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是不敢相信,似越城主那樣的人物,居然莫名其妙,就死在這一位的手中。一個尚未成年,奶氣未脫的孺子——”
“孺子?就是你口中的孺子,令那四千雲艦,折戟沉沙。又在二十日內,席卷數省之地,無人能當其鋒!”
“哼!也只能得意一時而已,有了些成就,就囂橫如此。居說其父親,那怕是勢力最盛之時,也是無比勤儉。就連其座駕,也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翻雲車。你再看看他那排場做派,也不知用了多少民脂民膏——”
“我隻知那謝榮死的淒慘,濤雲城五戰五敗,都是戰場之上被正面擊破。若不老實降服,只怕多半也要步那謝榮後塵。你我不同幻龍省,那些人降而複叛,叛而複降,不受那宗守待見,也是應該,你我又何必參合?”
“不過那車倒真是不錯,不論無論靈師武修,在其內修行,都有益處。可惜了,估計這幾年,也只有乾天轄下諸城之主,能夠買的起。這次他們賺得,也實在太多——”
“話不是這樣說,為人要講忠義。而且這宗守,年紀輕輕,行事就如此霸道,只怕不能長久!”
“忠義?你講忠義,為何不戰而降。年紀輕輕,霸道又怎樣?只要能使境內平安,能使我等每年有些收益就可。至於是否長久,且看這東臨雲陸,還有多少勢力,堪為乾天山之敵?”
紫東來聽得一笑,從沉思中回過神。他方才雖是有些失神,旁邊之人的言語,卻都聽在耳中。
知曉這些人,看來多半都已經是各自離心,意見不一,也不知那宗守,到底使了什麽手段。
又想起之前與宗守會面之時,簽下的那個協議。從那位乾天山妖王手中,借貸了足足五萬多的四階獸晶。
此番原龍城的損失極多,整整二十五艘雲艦沉毀,不但一無所得,反而是數萬精銳戰死。光是撫恤,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能有這些獸晶,總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盡管那利息,是高到嚇人,卻能使原龍城迅速恢復元氣。總比日後,逐漸衰敗要好。自然能貸得這款項,也非是沒有代價。
“爾等慎言!無論如何,你們口中的那位,已經是我等君上,怎可不敬?西界城咎由自取,也無需我等去兔死狐悲。無論乾天山城日後到底敗落於否,至少眼下,你我需謹守臣道——”
此言一出,周圍之人都是一寂。此處的十數人,都在原龍城的周邊,以他為馬首是瞻。
紫東來既然是如此決斷,這人哪怕是心中有不滿不服之意,也需強壓在心裡。
紫東來這時,卻已懶得理會。只是在心中沉思,這宗守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若是以前,還有人敢瞧不起他未修武道,未習靈法。那麽此時,卻無人再敢將之小視。
能夠令越觀雲授首,將濤雲城逼至滅亡之地,使乾天城再次崛起雲陸西域,成一方霸者。
這樣的人,哪怕真是手無搏雞之力,也足可令人顫懼!
這次的見面,也確令他印象深刻,風格多變。
※※※※
雪地之中,一群近兩萬人的騎軍在飛馳,數萬馬蹄落下抬起,有如奔雷,激得是雪粉紛揚。
宗守同樣是策馬而行,被大軍護在中央處。面上是微顯疲態。
連續二十余日,都是這樣馬不停蹄的奔行,騎著戰馬,幾乎無有停歇,說是不累那是假的。
光是他一人,就已經累垮了足足三頭四階馭風駒。在西界城那裡,總算是難得的歇息了兩天,之後又需日夜飛馳,真是苦命之人。
卻不得不然,這東邊的事情已經解決。烈焰與雲瑕二城那便,卻還有一場可能的大戰,需要他親自過去看看。
這勞什子妖王之位,果然不是人當的。心裡更隱隱有些後悔,要不是被龍若那群人刺激到,他也不會發狂。二十日內,連陷那幻龍、天方、西平三省。
其實在幾年之內,慢慢的蠶食侵吞,才是最佳的辦法。似他這樣的鯨吞席卷,反而最近會有些消化不良,
恰在此時,天空中一道紅影降下。旁邊虎中原,立時伸手一探,把那紅迅鳥抓在手中。
宗守心知,這必定是虎千秋又或者邱為那邊的傳訊,也懶得去看,直接詢問:“是虎叔還是邱叔,那邊情形怎樣?”
