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這個陡峭高俊的山崖,眼前霍然一亮,山谷開闊,四周的火把點燃,將整個山谷照的通透,山谷的空地上面,有數百人散散坐著,在身邊零零散散地放著各種兵器,有的在包裹著自己還是滲血的傷口,有的拿出了自己隨身的樹葉,吹起了苗疆特有的曲調,將整個氣氛渲染得有些悲憤,有的則是怒氣衝衝,依然嘴裡咧咧地罵個不停。
當不知道誰回首的時候,發現了走在諸人正前方的秦滿,登時整個人都愣住了,脫口道:“族長,你終於回來了……”言語中有些哽咽,諸人同時停下了手上動作,回首看著秦滿……
“族長,族長回來了……”頓時間谷中爆發出一陣山呼海嘯的歡呼,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跑了上去,迎接秦滿。
秦滿看著四周一下、面色沉重,似在找尋著什麽,隔了好久,秦滿開口道:“巴哥杜、徹負、保虎他們人呢?”
人群中默然不做聲,面色淒然,秦滿又問道:“吃圖、滿肚他們呢?”
依然沒有人回答,秦滿啞聲道:“難道我花苗就只剩下你們了?”
一人走了出來,點了點頭道:“這次白苗的人太毒了,他們燒了我們的寨子,殺了我們兄弟,連我們的小孩都不放過,我們好多的女人都……”
秦滿的額間青筋暴起,狠狠地用手錘了一下大腿,厲聲喝道:“斷,我跟你勢不兩立!我花苗的漢子,都給我聽好了,所有的男人,都給我拿起你們手上的刀,給我衝出去,搶回我們的寨子,搶回我們的女人!”
“好!”所有花苗的人,彪悍的情緒在秦滿的歸來後,得到了釋放,紛紛應和,順手拿起手中的刀,有的甚至脫掉了上衣,便要衝殺出去,這個時候,一個年長的漢子一把拉住了秦滿,帶著哭腔道:“族長,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秦滿回首,看著此人道:“多桑,難道你要阻我不成?你還是不是我花苗的漢子。”
多桑滿臉悲痛,道:“我們三千多花苗,如今剩下的漢子不到三百人了,秦滿,給我們花苗留下一點骨血吧,若是我們在這麽衝出去,我花苗便是真的全完了啊!”
秦滿怔了怔,王仙嶠也淡淡地開口道:“這娃兒腦子就是不好使,你現在出去與人硬碰硬,不是雞蛋碰石頭是什麽!而且現在是晚上,亂戰一開,你花苗一個都別想逃走,到時候門戶一開,白苗衝進來,你花苗便當真要斷了根!”
秦滿稍稍想了想,長歎一口道:“先進去再說,多桑,你帶我去看看我花苗的族人,我要在最短時間內掌握所有的情報。”
多桑點了點頭,帶著秦滿和蟄等人進去,唐方想了想,正要進去,王仙嶠扯了扯他的衣袖,搖了搖頭。唐方停住了,便坐順勢坐了下來。
“這都是花苗的內務,你我是外人,多有不便,老祖,說真的,這花苗也算是活到頭了,你當真要幫這些卑賤的苗人麽?”
唐方正要答話,忽然嗖嗖嗖地幾聲響,幾個苗人已經滿臉怒容的衝了上來,將王仙嶠團團圍住,領頭的一人大聲呵斥道:“你要是有種的話,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王仙嶠鄙夷地望了圍上來的諸人,陰陽怪氣地道:“怎麽人多了就可以欺負你家王家祖宗不成。”
這個時候,人群中一個眼尖的人忽然大聲道:“我知道這小子是誰了,他就是當日在客棧中弄傷了蟄的那個小子,大哥,千萬不能輕易放過他!”
“啊,原來就是你小子!”那人大聲喝道,刀光一閃,便對著王仙嶠砍去,只見眼前一花,自己的刀宛如被鐵鉗鉗住了一般,落在半空中進退不得,定睛一看,不知道唐方什麽時候已經繞在了自己身前,伸出兩根手指,夾住自己的苗刀,雖然只有兩根手指,但是自己的苗刀仿佛在唐方手上生根了一般,絲毫不能動。
唐方貿然出手,當然不是為了救王仙嶠,他知道王仙嶠是什麽東西,一下手,這小子大約小命就要到閻王那裡報道了。
果然,王仙嶠伸出的手微微縮了回去,冷哼一聲道:“算你小子命大。”
這人滿臉漲的通紅,要知道,在花苗中,他也是有名的大力士,居然被唐方雙指夾住刀便動彈不得,頓時顏面大跌,色厲內荏地道:“你們到底是誰,怎麽跟著秦滿族長一起進來了?”
唐方微微一松,那人因為用力過猛,居然向後一個趔趄,跌倒在地上,十分狼狽,唐方好整以暇地道:“蟄的那條手臂,我們已經替他還上了。”
王仙嶠搭腔道:“可不是,若不是我們出手,你們當真秦滿那個愣頭青在鳳凰山下還有命下來麽?”
