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嘉賓聽了耿老一席話,先是一愣,隨即都熱情地拍起了巴掌。能坐在這裡的都是心思通靈之輩,他們很快就想通其中的關節:耿老能在這種場合提親,那顯然是代表著王老爺子;而這種事情,必定是雙方已經有所接洽,達成共識之後,才會名正言順提出來。
也就是說,耿老的話,實際上就是一種公開的表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只不過是借耿老之口宣揚出來而已。正所謂花花轎子人抬人,王、李兩家強強聯手,必定更有作為,所以人們當然樂得送水順人情。
在節奏鮮明的掌聲中,王一飛也面帶激動,他招招手,李成龍立刻遞上來一捧玫瑰,王一飛深情款款走到李小曼身前。說起來,小時候在一起玩,還真沒少被李小曼那小野丫頭欺負,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李小曼出落得越發標致,想想以後就輪到他欺負她了,王一飛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小曼,我倆青梅竹馬,請接受我對你的愛!”王一飛還算是演技派,居然來了個單膝跪地,頓時惹得現場發出一片女生的尖叫。
李小曼剛想說些什麽,卻被另外一個底氣十足的聲音打斷:“且慢,我也有話說!”
大夥再一看,更不得了,原來是蔣老虎,於是都心下了然,一個都正襟危坐,準備看戲。這種程度的競爭,他們也只能看戲了。
只見老班長也邁著虎步走過來,站到八鬥哥身邊,伸出大手拍拍胖子的肩膀,擲地有聲:“我代表八鬥,也鄭重向小曼姑娘提親!”
宴會廳裡面,只有他的聲音在隆隆回響。炸得那些賓客心裡都一陣發毛:這是要戰鬥的節奏嗎?
“老虎,你也來湊什麽熱鬧!”耿老身負使命,當然不容其他人破壞。
“老耿。你呀還是那麽耿直!”老班長絲毫不讓。
而李黃河和楊紅玉兩個人臉都綠了:咱家老爺子不是已經跟蔣老虎達成協議了嗎,怎麽又來橫插一腳?
一直穩坐釣魚台的李家老爺子也氣得腦門上青筋直蹦:這個蔣老虎。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啊——
可是大庭廣眾之下,私下裡的協議是擺不到台面的,所以李老的腦子裡面飛速盤算著對策。
此時此刻,宴會廳裡面的氣氛有點詭異,本來是主角的李小楠和威廉卻被老姐給喧賓奪主,不過他們在回身跟威廉的父母解釋幾句之後,一家人就自動退居幕後,找了個空桌坐下。靜觀其變。
耿老一生耿直,這是公認的事實,所以他在跟老班長怒視一番之後,就氣咻咻地說道:“兒女婚事,還得家長做主。黃河,紅玉,你們表個態吧!”
老班長也寸步不讓:“老耿你的老腦筋也得改改,現在都提倡婚姻自主,你還說包辦那一套,早就落伍!”
“包辦婚姻有什麽不好。我那老伴兒就是當年包辦的!”耿老一說起這個叫滿臉幸福,誰都知道,他和妻子幾十年都沒紅過臉兒。絕對是模范夫妻。
這麽吵下去也不是辦法,王一飛怎麽瞧這個死胖子都比自己差了一大截,於是開口道:“二老不要因為我們這些小輩的事情爭吵了,小輩兒的事情,就交給小輩兒解決的好。”說完又轉向胖子:“這位高先生,恕我直言,你認為自己有資格迎娶小曼嗎,還是你別有居心,想攀上李家這棵大樹。一步登天?”
這話誅心啊,而且在座的不少人也都微微點頭。他們也認可了王一飛的說法,在他們看來。這個胖乎乎的青年,多半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無論是形象還是家事,和王一飛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不過,胖子卻一點也不惱,他依舊笑呵呵地望著王一飛:“王大少,俺不知道你說的到底是什麽資格?”
“難道還一定要我說明白嗎,你一介平民,真以為能配得上小曼嗎?”李大少一臉倨傲,沒錯,在一個平頭百姓前面,他有驕傲的資格。
可是他並不懂得,小民也有小民的尊嚴。笑容從八鬥哥臉上隱去,那張大胖臉變得無比鄭重:“王大少,俺想知道,你家老爺子,當年是什麽出身?”
