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宏義開口說話時，李塵的目光打量著這位曹宏義口中不斷提起的大長老。

　從外表來看，這位大長老雖然已經頭髮花白，全身皮膚松弛如樹皮一般枯槁，身形變得佝僂了起來，一副普通人百歲老人，半隻腳踏入棺材裡的模樣，但李塵卻並沒有從對方看到任何暮氣。

　一個人若是大限將至，快要死了的話，身上會有那種死氣沉沉的暮氣。

　像之前李塵碰到的東門百川身上便充滿了這種暮氣。

　可李塵並沒有在大長老身上看到，而且從對方平淡如水的雙眼來看，也沒有任何對壽限的擔憂，這要麽就是對生死已然看淡，要麽就是壽限還很長，並不擔心。

　除此之外，李塵還發現了這位大長老樸實無華，整個人與周圍的景致融為了一體，有著武皇眼界的李塵明白，這並非返璞歸真，而是武皇領域展了開，周圍的一切樸素事物和景致，本身便跟大長老是一體。

　“果然是武皇層次的強者！”

　看到這一幕，李塵頓時明白了這位大長老乃是武皇層次的強者。

　不過這倒是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不是武皇層次的強者，絕對不可能存活千年歲月！

　在李塵打量大長老的時候，大長老聽到曹宏義的話，緩緩抬起了頭，慈眉善目的笑著對外院的兩人說道:“來啦，進來吧。”

　在說完這番話後，他並沒有多看李塵，而是再次低下頭，琢磨起了面前的棋局。

　“這……”

　曹宏義見狀，不禁回頭看了李塵一眼，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大長老貴為天命一族的太祖，尊貴無比，但李塵也是氏族中記載的傳說之人，身份也無比尊貴，大長老僅僅只是打了聲招呼，叫他們進來，卻事後不看一眼，這未免有些失了禮數。

　並且，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天命一族等待的這千年歲月中，先後陸續有三人機緣巧合下獲得了世界本源來到了這裡，大長老對那三人都是以禮相待，可怎麽到了真正的傳說中的天命之人後，反而失了禮數呢?

　曹宏義想不通。

　這也是他回頭看李塵一眼的原因。

　李塵在上古戰場中表現出的學識淵博，對大道的感悟以及對他的點撥，都讓他非常尊重！

　但若是與天命一族德高望重的大長老相比的話，份量自然還是差了一些，所以，曹宏義回頭看李塵一眼，含有著歉意的意思以及想讓李塵多擔待一些。

　不過，曹宏義不明白大長老為什麽會失了禮數，李塵卻是若有所思。

　對於曹宏義的回頭，李塵並沒有在意，只是抬手微微安撫了對方，讓對方放心，然後自己邁步走入了大長老所在的內院。

　腳剛踏入內院，李塵便感覺到了一股非常難以察覺的波動，若不是他前世有著武皇的見識閱歷以及背後有著巔峰期的盤龍藤，攜帶著領域之力，恐怕就算他也無法察覺到這陣波動。

　而這陣波動對於李塵來說並不陌生，乃是武皇領域的波動！

　也就在李塵踏入內院的瞬間，目視前方，琢磨著身前棋局的大長老緩緩開口說道:“這千年來，天命世界除了你之外來了三個人，因為這三個人來時，我對於大帝留下的預言還不是很能理解，所以都把他們當做預言記載中的天命之人對待。可惜，他們卻都沒有經過我的考驗，並非傳說中的天命之人。”

　說到這裡，大長老略微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我對他們的考驗也很簡單，不禦使天地規則，走到我面前坐下，陪我一同下棋。本來這也將會是對你的考驗，但近些年，我對大帝曾經說過的那些話慢慢有了些許理解，在道之一途也有了些許精進，從你踏入我的領域的那一瞬間，我便知道，大帝說的人，就是你。”

　說到這裡，大長老將手中一枚棋子落於面前的棋盤上，而後端正身形，緩緩抬起了頭，笑著看向了李塵。

　李塵一邊聽著大長老的話，一邊目光看向大長老面前的棋局，在大長老說完望過來後，他腳步不停，徑直走向大長老對面坐了下來，夾起一子，一邊審視著棋局，一邊說道:“既然這是大長老的考驗，那麽不管我是不是那所謂的天命之人，都應該先按規矩來。”

　說罷，李塵手中所夾的子落下，“嗒”的一聲，擲地有聲！

　大長老眼前一亮，開懷大笑:“好！”

　叫了一聲好後，他也拿起了棋子，開始落子下棋。

　李塵手中動作也沒有停，一邊跟大長老下著棋，一邊開口說道:“大長老，對於天命一族……”

　他的話還沒說完，大長老卻打斷了他，笑著道:“你叫李塵是吧?我聽明玉提起過你。我有一個問題問你，你覺得，這天下蒼生，一樣嗎?”

　“嗯?”

　被打斷的李塵，並沒有覺得生氣，但大長老的這個問題，卻讓他很是意外。

　他略微沉吟想了想後，搖著頭手中落下一子:“不一樣。”

　“哦?”

　大長老輕笑一聲，聽不出語氣的再次問道:“有何不一樣?天地萬物自有其循環，花開花落，弱肉強食，生老病死，都是為了生存。從本質上來說，大家都是一樣的。”

　“呃……”

　聽到大長老的話，李塵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他沒有在這方面做過深想和研究，加上大長老說的似乎也有一些道理，於是他無法辯駁。

　但不知怎地，他腦海中卻是想起了從重生蘇醒後，一路走來所遭遇的種種事情。

　從家族衰敗後的各種欺壓，到拔劍門因雲昊天一言而被迫離開，再到被雲昊天追殺，跌落煞風懸崖，加入無盡長涯，回歸雲城，妖族入侵，龍域爭霸，天驕營……等等，再到最終跟雲昊天劍山一戰，被黑刀武帝阻止欺壓。

　李塵內心逐漸有一股忿怒之氣湧現。

　回想過往，他其實從未主動招惹過別人，一直都是他人不斷的找他麻煩，他被動的隨波逐流，被各種事情推著走。

　而周圍的人也早已習以為常了這般定律。

　“螻蟻無罪，其弱為罪！”

　李塵不禁再次想起了當初雲昊天所說的這句話。

　弱……真的就是最大的原罪嗎?

　不。

　弱不是罪。

　惡，才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