鳳凰山,頓時所有的苗人面面相覷,難道這秦滿當真是被此人從鳳凰山救下來的麽?若是如此,這人當真還是花苗天大的恩人。
唐方淡淡地道:“留著力氣明早對付白苗,現在窩裡橫算什麽本事。”
那人站起來嚷道:“你當真是來幫我們的麽、若是真心幫我們打白苗,我杜索把頭給你都可以,但是若是白苗的奸細,我就是死在這裡,也要把你殺了。”
唐方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這苗人心性倒也當真坦率,不像漢人般一貫笑裡藏刀。王仙嶠走了過來,悄悄的在身下伸出大拇指,嬉皮笑臉地道:“老祖剛才那招空手入白刃,果然已經到了化境,厲害,厲害。”
唐方啞然失笑,這小子倒真是不放過任何一個拍馬屁的機會,雖然知道這小子慣來言不由衷,但是聽到耳朵裡,還是當真是舒坦。
秦滿看著在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中一張張垂頭喪氣的臉,心中一疼,用手撫摸走過來的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沉聲道:“我們到底死了多少人。”
多桑澀然道:“當您失蹤之後,沒過幾天,白苗的人便打了進來,奪了我們的寨子,我們抵擋不急,幸好是巴哥杜、徹負、保虎他們舍命相救,我們才能夠有命逃進這裡來,但是寨子被燒了,而且還有很多的人沒來得急轉移,所以……”多桑眼中淚花湧現,道:“我花苗現在連著老弱婦孺不過一千多人,其余的都……”
“怎麽會這樣!”秦滿又悲又怒,道,“白苗一向跟我們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白苗一貫實力不如我們,就算我不在,白苗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攻進寨子中來,多桑,你們怎麽搞的!”
多桑歎了口氣道:“秦滿,你當真是不能怪我,這次,白苗的人和瘋了一樣,根本不像以前一樣,根本就是要一口氣將我們置於死地……”
“就算是這樣,我花苗的男兒難道就怕死不成!”秦滿佯怒道,“就算這樣,我們也不可能敗的這麽慘,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事情。”
“白苗,白苗用了巫術!”多桑痛苦地道。
“巫術?!”秦滿一驚,駭然道,“莫非他請動了老司助陣不成?若是這樣,白苗便壞了我苗族的規矩,祖上有訓,若是只要其中一苗交戰動用老司,其余兩族便可聯合一並滅之,你們難道沒有通知青苗的人?沒有通知我師父?”
多桑搖了搖頭道:“白苗的老司並沒有參戰,而且他們動的也不是我苗人巫術,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用了什麽魔法,只知道我們花苗的人只要一上場,便仿佛中了邪一般,開始互相殘殺,所以我們才……”
秦滿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既有此事?!難道白苗請了什麽道門的高人助陣不成?”
“很有可能?”多桑點頭道,“秦滿族長,你回來就好了,請你立刻聯系端目老司,您是他的徒弟,他斷然不會看到我們花苗當真就這樣斷了根,時候來不及了,只要天一亮,他們便會衝進谷來。”
秦滿猶豫了一下道:“此事稍後再議,我這次也請動了兩位高人,有他們在,我花苗有救。”
“就是剛才跟著你們進來的那兩個人?他們其中一個看上去還能行,但是另外一個不過是小孩子而已,有什麽本事。”
“小孩子!”秦滿呵呵一笑,道,“漢人有一句話,叫做人不可貌相,你要記住了,你當真以為那小孩子只是一個小孩子?”
“那是誰?”
秦滿往落洞的方向指了指,道:“他可是從那裡面出來的。”
“他!”多桑失聲道,“難道他就是那個人?”
秦滿點了點頭,道:“不錯,另外一個人來頭也不小,叫唐方。是祝由這新一代的宗主。”
“啊。”多桑頓時喜上眉梢,道:“若是真有這麽兩大高手助陣,我花苗何愁不能反敗為勝!”
“唉!”秦滿卻沒有多桑那麽樂觀,道,“只是不知道這兩人願不願真心幫我花苗,還有,到底肯出多少力氣了。”
天色開始蒙蒙亮,所有花苗的能戰之人,全部集中在谷中的曠野處,而老弱婦孺則躲在谷深處,為等會就要血戰的花苗兒郎祈禱,唐方和王仙嶠有些不合群地坐在一處,雖然從蟄等人口中得到這兩人來歷的花苗眾人有心討好兩人,但是見兩人拒人千裡之姿態,也就不敢輕易靠近,秦滿忙著準備即將到來的血戰,也就沒有時間跟兩人交談,等交代完了所有的一切,秦滿這才紅著眼睛走到了唐方的身邊,沉聲道:“等下,還請唐方兄弟你助我花苗躲過此劫。”
唐方道:“看情況再說,我自有主張。”
“拜托了。”秦滿學著漢人姿勢,一揖到地,長久不起,唐方眼皮都不眨,這一拜,唐方唐方受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