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先一步抵達乾天山,然而宗守卻是執意等待孔瑤匯合後,一起回歸,參加任博籌備那場凱旋盛典。
而相較宗守的全套儀仗,孔瑤卻是輕車簡從了,隻帶著幾個護衛她安全的仙境供奉。
見到宗守在此等待,孔瑤雖不說什麽,可眸子裡卻還是流露出化不開的甜蜜。
“這次回去後,妾打算先在那宙光殿內,修行一段時日——”
可能是收服南方五洲之戰,消耗了太多精力。孔瑤的眸中,滿是疲憊之色。
“不止是妾,宗原與任天行,也打算修行一段時日。雖說眼下還能應付,卻感覺越來越跟不上上。”
宗守毫無意外之色,早在南疆之前,孔瑤就已經透露出這口風。
三人都是無雙的將帥之材,可卻因俗務太多的因故,這些年武道靈法方面的進展,卻有些不如人意。
三人的心性上的磨礪其實已經足夠,只差修為的堆積。最有效率的修行之法,就是借助他從那第一龍殿內,帶來的宙光殿。
只是這個時機,恰好是夜魔族,可能全力侵入之時,還真不是時候。
宗守若有所思,看著自己袖裡的幾個空間器具。
這一次,看來是又要大出血了麽?
連續攻伐二十余處魔門,除了後面十幾個,知機提前逃走之外。前幾日倒真是收取到了不少靈石,乃是十數宗派珍藏,又經過數年靈潮爆發,靈石高產期。
而其中更有兩個名列十九靈府的大宗——
這次的收入,卻要強過他前次離開雲界之前,覆滅的那三十幾個道門藏珍十數倍。以足夠支撐宙書運行一段時間了。
宙光殿並不完整,可若加上他的宙書,必可使時間加速的效果更增。
其實即便是他自己,此時也需要至少十數年的時光,全力消化這一次得到的魔道功法,增加道種星辰,以及十絕禦道絕滅劍器的數量。
至於宙書,也無需再保密。即便有人知曉,此時敢下手從他這裡奪取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自從這次回歸雲界,他還未有一次,真正動用過這件神器之力。
其實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沒有足夠多的靈能支撐,自己的那些靈石,更願意加倍時間,換取自己真正實力的提升。
以前都是有多少就用多少,只在書中留下一部分,在危急之時,用來保命。
感覺到孔瑤真是已疲憊不堪。宗守心下憐惜,也就沒有再折騰她,準備讓她安心休息。
反而是瑤爾自己,這次竟是主動的向他挑釁。二人抵死纏綿,足足半夜時間,孔瑤這才筋疲力盡的枕著宗守的尾巴,陷入了昏睡。
抱著孔瑤的身軀,宗守撫著那綢緞般的秀發,卻微覺心痛。這時才感覺,這位戰場上常勝不敗的不世軍神,其實心胸裡,也同樣積鬱著有著不小的壓力。
方才向他尋歡,既是為了宣泄,也是從他這裡,尋求心裡上的慰藉。
“這次還真是難為瑤兒了——”
以二百萬大軍鎮壓南方五洲,絕非易事。
並不是商軍退出這一地域,就可輕松佔領。
地方上各種勢力利益,盤根錯節,互相勾連不清。也因他那五大詔書之故,那些豪族世家,也都是極力抵抗。
孔瑤一方面要防范大商的反撲,一方面要鎮壓各地的叛軍。那一段時間,宗守在討伐魔門,不能援手。情形確實是風波險惡,一個不慎,就有被翻盤之險。
好在此時,大乾在數月前征召的軍隊,已經陸續形成了戰力,可以但當大任。使的南方五洲的軍力,不再捉襟見肘。
這也是孔瑤,肯放下一切,專心去宙光殿修行之因。
形勢已穩,大乾在百勝關前駐軍百萬,同樣修建了一處臨時關城。
師若蘭也統帥艦師,數次衝擊揚子江海口。使一部分雲艦,成功進入這條水系。
使大商水師,再非是一家獨大。戰局陷入僵持拉鋸的狀態,誰也別想在短時間內,有所突破。
如今比拚的,是雙方的國力底蘊。
孔瑤幾人在不在,都無關緊要。
第二日清晨之時,宗守攜著孔瑤一起,在三萬鐵騎護持下,開始緩緩入城。
四十九頭龍馬拖拽的玉輦實在太過巨大,自然不適合。
只能換過一挑輦車,進入了乾天山城。
十二聲洪鍾,響徹整個乾天山附近百裡方圓。街道兩側,擠滿了乾天子民,神情恭謹肅穆。
宗守微覺訝異,他以為自己入城之後,當是滿城的歡呼之聲。
然而此時城中,卻是肅靜的可破。
直到一部分,自發的在道路側旁,跪伏了下來。
“聖王萬歲!”