“大膽!”耿老終於忍不住發飆,要知道,王家的老爺子當年只是個討飯的流浪娃,投身部隊,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老耿,咱們過了幾十年好日子,千萬不能忘本啊。想當年,你我不也都是泥腿子嗎?”老班長意味深長地望著老朋友,語氣平和,但是卻震撼人心,令耿老一愣之後,皺著眉頭深深思索起來。
整個宴會廳,忽然陷入了沉寂。
就在這個無比微妙的時候,只見有兩個人快步走進宴會廳,然後和李黃河夫婦二人低語幾句,這兩位立刻面露喜色,快步向宴會廳門口走去。
只見一位姿態豐盈,氣質雍容的中年女子出現在門口,看到來人,所有人都是一愣,然後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位第一夫人,居然會出現在李家女兒的定親宴上。
而老班長眼裡則浮現出一抹微笑,熟悉他的雷老頭當然最清楚,在每一次勝券在握之後,老班長才會展露這樣的微笑。
“大家都坐吧。”第一夫人和藹地招招手,然後這才向在座的老前輩逐一問候,姿態恭敬而又親切。
“丫頭你來的正好,有一段公案正等你評判!”老班長一點也不客氣,張口就叫了一聲丫頭。而周圍的賓客則心裡一驚,這種稱呼透露出來的信息,就有些值得玩味了。
“這麽多老前輩濟濟一堂,還有什麽事情不能解決呢?”第一夫人臉上笑容依舊,先捧了一下在座的這些元老級別的人物,然後這才傾聽老班長的講述。
聽完之後,她平和的目光望了一圈,尤其是在幾個年輕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這只是我的個人觀點,既然是孩子們的婚事,還是由孩子們自己做主的比較好——”
表面聽起來,這話不偏不倚,但是在座的誰都不笨,雖然口口聲聲說是隻代表個人觀點,可是到了這個層次,每一句話都影響甚大,又哪裡會隻代表個人呢?
“好好好,這樣才公道!”老班長哈哈大笑兩聲,然後轉向李小曼:“李丫頭,現在你自己選女婿吧!”
被他這麽一說,李小曼臉上微微泛起兩朵紅暈,不過她還是勇敢地邁步向前,步子雖然不大,但是卻無比堅定。
來吧,小曼,勇敢地向俺走來吧——八鬥哥內心呐喊著,結果卻看到李小曼的腳步距離他的設想明顯有點跑偏,頓時像被猴小帥的老祖宗給施了定身法似的,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呆若木雞。
李小曼沒有向胖子走過來,但是也同樣沒有走向王一飛,而是徑直走到第一夫人前面,深施一禮,等她抬起頭來,已經淚流滿面。所有的艱辛,所有的委屈,都在這一刻傾瀉。
“人活在世上,就要背負各種各樣的責任,小曼,希望你能勇敢地面對一切。”輕撫著李小曼的秀發,就像一位慈母在安慰自己的女兒。
要不是李小曼現在的身份極為特殊,要不是站在第一夫人背後的男人下定決心治軍,她都不會出現在這種場合,更不會接收老班長的囑托,成為李小曼最堅強的後盾。
“我一定會的!”李小曼也深知幕後隱藏著的種種利害關系,她重新邁步向前,腳步更加堅定有力。
一步,兩步,三步——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小曼終於走到胖子身前,她再也無法抑製激動和喜悅的淚水,直接撲進胖子懷裡。
耶——在一邊期盼已久的李小楠終於爆發,這丫頭從座位上蹦起來,興奮地揮舞一下小拳頭。然後才意識到什麽,吐吐舌頭,朝威廉的父母望望。
老貴族和他的夫人相視而笑,他們之所以會接納李小楠這個瘋丫頭,就是因為她的率真。在日漸昌明的現代,連普通人家的女兒都可以成為王子的伴侶,他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萬眾矚目之下,八鬥哥已經徹底傻掉。今天,他已經做好了徹底和李家決裂的準備,他已經下定了和李小曼衝破一切枷鎖的決心,可是萬萬想不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這一切是真的嗎,不會還在四合院的床上做美夢吧?
他伸出自己的大胖手,然後捏住自己的胖臉蛋子,使勁擰了一下。周圍響起了一陣善意的竊笑,可是胖子充耳不聞,他清晰地感覺到臉上傳來的刺痛,然後便緊緊抱著自己最心愛的人,開始原地轉圈。
雖然這個小胖子表現有點傻乎乎的,但是賓客們還是用他們的掌聲來表達祝福。結果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但是你也要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在背後極力促成的啊!
“姐夫,快點給我老姐訂婚信物!”李小楠竄出來,生怕晚上一秒鍾的話,這件事就會出現變故似的。
胖子終於停止了旋轉:他還真沒準備定情信物!
“姐夫,你呀真是——”李小楠在胖子的肩膀上使勁拍了一下,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
結果呢,胖子暈暈乎乎地搖晃幾下,然後抱著李小曼一起倒在地上——倆人剛才都轉暈了,或者說,被突然而至的幸福給砸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