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黃色的大鼻子校車開到校門口,一群群背著癟書包的小娃子從車上走下來,稚嫩的臉龐迎著朝陽,歡笑和陽光一般燦爛,這如花的季節啊,叫八鬥哥瞧得心都醉了。
這一刻,所有的付出,不管是金錢上的,還是心力上的,統統都值得!
“大黃哥——”伴著脆生生的呼喚,大黃從警務室竄出來,然後站在比它稍稍高出一點點的小楠楠身前,接受她小手的愛撫。
“這狗是你哥?”旁邊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滿臉不可思議。
楠楠驕傲地揚起小腦瓜:“當然嘍,要不是大黃哥救我,我都被人給踩死啦呢——”
小男孩撇撇嘴,然後嘟囔了一句:“那你不是成了狗妹。”結果呢,就看到那隻大黃狗朝他呲呲牙,嚇得小家夥連忙背著書包跑進學校。
小孩子的世界,也一樣有趣——八鬥哥在旁邊看得嘿嘿直樂,可是下一瞬間,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臉上,因為他忽然聽到刺耳的喇叭聲在校門口響起,只見一輛皮卡歪歪斜斜朝著這邊衝過來,在皮卡前面不遠,就是學生和家長組成的密集人群。
“停車,停車!”吳老二嘴裡大聲吆喝,還奮力揮舞雙臂,可是那輛皮卡速度不減,依舊氣勢洶洶地向人群衝去。驚慌失措的人群哄一下四散,擁擠之下,兩個小娃子被擠倒在地,哇哇大哭。此刻,皮卡距離她們已經不足十米,滾滾車輪,正向著他們稚嫩的身軀駛來。
“老吳,上!”高天嘴裡大吼一聲,迎著皮卡衝上去。吳老二愣了一下。隨即一咬牙一跺腳,也跟著衝上去。還有大乖和小乖,幾步就衝到兩個人前面。
這時候。令人無比震撼的一幕出現了,只見身穿製服的高天和吳老二猛的臥倒在地。皮卡車的兩個前輪,硬生生從他們的大腿上碾過去。這兩個人,竟然用他們的血肉之軀來擔當攔路石!
皮卡車顛簸了一下,速度減緩不少,不過車輪還是繼續轉動,兩個後輪又一次向高天和吳老二身上軋過去。
而且這一次車身發生一些偏轉,在加上兩個人疼得身體扭曲,車輪碾壓的地方。將會是吳老二的腦袋和高天的腹部。
啊——呀——兩旁的驚呼聲和慘叫聲連成一片,一場慘劇,就要在他們面前上演。
危急時刻,一道黑影旋風一般衝過來,肥胖的身軀直接撞上車頭,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距離稍遠一些的八鬥哥也終於趕到,趁著皮卡車被他撞得一頓之際,胖子伸出雙臂,奮力撐住車頭。
此時此刻,八鬥哥雙目圓睜。兩個腮幫高高鼓起,前傾的身子就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硬生生阻住失去控制的皮卡車,使其不能向前移動分毫。
在軋過吳老二和高天之後,皮卡車已經是強弩之末,再被胖子用蠻力憋住,發動機突突幾聲之後就熄火了。
而倒在地上的兩個小學生,已經被大乖和小乖咬著書包拖到路邊,除了身上有些擦痕之外,並無大礙。
“啊——起——”八鬥哥雙臂一較勁。竟然將車頭抬起來一尺多高。周圍的人七手八腳,將車下的吳老二和高天拽出來。
八鬥哥一撒手。皮卡車重重落地,發出一聲悶響。車裡的司機都看傻了。結果被重重顛了一下,腦袋撞到方向盤上。
“你會不會開車!”周圍的家長七嘴八舌質問。
“刹車忽然失靈啦——”司機一邊揉著額頭一邊解釋,面對憤怒的人群,他可不敢下車,很乾脆地掏出電話報警。在他眼中,交通警察比這些憤怒的群眾可安全多了。
雖然事出蹊蹺,但是胖子現在也沒時間搭理司機,連忙去查看吳老二和高天的傷勢,看著這哥倆滿身灰土,大腿上被碾開的血肉一片模糊,八鬥哥眼淚都下來啦:“你,你們本來不需要這麽做的!”
