小姐的脾氣,忘了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但是因為是剛剛和唐憶再見,也不忍心苛責,只是試探地道:“唐憶,糧食乃是農民伯伯辛辛苦苦種出來,你吃得了多少,便吃多少,浪費是不好的。”
說完這話,唐方自己都覺得有些古怪,自己什麽時候成了這種嘮嘮叨叨地家庭婦女了,但是或者,當每一個當年浪蕩少年,成家立業之後,都會變得和現在一樣,對著自己的兒女苦口婆心地說這些連自己都不信的教條當然,唐方是打心眼將這唐憶當成自己的兒女看待了。
唐憶睜大了眼睛,道:“叔,我知道啊,但是這是啊讚叫我這麽做的,所以我隻好照做。”
“刷!”王仙嶠的臉色刷的一下青了,放下了碗筷,冷冷地道:“那破落貢師教你這麽做的?”
“啊讚是我師父,別這麽說人家!他對我可好了。”唐憶抗聲道。
“那個誰,我們一家人有話要說,你先走吧。”王仙嶠毫不客氣地對著張若龍道,張若龍舉在半空正準備敬酒的手一時間進退不得,但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他,早就是養成了一張變色龍的臉,笑道:“這……”
唐方知道這王仙嶠雖然做事亂七八糟,但是也絕不是那種完全不靠譜的人,他支開張若龍,肯定是有事情,但是軍統勢大,也不能這麽不給張若龍面子,含笑道:“若龍兄,你看……”
“哈哈。幾位久別重逢,必然還有很多話說,我在這裡倒叨擾你們的雅興了,哈哈,也好,你們慢吃慢用,等會我在來看唐方兄弟。”說完看了王仙嶠一眼,補充道:“還有這位先生。”
張若龍一走,王仙嶠霍然起立,一把將唐憶系在脖子上的一個項鏈扯了下來,看了眼,道:“果然不出所料,交出來!”
唐憶茫然不知所措,道:“什麽。你這哥哥怎麽這麽凶,叔,他是誰啊。”
王仙嶠走了過去,冷冷地道:“你死到臨頭,還不知道,快交出來!”
唐憶臉色變了變,王仙嶠冷冷地道:“沒想到那個破落貢師居然這麽看得起你,這麽小的年紀居然教你養鬼之術。”
“養鬼術!”唐方臉色一變,冷冷地道:“唐憶,可有此事!”
“沒?”王仙嶠冷笑道:“只有養了鬼的貢師,才會吃飯隻吃一半,為的就是將另外的米飯供養自己所養的鬼仔,還有這物”王仙嶠在手裡玩了玩那唐憶的項鏈,道:“別告訴我這是你在集市上化三錢銀子買的!”
“唐憶, 這到底什麽回事!快說。”
見唐方動怒,頓時唐憶的整張臉都變了,眼中的眼淚開始打轉,站在原地,如同一個犯錯的孩子,吃吃地道:“啊讚交代過我,這事情,誰都不能說不能說。”
“不說,你小命就快沒了,你若是拜的是一個白衣貢師也就罷了,養的小鬼也能是積福積德之事,偏生你拜了一個黑衣,養了一個惡鬼,要知道憑你的能力,根本不可能駕馭得住這等惡鬼,你要是不說,就等著被惡鬼反噬,似無葬身吧。”
唐方知道此事茲事體大,板著臉,道:“唐憶,養鬼乃是害人害己之事,你年紀小,我可以不怪你,但是現在你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給我好好的說一遍,不然”
“嗚哇”唐憶一下子猛地哭了出來,道:“我還不是覺得叔你老是把扔下來,總覺得自己沒用,跟著你只會成為你的負擔,叔叔是做大事的人,唐憶也想幫叔叔……唐憶不想一輩子做一個沒用的人。”
“唉。”花到底是女孩子,唐憶一哭便有些不忍心,過來打圓場道,“唐憶,你有什麽就說什麽,相信你叔叔不會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