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明明很恐懼,卻不敢害怕,臨危之下,腦子飛快的運轉起來,從來沒有這麽聰穎過。怎麽辦怎麽辦?我滿腦子都是問號,在腦海中搜索著一切可用的訊息,忽然一個故事從腦海深處冒出頭來,就像死寂的潭水忽然撥開了一層漣漪。
我曾經聽過一個來自東歐的魔女故事,說是魔女喜歡玩一種遊戲,她將普通人引誘到幻術的世界,並觀察他們在裡面的掙扎,從而取樂。如果有人能分析出幻境中的邏輯漏洞,並且指出幻覺的虛假,魔女就會宣告遊戲失敗,並且將所有人都放出來。這個經典的東歐傳說,叫做“魔女遊戲”。
那麽,如果我指出這是幻覺,也就是俗稱的“打破口”,青屍的幻術會不會就不攻自破了呢?
可是,我該用什麽樣的方法?青屍的行為畢竟不是魔女在玩遊戲,祂是恐怖的粽子,隨時都會要人命的,耽於幻覺越久,就有越多人喪命於此。
粽子終究只是粽子,不會像魔女一樣有著正常人的思維與情感,所謂的點破肯定是沒用的,只有破除幻術,才是真正可行的方法。
我看著愛妮的眼睛,說:“我要自殺,你要喊。”
愛妮剛開始吃了一驚,隨即會意過來,明白我並不是真的要自殺,就問我:“這樣做能起到什麽作用呢?”
我本來想叫她照做就行了,但又怕她不理解不配合,就解釋說:“青屍是超自然的存在,粽子中的極品,我不可能對付得了。不過我們可以從人身上開始著手,我剛才一直在觀察,在這個幻術籠罩的范圍內,所有的人都時真時假,真假莫辨。但有一點,環境沒有發生改變。”
我越想越興奮:“也就是說,這種幻術極有可能隻對生命體產生……不,甚至隻對人這種大腦超級發達的高級生物產生影響,它受到接收體大腦皮層處理能力的限制,並不是萬能的。”
愛妮似懂非懂地說:“我看雜志,好像是有科學家研究過,只有人的腦容量才能承受這麽逼真的幻象。我大概明白了,但還是不清楚你要幹什麽,不過你還是不要說出來,萬一‘打破口’會不靈呢?你說什麽,我照做就好,成功全靠你啦。”
我點了點頭。
我的目的是抓住第一時間衝上來想要救我的人,這些人肯定是真正的隊友,我強行拉著他們脫離人群,然後陡然施以重擊,使他們從意識裡爆發出強烈的電波衝擊,來回應這種突發情況,類似於忽然受到驚嚇。
就這樣,試試看能不能衝破幻術對人腦的屏蔽,從而達到喚醒的目的。
經過一路觀察,我發現人群聚在一起時,可能會彼此干擾,特別容易被幻術所迷惑,而一旦離群,可能是能量場減弱的原因,就有了衝破精神控制的可能性,這種感受很直觀也很強烈。
也就是說只要刺激足夠大,就可能衝破幻術的隔離,看到真實的狀況。
但我想不透的一層是,剛才很明顯是青屍引誘我倆離開人群,並且誘使我們互相攻擊,但它這麽做是為什麽?是無意識行為,或者是別有目的?要知道我們離群對它的控制是不利的,這已經超出了人類邏輯范疇,我完全一頭霧水了。
沒時間去思考這個環節了。
回到隊伍,我腦子一眩,忙狠狠咬了舌頭,頭燈的光掃到地上時,發現一名叫吳明俊的隊友躺在地上,腦袋上駭然插著一支弩箭。
我呆住了。
李亨利那一弩準確命中了目標,
但殺死的人不是張弦,而是吳敵的侄子吳明俊! 不合理的地方一定存在漏洞,一直有人失蹤,估計是被青屍或者中了幻術的自己人給乾掉了。我不能等下去,馬上給愛妮使了個眼神。
我們在靠邊的位置鬧出響動,我將沒開保險的弩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愛妮就大喊:“救命!二黑快死了!”
第一時間衝過來的有四個人,下面太黑,雖然有二十多盞頭燈晃著,但衝我來的那幾個人,頭燈也晃著我的眼睛,除了程東海這個大個子很好辨認,其余三個看不出都是誰。
我從身材基本判斷出都是我們一起的幾個,但我們有七個人,除了我和愛妮也還有五個,還有誰沒來呢?沒見著臉,我不敢肯定。
就在他們衝過來的一瞬間,我將背帶往脖子裡一套,迅速背好弩槍,拉了東海的手就往外扯,愛妮也拉了個人往外跑,我看清了,她拉的是瘦貨。
但是東海力氣太大了,猛地抽出手來,並推了我一把,將我摔跌出去。我爬起來,感覺到一陣陰風卷過,然後扭頭就看見張弦疾奔而過的背影,他拽著一個人的胳臂,正是東海。沒想到他身材不魁梧,力氣竟然這麽大,東海被他拉扯著,完全沒有掙扎的余地。
我心裡一安,回頭看見瘦貨和愛妮扭打在一塊,趕緊跑去幫忙,兩個人合力將他帶離了人群,但還有個人,我卻無能為力了,我甚至都沒看清楚是誰,他就縮回了人群裡。
愛妮在瘦貨的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張弦也狠狠甩了東海一個響亮耳光,東海傻眼了,瘦貨“哎喲”喊了一聲,然後他們齊刷刷地問:“這怎麽回事?”
我和愛妮配合著,將事情經過和緣由簡單講了,他們這才明白過來。我說:“謝天謝地,幸虧你們這一刻看到的我是真實的,不然我可真沒辦法可想了。不過我們可以多試幾次,將人都弄醒,分成幾小股,這樣就不容易著了青屍的道。”
張弦看了我一眼, 意味深長地說:“肯定行不通。這次動靜太大,我們在一起有四個人,青屍必然會發現有人脫離了祂的控制,會本能地對剩下的人進行精神加固處理,也就是將‘狼來了’的故事多講上幾遍。”
我聽到著急地說:“眼鏡和紅兵也不知道情況怎麽樣了,是生是死都不清楚。現在該怎麽辦?”
張弦聽了說:“我們要分散開,單獨行動。你們負責在人群周邊巡邏,不要靠得太近,發現哪裡出現騷動,就去搞破壞,越無厘頭越好。”
我聽了感到很奇怪,就問他:“那你呢?”
張弦接著說:“我當然是去解決青屍,祂跑了出來,但不會離開石棺太久,那裡祂睡了幾千年,天長日久,已經形成了能量場核心。而你們騷擾的目的是打亂青屍的方針,使中了幻術的人更加迷惑和警覺,就不會貿然按照祂的指引去行動,這樣能有效減少傷亡。”
我問他:“你當時跳進石棺裡,明明一刀解決了青屍,可後來怎麽一切都變了?”
他看了看手表:“以後再跟你解釋,時間不多了。你們也要小心,別再中了幻術,記住不能長時間在作用力場中心徘徊,離人群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太遠了無法擾襲,太近了自己會中招。”
“一切按計劃行事,我走了。”
張弦說完這句話,關掉燈,然後迅速悄無聲息地跑開了。
我朝他離去的方向張望,頭盔燈照不了多長距離就會散光,只見他很快遁形於陰影中,再不遠處,是無邊的黑暗,仿佛怪獸張開了巨口,等待著擇人而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