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再耽擱,連忙按照王仙嶠的指點,從廚房中拿來了三牲六畜,將祭台搭好,甚至連唐方也忍不住過來搭手,因為時間實在是太過於緊迫了,很快,在兩人的合力之下,一個簡易的祭台已經搭好,在旁盤膝打坐良久的王仙嶠老神在在地站了起來,點了點頭道:“雖然差強人意,但是世間緊迫,也只能這樣了,唐方給我護法!”
“你!”聽到王仙嶠大呼自己的名號,唐方冷哼一聲,王仙嶠連忙一臉諂媚地道:“凡是道士做法,最重要的是氣勢,我這不是培養培養我的王霸之氣麽,這樣小鬼才會忌憚我,老祖休怪,休怪!”
唐方冷聲道:“若是治療不好唐憶,你提頭來見我!”
王仙嶠將唐憶抱了過來,唐憶此時早已經神志迷糊,嘴裡卻不停地念叨著唐方的名字,臉色緋紅,體溫更是高的怕人,當真是人見人憐,王仙嶠歎了口道:“不跟著個好師傅,到底是要吃虧的,希望小女娃你這次福大命大,能夠逢凶化吉,也不枉本祖在你身上下的大心血了。 ”
王仙嶠輕輕地將唐憶放在了祭台上,想了想,又從自己懷中掏出了一個油膩膩的包袱,笑著對兩人解釋道:“好久沒有弄這些玩意了,俗話說佛要精裝,人要衣裝,老夫還得換個裝束,不然就顯得老夫不敬天地了。”
說完,將手中的包袱抖開,從裡面掏出了一副髒兮兮的道袍往身上一套,道袍寬大整個將王仙嶠的身子遮住,看上去王仙嶠到有些沐猴而冠,十分滑稽,唐方往窗外望了望,只見第一縷陽光馬上就要噴薄而出,心中焦躁,大聲喝道:“你小子少給我裝神弄鬼,給我快點。”
王仙嶠打扮完畢,又用一根麻繩在腰間系好了,這副裝扮,唐方也是見過,正是祝由王家的正經裝扮,只有趕屍做法的時候才會穿,王仙嶠從懷裡面掏出了一把桃木劍,嘴裡喃喃道:“老夫要做法了,諸位神仙神靈,土地公公,山神老爺,都給我讓讓,不然老夫認得你們,老夫手中的劍可不認識你們。”
唐方不由得啼笑皆非,這老小子當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啊。
王仙嶠將祭台上的信香點亮,頓時屋中充滿了清新好聞的味道,花睜大了眼睛,看著王仙嶠的一舉一動,確實感到十分的新鮮,王仙嶠手中搓掌為刀,在祭台上猛地一拍,單掌捏了道指,面北朝南,默念咒語:“老祖傳牌令,金剛兩面排,千裡拘魂證,速歸本性來!”
“啪!”王仙嶠銅錢桃木劍猛地在桌上一拍,神色木然,倒真有些道骨仙風的模樣,唐憶果然乾咳了兩聲,很快周圍都安靜了一下,大家都知道,做法乃是極靜之事,受不得絲毫的干擾,在旁護法的兩人,同時大氣都不敢出。
隔了不久,在唐憶的脖子上懸掛項鏈開始漸漸發光,似乎有些謹慎,光芒一點一點的放出來,如同一個小孩子在門外偷窺一般,看有沒有危險,一小會之後,那道光芒忽然變亮,叮的一聲,一團霧氣猛地散開,就在這個時候,王仙嶠眼疾手快,不由分說,將袋子的七寸之土猛地向半空中撒開,大聲喝道:“妖靈現身!”
七寸之土落在了那團霧氣之上,那團霧氣似乎在努力掙扎,但是卻被這七寸之土沾染,無論如何也回不到珠子中去了,那團被沾染的霧氣,被七寸之土漸漸地勾勒出一個小男孩出來,正是昨日曾經救過唐憶一次的那個小鬼童,只是此時,這個小鬼頭面色猙獰,青面獠牙,全無剛開始的時候的天真可愛,對著王仙嶠不斷的嘶吼。
王仙嶠道:“我原意本放你一條生路,你卻執迷不悟,還企圖反噬其主,實在是不能容忍,我今日便要將你打的魂飛魄散!”
說完手掌高舉,默念引雷咒,一道閃電從王仙嶠的掌心中出現,猛地半空中的小鬼童打去,那小鬼童頓時吃痛,臉色痛苦,對著王仙嶠不斷的嘶吼。
王仙嶠不由分手,又是一連幾道閃電劈了下來,邊劈邊喊道:“你服不服!”
那鬼童到底只是一個孩子,如何能做到心智堅韌,頓時神色萎靡,不敢抬頭看王仙嶠,更是不敢與王仙嶠分辨。
王仙嶠厲聲道:“報上生辰八字!”
那小鬼童不敢反抗,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報於王仙嶠,王仙嶠掐指一算,頓時喜道:“難得還是一個四柱全陰之象,難怪引你為鬼童,也罷,待我將你身上的戾氣除去,你日後便好生伺候你家主人若是還有三心二意之舉,我直接將你打得灰飛煙滅,魂飛魄散!”