虎中原把紙條取出,看了一眼,就眉頭皺起:“是父親!說那雲瑕城攻勢很盛,聚集九十萬步騎,加上附庸諸城之君,陳兵古鶴城附近,已經連攻了三日三夜。不過今日午時,已經退卻,有與烈焰山,合流之勢。似乎已經曉得這邊的情形——”
宗守唇角一挑,這風怒雄霸,都不愧是久經戰陣之輩,一方之雄,明曉時勢。
在雲海損失慘重,空手而返,明知己方元氣已傷,極其虛弱,卻反而傾力攻來,以求破局。
在知曉天方三省,已經被他蕩平,濤雲城再無反擊牽製之力後,又立時果斷收縮。用兵用勢,都不給人絲毫可趁之機。
接著又只聽虎中原道:“我那老父說那雲瑕城,攻勢雖盛,其實外強內虛,人心不定。他有七成把握,將之一擊而潰。埋怨君上捆住了他手腳,只能枯守著古鶴城,坐失良機。”
宗守一聲失笑,當初連下數道旨令之時,他就已經料到了虎千秋,會有不滿。
“回信給你父親,就說是用拳頭打人,要五個手指頭握緊了,把手收回一些,力道聚足,才能讓人疼痛。否則不痛不癢,有什麽意思?越靈環才華不遜其父,不可小覷,也不能大意——”
虎千秋點了點頭,對於宗守最後一句,是深以為然。那越靈環,雖是在他們君上面前,五戰五敗,卻始終能做到敗而不潰。
在知曉事不可為之後,也是第一時間,就把所有力量,全數收縮。將雲濤城的軍力,集中在漢西一省,守的嚴嚴實實。
令宗守麾下軍勢,有如老鼠拉龜般,無奈其何,只能無奈折返。還不得不將柴元靈法空這樣的大將留下,又把任博招來,整治這些新得之地,防范濤雲城的反擊。
故此這裡,包括他虎中原在內,都無人敢小視了此人。
這越靈環行事之果決,不亞其父。
若然西線那邊有什麽閃失,此人必定會有動作。
宗守說完之後,卻微微有些走神。這次前往古鶴城,可能也是他這幾年裡,在乾天山參與的最後一戰。
那鐵罡石殿,也快建成。把所有事情,都全數了結之後,自己應可安心,把一切放下,繼續追求自己的劍道。
這一國王位,看似顯赫,權勢滔天,掌握億萬人生死,卻非他宗守所求!
為完成那位的遺願,他已經耽誤了太多的時光。
閉上了眼,任由胯下的馭風駒,自行奔馳。宗守的意念,進入冥冥之中。
連續二十日夜,他如今已經漸漸學會了,如何在馬上進入冥想狀態。
最初時,只是為恢復魂力。到後來,甚至可以在這種狀態下修行。
而此時此刻,宗守最關注的,卻是他養在神魂之內的那口元一劍。
這口虛靈之劍,色澤愈顯金黃,隱隱有龍紋纏繞。
其實自從他在雲海之下,獲得一整座獸墓的所有財富。又以元滅弩擊沉那四千雲艦之後。那劍身之上,所聚的‘王道之氣’,也就是所謂‘龍’氣。就已經在增長。而待得他領軍南侵,擴萬裡之地,這內中的‘龍氣’,自然也愈發的濃鬱。
這是國勢大增,軍勢極盛之兆。
可出乎意料,令他極其頭疼的龍氣‘汙染’的問題,卻並未出現,
這絲絲明黃氣息,隻聚結於那元一劍上,似乎被一股力量所阻,並不外侵。
記憶起當初,魏旭離去之時的所言。宗守幾乎本能的,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九層紫金塔上。
若不出他所料,這龍氣必定是被這紫金塔強行鎮壓,看來此物,遠遠非是鎮壓神魂那麽簡單。
他那師兄, 確實是給他留了一件大禮。
這件不知等級的法寶,宗守還觸碰不得,隻仔細查看了一番,就不去在意。
轉而繼續在魂海之內,聚結真籙。船上的時候,從軒轅依人那裡,請教精研一個‘淨’字要義,又把那吞天元化經,再次仔細鑽研了透徹。
再借助小金的天生神通,‘吞’噬淨化掉好幾樣靈珍。這兩道真符,他此刻已經只差最後幾步。
可能四日,可能十日,不出旬月,他的靈法,就可登入還陽之境!
從西界到古鶴,距離總共兩千二百裡。好在地勢平坦,無需繞路。一人三馬。日夜奔行,隻用兩天兩夜。
宗守就在馬上,不斷的聚結真籙,借此體悟法則,體察自己的不足之處,一路也不覺太疲憊。
就在第三日清晨,遠處的古鶴城,終於在望。宗守也是微覺遺憾,停下了馬上的冥想。此時他魂海之內,只有兩道真籙,還未曾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