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還以為愛妮在跟我開玩笑,但一個人在冰冷的水裡,又知道兩邊的水很深,心裡就覺得一陣發毛,忙大聲叫她別亂講話,人也走得更快了。
誰知道愛妮居然端起自製手槍,我瞅著她姿勢不對,還來不及回味,她就朝水裡開了一槍,打在我背後的方向。
我一驚,才知道她不是開玩笑。
還沒時間回頭看一眼,我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嘩啦啦”的急促水響。
我去,水裡真的有東西!
我嚇得不輕,從懷裡拿起一個雕花金酒壺就往後面砸去,一面往前奔一面回頭看,我的媽呀!
一隻模樣長得奇特的黑背怪物正向我快速移動過來,長長的爪子像閘刀一樣在水裡比劃,額頭上生著跟人頭髮差不多的綠毛長發,一張臉跟猴子似的,深陷著眼睛,齜著獠牙朝我發狠。
我“媽呀”一聲喊,連忙往岸上跑,但水裡其實跑不快,無非是挪得快一些,比在岸上疾走還要慢。
在這種情況下,最能急死人。
懷裡的金器一直往水裡掉,我也顧不得心疼了。
我一直緊跑,快上岸時將懷裡剩下不到一半的金器往岸上一拋,又掉進了水裡幾件。這時候我想能拿多少算多少,保命要緊,人隨即艱難地挪到了岸邊,腿都軟了,眼鏡和愛妮趕緊伸出手來拉我。
我心裡剛有點松懈,伸出手準備上岸,就被那怪物一把抓住後背,拽著我的衣服,將我拖入了水底下。
在水池裡吞了一大口臭水,我心說完了,要窒息淹死了。水鹹鹹的澀澀的,還有股怪異的肉臭味兒,惡心得我胃氣上湧,剛掙扎出水就吐了。
那東西拚命將我往深水裡拖,力氣大得嚇人。我被逼急了,腳下碰到一個罐子,就一個猛子扎下去,將那玩意兒抱起來,朝它背上猛砸過去。我連著用力砸了幾下,那怪物吃痛,卻越發狠命地拽著我往下沉。
這時我終於看清了手裡的東西,那是個骷髏頭,我正摳著兩隻眼窩,頭骨已經被我砸裂了。
我嚇得一把丟出老遠,大喊“救命”。隔得遠了,怪物和我又貼得近,愛妮也不敢隨意放槍。
瘦貨猶豫了一陣子,這時候忽然拔出軍刺衝下水。他剛才下水之前,就將令刀放在了岸上,隻有軍刺是隨身的,沒想到失策了。
關鍵時刻,瘦貨還真是夠意思,就這麽不顧命地跳下水衝過來。我看他離得近了,忙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將那怪物舉了起來,它的爪子刺進我的肉裡,傷口沾了髒水鑽心的疼,我隻得咬牙忍著。
瘦貨一刀扎進了它的腦袋,這東西忽然就不動彈了。等它沒了力氣死透了,我才發現,原來這東西身體特別輕,在我手裡跟抱小孩似的,長得又像猴子又像魚,眼睛又黑又大,以前從來沒見過,不知道是什麽奇特生物。
這東西死了看起來沒什麽,在水裡就跟條大魚一樣,一股子蠻力,關鍵它還有和水獺一樣鋒利的長爪子,和野猴子般的森森獠牙。
我一把將它丟進深水區,和瘦貨拚命往岸上跑,水裡有阻力卻跑不快。這時候愛妮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看她臉上滿是恐懼,手指著我們,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我心下納悶,難道我受傷了?
仔細看了自己,除了背上被那怪獸抓過,也沒別的傷口,這才意識到不對,忙回頭看去。只見水面黑壓壓的,冒出來好多那種怪物!
看來我們的命都要丟在這了,
我瞬間隻想得到這麽多。 我們兩個像瘋了一樣“啊啊”怪叫,用力劃水往前跑,心裡除了恐懼,再也裝不下其它的東西。
這時候,岸上忽然跑過來一個長頭髮的人,衣衫襤褸,髒兮兮的屁股倒有一大半是靠頭髮遮擋住的,比女人的頭髮還要長。這家夥好幾個月沒洗澡的樣子,臉上都很髒,情急之下看不出年紀來。
那人撿起地上的令刀“撲通”就跳下水,左手握住令刀的鋒刃,緩緩抽了出來,手心被刀鋒劃開,血一直滴答淌下,他忽然用刀指著水裡。
說也神了,他用刀這麽一指,那些猴子樣的水怪頓時騷亂起來,攪起一陣魚翻浪似的水響,接下來一個個都匪夷所思地沉了下去。
我看得一呆,剛才被水怪往後拖了一段路,這會兒趕忙抓緊時間,往岸邊挪動。
在這詭異的地宮裡忽然冒出個大活人,又粗又長的手指甲,還披頭散發的,跟個鬼一樣。要不是他渾身都是土泥星子,給他添了點傻土冒的味兒,我還真要被嚇慘了。這個人一來,我心裡就有種直覺,他就是那個挖盜洞和堵我們後路的盜墓賊。
我剛以為他是個性情中人,是來救人命的,就看出有點不對勁,感覺他好像是個瘋子,那麽呆呆地站在水裡,一言不發,也不動彈。
我心裡怕得慌,和瘦貨趕緊爬上岸,這傻子長毛才回頭看了我們兩個一眼,然後倒退著一步步趟水往前移動。
說也奇怪,那些怪物紛紛給他讓路,但又舍不得離去,圍著他在水裡掀起陣陣浪花。
我感到特別納悶,這人不往回走,反而往前面去,而且還退著走,這些舉動太過於奇怪,好像是故意在保護我們兩個。
他一直往對岸去,我猜想他肯定是為了那些財寶鋌而走險,他有法子對付這些怪東西,所以才有恃無恐。
但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救了我們兩個的性命,心地總不會太壞,而且我也看出來他年紀好像不大。 我還在納悶著,長毛已經爬上了對岸,在那些冥器堆裡翻找起來。
這長毛小年輕在冥器堆裡翻找,似乎對一般的寶物提不起多大興趣。我正在想他究竟要找什麽價值連城的寶貝時,就只見他從那些冥器裡翻出了一塊圓筒形的瓦當,瓦當已經有些發暗,正面印著幾個字,隔得比較遠,瞧不出上面寫的是什麽。
我看他捧著瓦當發呆,怕他出事,就喊他回來。那人也沒理我,用方言使勁喊了一句:“三千言了,威莫斯啊!”
他說的這種方言和我們這一帶的口音很接近,但還是有些區別,我勉強能聽懂,他說的是“三千年了,為麽事啊”。
在我的老家,十裡地一個口音,隔上一百裡就是一種方言,我一時聽不出他是哪裡人,沒成想遇到的還是個行家裡手,會挑古董,連冥器的年份都能用肉眼識別!要是能認識他,估計等我們出去以後,就能很快找到買家。
看他還在那裡發愣,忙喊他:“老鄉,莫發呆,快過來。趁它們還沒發狂咧,怕著你!”
這時候我才仔細地打量了他,長毛是個小青年,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蓄著藝術家一樣的長頭髮,亂蓬蓬的打了結,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澡了。不仔細看,還真有點像天橋底下的流浪漢,頭髮跟粘著口香糖一樣糾結著。
他聞言看了我一眼,揚了揚手裡的瓦當,看不出是想笑還是想哭,嘴唇顫巍巍的欲言又止。
我見狀又說:“我知道那個東西值錢,你先快過來!小命沒了,麽事金銀財寶都沒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