小鬼童連連點頭,王仙嶠手中一變,桃木劍在半空中飛舞,腳踏七星禹步,那七寸之土,依附在鬼童的身上,發出七道不同的光芒,鬼童漸漸面色也變得祥和起來,盤膝做了下來,七道光芒輪流在這鬼童的身上流轉,看上去也是一道璀璨瑩瑩之象,王仙嶠一連三遍靜心咒之後,鬼童臉上的戾氣也越來越淡,恢復了小孩子應有的天真懵懂,王仙嶠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如此最好,你只要悉心修煉,好生伺候你家主人,你家主人乃是心地淳厚之人,來日你有成之後,定然會助你輪回轉世,你乃是天生孤貧之人,死後又被那金眼貢師強行拘了魂魄,在陰司早已消了名號,若是你一意孤行,今生恐怕永遠是一個見不得陽光的孤魂野鬼,現在我給你一段因果,只要你自己好生了卻,來日必有修成正經果子的時候,那時候,在與你在陰間定了名號,助你輪回轉世,來世還有不小的福報,你聽明白了沒有?”
小鬼童連連點頭,絲毫不敢違逆了王仙嶠的意願,王仙嶠點頭道:“既如此,你先去吧,來日好生對你家主人。”
小鬼童跪下來對著王仙嶠拜了三拜,又回首對著在祭台上的主人一連三拜,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那項鏈之中。
王仙嶠歎了口氣,道:“完了,老夫這輩子,什麽都不怕,最怕的就是做善事,沒想到今日和這小鬼童結了一道善緣,不知道死後會不會下地獄啊。”
“你會不會死我不知道,但是你死後必然會下地獄的。”唐方見大局已定,這才開口道,“都搞定了,沒留什麽後患吧?”
“老祖我辦事你放心。”王仙嶠咧開嘴笑道,“我堂堂王家老祖,這點小道法對我來說不就是牛刀殺雞,我已經用七寸之土滌淨了那鬼童心中的戾氣,你也看到了,那小鬼頭現在又是一個聰明活潑,人見人愛的小朋友了,只是老夫作惡半生,今天算是做了一件好事,於心有愧,於心有愧啊!”說完,歎口氣,搖了搖頭。
唐方走了過去,摸了摸唐憶額頭,果然高燒退下了大半,余下的只需要用心調理,便可無事,唐方又毫不客氣地從王仙嶠那裡討來一些強身健體之類的溫和藥物給唐憶服下,唐憶這才悠悠地轉醒。
“叔,這是什麽地方?”唐憶望了望周圍,茫然無措地道。
“好地方。”王仙嶠搶話道,“小妮子,不知道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認了這麽一個好叔叔,下半輩子好吃好喝,綾羅綢緞什麽的,不愁了!”
“我不要那些東西,我只要能跟在叔叔的身邊。”
“好好好,給我調養好身子,我們一起走。”
唐憶喜道:“叔叔這次不再丟下唐憶我一個人了麽?”
“不會了。”唐方柔聲道。
唐方原本獨來獨往一人慣了,多了一個多嘴多舌的王仙嶠已經夠煩了,但是此人神通廣大,是唐方必備的藥罐子兼武器庫,當然最大的作用是給王雲光那小子難堪,誰知道,又多了一個怎麽也趕不走的嬌滴滴的花,現在又拉扯著一個唐方,唐方本來是一個人晃悠,現在變成了組團晃悠,想想,不由得覺得頭大。
若是小紫,夢琊,還有若昀都能來的話,唐方乾脆也不用混江湖了,買塊地直接落地生根,開枝散葉算了。
左擁右抱,兒孫滿堂,不就是唐大將軍最大的夢想麽?
就在這個時候,王仙嶠似乎記得了一事,對著唐憶道:“小妮子識字麽?”
“怎麽不認識,唐詩三百首我都會!”
“那就好,”王仙嶠從懷裡掏出一本書,鄭重其事地道:“此書中記載了本祖宗一生的修習所得,是我嘔心瀝血之作,你需要習得一鱗半爪, 就足以笑傲道門,成為天下無敵的高手,老夫今日恩準了,三兩銀子,我就賣!”
“切!”唐憶不屑一顧地道,“你能有什麽好東西,還不知道是從哪兒偷來的。”
王仙嶠被唐憶歪打正著,訕訕笑道:“好吧,看在老祖的面上,跳樓大甩賣,二兩銀子!”
“不要!”唐憶將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算了,白送。”王仙嶠心痛地道,“老祖你要記得我好啊,我這可是都是為了您啊。”
“唐憶收下吧,好歹是別人一番心意。”唐方勸道。
唐方開口,唐憶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了過去,看都沒看一眼就扔到一邊。
要是那個死的連渣都不剩的金眼貢師知道他最為珍愛的東西,被別人當成比街邊的三流言情小說還不重視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從地獄裡面跳出來再氣死一次?
天色終於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