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智你來了啊?」
天魔終於意識到那智武流的到來,不過從她那彎曲的嘴角來看,她對此並不怎麽高興。
如此直白的情緒顯露讓那智不由一陣苦笑,在鬥志正盛的時候不得不停止,也難怪這位大人不怎麽高興了。
但願她不會因此遷怒自己。
「好吧,就暫且罷手吧。」
沒有多少猶豫,她以一種相當乾脆的態度收回了原本擺好的架勢。
「但是,在鬥志激昂的時候去打斷別人,沒想到你是會做這種事情的家夥,那智武流!」
不————雖然在行動上非常的果決,不過在心情上果然還是無法完全割舍。
那不爽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證明。
「呃……我覺得這和我沒什麽關系才對。」
的確,也不是那智武流說要停下的。說要停止比試的,明明是萃香吧。
不過這鐵一般的事實,能夠傳達給對方嗎?
從那仍然微帶不滿的目光來看,並沒有傳達過去。或者說,對方根本沒有想要去理解的想法。
總覺得接下來這位天魔會說出一些麻煩的話來。那智武流的直覺很準,為了避免這種情況,他將視線投向了導致這種情況的始作俑者,伊吹萃香。
……猶如稚女般的鬼王,仍然笑嘻嘻的看著他。似乎全然沒有察覺到他的視線————會這麽認為的人,肯定是大傻瓜。
該死,這家夥也是個愛看熱鬧的家夥,會指望她幫腔的自己也真是愚蠢啊。
那智武流在心中暗暗的咒罵起自己的無知來。
「和你沒什麽關系?萃香可是因為你才停止跟我的決鬥的。」
「如果只看結果的話,我的確無話可說。不過————」
「給我停下吧。光已經不想在聽你的辯解了。」
藍發的少女盯著眼前那個纖長的身影。她的聲音不含任何的怒氣,和她嚴酷的話語嚴重不符。
可是,即便如此,這也不能說明她的心情很好。感受到那視線的那智武流非常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據理力爭是不錯,不過若是指望靠這個來平息少女的憤怒的話,未免也太過愚蠢了。」
與其用憤怒來形容,用歎息倒更合適一些。天魔大人看向那智的目光就是如此。
「好吧。那麽請問我應該怎樣才能夠讓受到傷害的少女心得到平複呢?」
以為能用道理來說服女性,會這麽想的那智武流的確是愚蠢。不過現在,天魔大人的提醒下,他終於領悟到自己的錯誤。
話雖如此,但這份詢問他卻極不情願,因為他深知,這位大人一定會提出接近刁難的要求。
「很好。那麽,就讓我來看看你的本領有沒有退步吧!拿起你的劍,那智武流。」
「這……您是要和我一較高下嗎?」
「正是。」
「這算是挑戰嗎?」
「這麽認為也不算有錯。」
「…………」
那智沉默了。作為一個武者,他不能拒絕與自己同等身份之人的挑戰,哪怕對方是自己的主君也一樣。
他並不是擔心會傷到面前的少女,她的本事那智也是非常清楚的。若真是開打二人也只在伯仲之間。之所以他會產生猶豫,完全是因為了解這個少女的本性。追求最強的天魔,一定會在分出勝負之前絕不停止。這對於被戰爭二字召喚到妖怪山的那智武流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似乎看出了那智武流的猶豫,在旁觀者中有一個家夥開口了。
那聲音有著冰冷的鋼鐵之感,但本身的語氣卻沒有任何的不悅。這就是矝羯羅的說話方式,雖然在開始的時候很不舒服,不過只要適應以後也沒什麽問題。
「看上去他似乎相當不願呢……看來和自己的主君交手讓他也有相當的精神壓力。」
其實不是。
不過那智沒打算把這件事說出來。他滿是感激的看著矝羯羅,沒想到對方會給自己解圍。
「所以,我認為如果要考校他的本領的話,倒不如……」
矝羯羅的轉折,讓那智武流生出了極為不妙的預感。因為他忽然想起,這個女性也是個極為好戰的武士來著。
而接下來矝羯羅所說的話,果然驗證了他的預感。