千萬人的聲音匯攏,有如一聲,震蕩雲空。之後才顯得稍稍有些雜亂了起來。
“天佑大乾,才有我王不世聖主!”
“我大乾國泰民富,重現上古三皇之治,全因聖王之功!”
“願我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宗守坐在輦車之內,唇角卻是微微抽搐。
相較起來,倒是前次入城,某些人議論他某方面無能的那些言語,還使他更覺自在親切一些。
此時所有人,都是恭謹崇拜,眾口一詞,反而是讓他感覺有些怪異——
孔瑤聞言卻是欣然,眉眼間全是欣慰笑意。
她以前畢生志向,就是輔佐明主,統帥萬君,爭雄沙場,以名留青史。使父親的命格推斷,不至於落空。
雖說改投了大乾,自己也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宗守的妃子。可這願望,卻並未改過。
此時自己的夫君,能得萬民認可,卻比別人誇讚自己還要高興。
不過此時亦察覺異樣嗎,微帶好奇的看了過來:“夫君,能得臣民敬服,是因你治政為君之德,被萬民認可,可夫君看起來,卻似乎反而不喜。”
宗守微微搖頭,也不知該怎麽解釋才好。
“太過崇敬一人,不是什麽好事。千萬人中若只有一人之聲,只會釀成災禍。”
他不敢說,方才的那一刹那,被人山呼萬歲之時,自己竟有種迷醉之感,
也知曉此時,自己在乾天山的聲望,已經達到了頂點。
自己無論想要做什麽,這些人都會聽命,不會有多少人站出來反抗。
好在他對權力,本就不怎麽渴望。只是因極特殊的原因,才繼承大乾,成為一國之主。心中追求的,依然是那劍道之極。
故此在一刹那之後,就是驚醒了過來。
不過也感覺到,此時整個大乾與他,都處於極危險之極的狀態。
自己一言一語,都可能影響大乾國勢走向。問題是他自己,也不清楚哪些事情對大乾真正有益”哪些國策,又是對大乾有害的。
微微一歎,宗守心中已是有了決斷。從此之後,在政務上再不能有片言隻語,以免釀成大禍。
或者也真是該依張懷之言遷都,這乾天山城內的子民,無一不對他崇敬有加。
反而是那中央雲陸,反叛正此起彼伏的江南五洲,能使他稍稍清醒一些。
“千萬人中只有一人之聲?”
孔瑤一聲呢喃,隨後就不解道:“臣妾不懂!有什麽不好麽?似那大商皇帝,就是被那些世家臣子掣肘。合五十三個大洲,一國之力,能調用的卻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居然奈何不得我大乾,我朝此前,也還只有七個人口稀少的化外蠻州而已——”
自家的夫君,當真是性情古怪,
宗守失笑,果然這些說了,孔瑤也不懂,不知其中的危害。
他也沒繼續解釋的意思,保持著沉默。
這次的盛典,比前次又盛大許多,輦車繞城一周,才回到乾天山。
而此時山下那巨大廣場上,已布滿了人群。粗略一望,足有數十萬人。
而此時有資格站在此處的,不是有身份的官員,就是大乾各地,身家豐厚之人。
按照禮法,宗守在禮部尚書的引導之下,走上了廣場後側的高台。
接下來只需受過臣民的拜禮,把這一次大戰的封賞頒下,就可算完事。
然而宗守,才剛在那皇座之上坐穩。就見任博等人,一眾臣子,都是紛紛往這邊拜下。
便是那位負責整套大典禮儀的禮部尚書,也是如此。
“臣等,冒死進諫,請陛下改製稱帝!”
一連三聲,傳響開來。使此處附近,數十萬人的聲音,都紛紛安靜下來。
又片刻之後, 才有人反應過來,也同樣拜服。
“我大乾已威揚四海,請陛下改製稱帝!”
宗守楞了楞,看了這下發,黑壓壓的人群一眼。
這與禮不符,按照禮部制定的流程,可沒有這麽一出。
旋即就清醒過來,這只怕是早有預謀,突然襲擊麽?
數十萬人跪請,此時的他,根本就沒有拒絕的余地。
有心訓斥,然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個時候,說這些根本無用,只會使君臣尷尬。
又目視此時,與自己並肩而坐的軒轅依人,只見後者同樣是茫然。
宗守苦笑,自家這位嬌妻沉迷煉丹,哪裡會理會這些?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朕準了!就如諸臣之意,國號不變,改元神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