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厲從家中闊氣的大門緩緩走出。
永琳長達三十分鍾的說教地獄終於告一段落。這對他來說可真是謝天謝地。
連小時候所做的蠢事也被一並翻了出來,他那十七年的人生在她眼中也不過是短暫的時間吧。
總而言之,感覺很累。
不是肉體上的疲累,而是精神上的勞累……飛厲需要休息。
平時的話,他會選擇冥想,不過和鐵軍大戰後,身體還有不少暗傷未能痊愈,還是適當活動一下為好。
……隨便四處逛逛吧。
沒有任何的躊躇,少年作出了決定。
這本來就不是什麽需要深思的問題。
邁出平穩的步伐,他向著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遇到什麽也都是命運使然。
………………
隨意的走著,飛厲始終沒有遇上什麽有趣的事。
唉,這也是可以預想的吧。
大多數的時候人生總是一成不變的。
可是如果因為無趣這種理由就對自己的人生百般挑剔的話,那也未免太過任性了。
他可不是那種家夥。
只是……
「無聊就是無聊啊。」
雖然不是不懂事,但飛厲到底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聰慧的頭腦讓他理解事世事,卻不代表他能夠認同。
「就不能發生點什麽有趣的事情嘛?」
說完,便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所期望的事情到底是什麽?他自己也不甚明了。
連明確的期待也沒有,僅僅只是抱怨的程度,他也只是在隨口抱怨罷了。
說出訴求的人本身也沒有多少的認真,就算是神明大人聽見了也不會為他實現吧。
————然而,看來今天,神明大人也是閑的無聊啊。
「————————」
飛厲暗暗咒罵起自己的懈怠來。
是因為傷勢尚未痊愈嗎?他的感知力似乎也下降了不少。
直到現在才有所察覺。
到底,他是憑什麽判定一切都與平常一樣的呢?
無人的街道,光線也照不進去的暗影,還有仿佛要浸肌透骨的寒意……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現在的狀況是有多麽的不同尋常。
「哼……」
他不禁輕笑了起來,那是個自嘲的笑容。
————如此明顯的異狀居然現在才察覺,無論怎樣都說不過去。
右拳不自覺的握緊,他開始查看起自己的身體狀態,從肌肉力量,能量強度,乃至多個角度與完好狀態作出比較。
戰鬥力大概只有全盛時期的百分之七十五……不過,已經足夠。
「既然已經站了出來,卻還要隱藏身形的話實在是一件有失風雅的事,閣下還不現身嗎?」
在不遠的前方,一個隱藏在黑暗中的人影正站立著。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這些都沒辦法判斷。陰影將一切都遮蓋,除了能夠看出有一個人存在便什麽也無法看出來了。
即使是飛厲那火焰般明亮的眼睛也無法看透那陰影,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做出邀請了。
黑影沒有出聲,而是以行動作為回應。它開始向著飛厲走來。
而飛厲又注意到一件事,這不明人物的手中拿著一樣東西。
粗略看來,長約三尺……是刀劍一類的兵器嗎?
他不禁在心中作出了合理的假設。
誰料,當對方開始走出陰影的時候,那事物露出了些許的部分————卻與飛厲的判斷相去甚遠。
如果沒錯的話,在飛厲的印象中,那玩意兒是一種叫做洋傘的東西。
「…………」
瞳孔驟然收縮。
心臟也加速跳動。
當看到那家夥的長相時,飛厲說不出話來。
毫無疑問,隱藏在陰影中的人是個少有的美人,但這不是讓飛厲說不出話來的原因。他絕非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的好色之徒。
綠色的短卷發,還有紅玉般的眼睛,穿著明豔衣服的女性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卻給予飛厲莫大的熟悉感。
就仿佛二人已經認識了許久一樣。
「你是……」
張開嘴,飛厲發現自己的聲音非常乾澀。
老實說,他現在相當動搖,甚至與稱得上是迷惘,眼前的女性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致命的破綻。
「……我們認識嗎?」
但是,他還是努力平複莫名躁動的心情。說出了不那麽華麗的台詞。
「哈哈……就算是搭訕來講,這也是老掉牙的招數了。」
女性輕笑起來,她的笑容非常溫和,有著安撫人心的美麗,可不知為何,飛厲就是覺得不能掉以輕心。
沒來由的,他認為眼前的女性絕不像是現在表現的這般和善。
將飛厲的神色看在眼中,女人沒有在意,又接著說道。
「我聽過這樣一句話“人生不過是戰場上的黃粱一夢。”雖然我是不以為然……但是,你不覺得這也有點道理嗎?」
「不怎麽覺得。」
「看來你跟我是一樣的……」
「你到底是誰?特地來到我面前有什麽目的?」
連基本的試探也不願意做,飛厲沒有紳士風度的打斷了對方的話。
「你這個人,怎麽這麽心急?一般來說都是先寒暄一會在進入正題的說。」
「我可沒必要按照你的步調走。」
「這麽說來,你已經找回自己的步調嘍?」
饒有興趣的看著飛厲,她的嘴角浮現出了惡作劇似的笑容。
女性看上去很高興。
但是,飛厲卻背脊生寒。
因為隨之而來的,還有利刃般的殺意。飛厲確實的感受到了。
面前的女人的確是在高興,不過那冰冷的殺意也是真的。大概,對於她來說,殺意與愉悅是等同的吧。
真是個危險的女人。
飛厲的定義可以說非常準確。
「差不多吧……那麽,你特地將我堵在這裡是要幹什麽?」
可是,他仍然在按照自己的風格行動,沒有一點的改變。
不能退縮,心中的某個聲音告訴他。
她不會傷害你,這個聲音也同樣告訴他這一點。
「……你這家夥,就算是小時候也都是這幅無趣的樣子呢。」
臉上的微笑終於消失了,女性的話語中有著不加掩飾的歎息。
「你在說什麽?」
「說的明白一點,我是來幫你的。」
————完全不明白。
倒不如說,反而更糊塗了。
女性的話語讓飛厲不明其義。但他多少知道了一件事,對方沒有惡意。
那麽就更加糊塗了。
「多謝您的好意了,不過,我現在很好,不覺得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那是你的錯覺。」
女性毫不猶豫的斷言,那充滿魄力的姿態讓飛厲也一時無語。
「夢有好有壞,你現在所經歷的就是一場噩夢————換句話說,你在做夢。而且還是場噩夢。」
「…………」
「……你該不會是覺得我精神有問題吧。」
「不不,怎麽會……」
一陣惡寒,讓飛厲說出了違心的答案。
無論是誰,如果在走路時遇見一個人,跑來說你現在只是在做一場夢,一切都是假的,而正常人聽到後又會有何種反應,實在是無需贅述。
「……所謂爬得越高,摔的越慘,你現在越幸福,等這場夢的本質顯露出來時便會越痛苦,你難道還不醒悟嗎?————我可從來不知道你是這種男人。」
「我也不認識你……我跟你說,我的母親是舉世無雙的神醫,就算是在治療精神疾病方面她也是無人能敵的。」
飛厲的反應讓女性秀麗的美貌不斷躊躇,看來是讓她相當的著火。
「既然你不願意醒來————我幫你。」
抬起右手,大妖怪中的大妖怪要將面前的少年從夢中打醒。
對於她來說,這絕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