就算是人民警察,也沒有舍身填車軲轆的義務,更何況這兩個編外的保安呢。兩個人傷得都不輕,除了皮外傷之外,吳老二的股骨和高天的膝蓋骨也都斷裂。尤其是高天的膝蓋骨,是粉碎性的骨折,以後能不能站起來還很難說。
巨大的痛楚叫這哥倆腦門上的汗珠子劈裡啪啦往下掉,高天咬緊牙關,想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可是面孔卻扭曲得比哭還難看:“八,八鬥,我這條腿是——是你給治好的——還得麻煩你再給我治一次——”
“大哥,你就放心吧!”胖子使勁抹了一把眼淚,然後叫人先把高天和吳老二抬到學校的醫務室,還有那兩個擦傷的孩子,也一起去治療,他們的傷好辦,也就是抹點紅藥水啥的。
而老陳校長則一邊叫人看住皮卡車司機,一邊開始疏散人群,孩子們繼續在老師的引導下進校,至於那些家長,則聚在校門口對面,久久不願散去。剛才那驚險的一幕,帶給他們太多的震撼,需要好好來平息一下內心的激動。
“那兩個保安真是好樣的,關鍵時刻能舍身堵搶眼!”一個老頭滿臉激動地比劃著,看得出來,他對吳老二和高天的壯舉佩服得五體投地。
“還有那兩條大狗也不錯,知道救孩子,好狗啊好狗!”一位老大娘則盛讚大乖和小乖。
“要我說啊,還是最後那個小胖子厲害,把車都憋滅火,好家夥,得多大勁頭啊,這要是放到古代,就是槍挑鐵滑車的高憲,力能舉鼎的楚霸王啊!”一對年輕的夫婦則起勁誇著八鬥哥,滿臉羨慕。
談論了好一陣,有人忽然說道:“把孩子送到這家學校就對啦,瞧瞧人家對娃子這個負責勁,準沒錯!”
大夥紛紛表示響應,他們大多是孩子們的家長,似乎臉上都跟著感到無比榮光。
這時候,一位女記者拿著話筒朝著人群走過來:“這位大爺,剛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您能跟我們詳細介紹一下嗎?”
是何記者,連何記者都驚動了?人群發出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何田田在中州電台人氣頗高,所以被人們認出來也不奇怪。
她之所以能這麽快趕到現場,並非有人提供新聞線索,而是她開車準備過來參加學校開學典禮的,結果碰巧趕上這件事。出於記者的敏感,何田田覺得這種弘揚正氣的事跡,很有新聞價值。
當著何大記者的面,這些人可算是有了傾訴的對象,你一言我一語,把整個事情還原了一遍。何田田也聽得暗暗心驚:想不到情況這麽危險!
而更多的還是感動,無論是舍身堵車輪的兩位保安,還是挺身而出的八鬥,都令她的鼻子感覺酸酸的。
看來,我的眼光還不錯,並沒有看錯人。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何田田懷著複雜的心情走進了校園,直奔醫務室。
在醫務室內,高天和吳老二躺在一張床上,校醫已經給他們注射了止痛藥,可是卻也只能稍稍緩解疼痛而已。不過再複雜的手術之類,就不是校醫力所能及的了。
何田田也看到了同樣滿頭大汗的胖子,他坐在一個小凳子上,兩隻手搭著高天那個粉碎的膝蓋,似乎正在幫他接骨。
“快送醫院吧——”何田田將手輕輕搭在胖子的肩膀上,柔聲提著建議。這麽嚴重的傷勢,就算是專業的骨科醫生只怕也弄不好。
“俺先簡單處置一下,俺這有祖傳的——田田,你怎麽來了?”八鬥哥當然知道高天此刻的狀況,就算是最好的醫院,也難保不留下殘疾。
何田田取出紙巾,輕輕給胖子擦拭額頭上的汗水:“本來是恭喜你的學校開學典禮的,想不到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給電視台打電話了,采訪車馬上就到,希望學校方面配合一下。對啦,我送的花籃還在車裡呢。”
胖子點點頭,他當然明白何田田的用心,是想借著這件事來幫著八鬥學校進行宣傳,看來,又得承人家一個人情。
等到把吳老二和高天的骨頭重新接好之後,又耗盡紫氣幫著斷骨重新合攏,八鬥哥這才叫馬猴子他們把兩位傷號送回養老院。沒錯,直接送回養老院,由沈洪波進行後續治療。因為如果送醫院的話,各種儀器之下,肯定會露餡。
用簡易擔架抬著吳老二和高天上車的時候,八百多名學生已經在草場上站得整整齊齊。他們都已經換上整潔的校服,雪白的半袖衫,下身是淺藍色短褲和小裙子,越發顯得朝氣蓬勃。
“敬禮——”高粱扯著大嗓門喊了一聲,學生們齊刷刷地敬隊禮,滿臉熱切滿眼尊敬地向兩位勇敢的保安叔叔行注目禮。他們的心靈雖然天真幼小,但也最是敏感,知道這兩位保安叔叔是為了救他們而負傷的,是最值得敬愛的人。
相信,這無聲卻令人心潮澎湃的一幕,會永遠印在孩子們心間,給他們的未來的人生,帶去溫暖和力量。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才是最有效、影響最大的教育。兩位勇士,你們的傷不會白受,孩子們會永遠記住你們的壯舉!”站在最前面的領操台上,老陳校長也不禁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已經多久沒有經歷過這種感動了,此時此刻,他的體內也和孩子們一起熱血奔騰,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