「既然如此的話,就讓我來當他的對手吧。」
「喂!」
面色大變的那智武流急忙想要拒絕,可惜,交談的雙方都沒有聽從他意見的想法。
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似乎是對矝羯羅的說法頗為意動,天魔不禁點了點頭。
「光大人!」
情急之下,那智武流已經直接叫出了天魔的名諱。
湊鬥光————或者說天魔完全誤解了那智的叫喊。只見她用滿意的目光看著那智武流,讚歎道。
「看來你已經迫不及待了嘛。很好,這才是武士應該有的精神。既然你如此急切,那麽就讓我好好的欣賞你的勇姿吧。」
無論如何,也只能用欲哭無淚才形容的表情,能將其看成鬥志昂揚的湊鬥光無疑是個奇怪的家夥。
不過,也許她是故意的說不定。
看著天魔離去的背影,那智武流原本焦急的心情也緩緩平複了下來。
折磨就折磨吧。這也正好,自己也的確需要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來磨練一下自己的記憶。
雖然這場比試來的是如此亂來,但是那智武流到底也是個武者。遇到強敵也是會感到熱血沸騰的。
更何況,還是個如此無可挑剔的對手。
他將目光投向了與自己相隔八尺左右的對手。
「很好……我感覺到你那充盈的鬥氣了。」
矝羯羅輕輕一笑,這讓她原本給人的孤傲尖銳之感被衝淡了不少,但這對她的中性美貌絲毫無損。這個女人越是情緒高漲,表情便越是豐富。
怪力亂神,既是怪異,勇力,叛亂,鬼神的代稱。也依次代指伊吹萃香,星熊勇儀,茨木華扇和矝羯羅。除了茨木華扇之外,每一個都是與自己的名號非常相稱。那智武流至今還是沒看出來,茨木能和叛亂扯上什麽關系。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知道,面前的女性是貨真價實的鬼神。
必須要嚴陣以待的對手。只是在交手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要重複一下。
「老規矩就不用我再說了吧?」
「當然清楚。」
不動用妖力,也不動用特殊能力……否則的話,大妖怪之間的戰鬥余波會讓整個妖怪山直接解體。
「那麽…………開始吧。」
言罷,那智武流從自己的腰間緩緩抽出了佩劍。那是幾乎伴隨了他一生的名劍,斬殺幽靈的神性之劍————常世之劍。
劍身長三尺七寸,毫無疑問已經達到了野太刀的長度。在斬擊的距離上應該是他具有優勢才對————會這麽想的人,無疑就大錯特錯了。
對手的劍,要更為誇張。
幾乎已經可以用斬馬刀來形容,雖然厚度和硬度有所不及,但光是五尺以上的劍刃就足夠駭人了。而且更加引人矚目的是……
「不管看幾次都讓人膽寒啊……那把劍。」
是的。冰冷的鋼鐵之色訴說著劍刃的鋒利,好歹也是大妖怪的佩劍,鋒利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那只不過是流於表面的東西罷了。
還有些更深層次的東西,那是鍛造者的執念。
想要達成偉業的渴求,想要成為最強的鬥爭心,想要名垂青史的欲望……就是諸如此類的執念。
透過這把劍,那智武流能夠看到的就只有強烈的鬥爭心……將一切阻攔之物全部切裂,就是如此單純的執念,體現著劍之本質的執念。
但執念這種東西,會因為單純而變得不可磨滅。
「最上大業物……一代鬼徹。」
「多謝你的誇讚,但常世之劍也絕非凡品的吧。我們就不要在劍上多做評論了,趕緊投身於戰鬥才是正途。」矝羯羅面不改色的將巨大的豪刀放到自己的肩膀,那是個標準的上段式。嘿————輕笑一聲,那智武流也擺出了相同的架勢。雖說只是不傷及性命的比試,不過見血已經是可以預料到的事情。而那智武流絕不希望流血的那個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