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毛將令刀遞給我說:“最好隻留一個跑得快的放血,其余的先出去。我怕萬一裡面是‘走影’,你們跑不贏。打算誰來?”
我沒接刀,反問他:“你這麽有把握,為什麽不放自己的血?反正你的手已經割破了,正好是現成的。”
長毛面無表情地說:“我的血沒用。”說完他就一把拽住我的左手食指,用令刀割破了,直淌血。
我沒提防,手指瞬間就割破了。我這暴脾氣,本來想暴走的,但居然忍住了,估計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手指感覺麻麻的,指尖一陣陣的跳動,隱隱發出悶痛,倒沒有我想像中的那種鑽心巨痛。
事已至此,想要知道他賣弄什麽玄機,我也隻好就范了。我忍住了脾氣,反正要說危險,最有危險的人是他。我讓愛妮他們三個都退了出去,自己也準備好腳底抹油開溜的勁頭子,就走到青銅棺那個破口的前面,將弄破的手指對著那破洞,往下擠血。
剛滴下去幾滴血,裡面就開始發出奇怪的聲音,棺材開始整個晃動起來,好像隨時都會翻倒。
接著,長毛衝我吼了一句:“快走!封門!”
我趕緊衝了出去,到門口時,聽到青銅棺蓋被撞倒在地上的聲音,還有個什麽鬼東西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吼叫。
我本能地往回看,只見一個兩米多高的怪屍朝我衝撞過來,k渾身生滿兩寸多長的紫色屍毛,像一團紫火,一張臉跟馬臉似的又長又突,張著嘴都是銼刀牙,長長的舌頭在外面甩著。
見到這種情形,嚇得我腳下不穩,一下子摔了個跟頭,剛好跌倒在墓門外。隨後瘦貨就將“西陽永固”瓦當從墓門的內沿抽了出來。
斷龍石落下,正好斷了怪屍的來路,石門被k撞得“轟轟”響。
接著裡面傳來激烈的碰撞聲,應該是長毛在和那“龍臉屍”搏鬥,我們在門外等了很長時間,約莫有半個小時吧,裡面的動靜一點減弱的跡象也沒有。
瘦貨按捺不住了,說:“我們還是先爬上去吧,那家夥再厲害,也不是這凶屍的對手!”
我想想他說的有道理,長毛之前就想害我們,又非親非故的,我們沒有理由相信他。
在路過屍厭旁邊的時候,我多了個心眼,拿自己的血往它頭骨裡滴了兩滴,卻什麽反應都沒有。我吃不準長毛的話是真是假了,有些舉棋不定。
眼鏡這時候說:“老大,我們還是再等等吧,一個小時後要是還沒動靜,咱就撤。”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堅持,但想他戴著個眼鏡斯斯文文的都不怕,我就這麽跑了,反而落人個不仗義的口舌,也有點太窩囊了。
再說斷龍石又厚又重,那東西見不著生人,沒有刺激物就不會發狂,應該一時也出不來。
我就對他們三個說:“嗯,我們再等十分鍾。要是長毛還沒敲門,就先走。”愛妮早就臉嚇白了,隻管隨著我們三個男人,話都沒一句。
十分鍾很快過了,我們心裡壓力特別大,都承受不住了。瘦貨開口起了個頭,我們正想撂挑子走人,墓室內卻忽然安靜了。
我一愣,壯著膽子走過去,貼上耳朵聽,正好就聽見那邊在敲斷龍石,很有規律的五下,接著再五下,就這麽五下五下的敲了幾次。
我心裡一喜,忙說:“瘦貨,來開門。”
瘦貨遲疑了一下,跑過來附耳聽了,這才相信。瓦當又被插了進去,斷龍石應聲落下,就只見長毛渾身是血,
連頭髮上都沾了很多血,他雙手扶著下沉的斷龍石,整個人虛脫得跪了下來。 我和瘦貨忙扶起他,才發現他身後躺著那具怪屍,頭被切了下來滾在一邊,上面生滿了角質物,有點像水晶礦石。青銅棺掀翻在一旁,從石台上傾落了滿地的玉帛、金片和玉牌。
我衝進去抓那些冥器,長毛卻奮力拉著我往外衝,一邊說:“貪心丟命,快放斷龍石!”我們還沒回過神來,他已經拔出了瓦當,將那龍臉屍連同價值連城的財寶關在了裡面。
接著他籲了口氣,說:“它快變成‘走影’了,幸好還不是!”
眼鏡登時怒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被嚇傻了吧,龍臉屍頭都被你砍下來了,財寶眼看已經到手,你居然放下了斷龍石!”
長毛的衣服已經破爛得分辨不出樣式了,被眼鏡一揪,就撕掉了一塊。
我忙攔住他,說:“你別衝動,先聽他說。”
長毛冷冷看了他一眼,說:“龍臉屍號稱屍中之王,你以為隨便叫的?就剛才那位,k是紫煞中的極品,就快要蛻變了。剛才我切掉的不過是它幾千年屍氣積累生成的礦化物結晶,叫龍頭,也叫頭上頭,是類似於骨質物的東西。要是斷龍石放得晚些,它的真頭從假頭底下鑽出來時,那可就真成‘走影’了!到時候它可以飛簷走壁,行動迅捷來去如影,你就等死吧!”
我聽他這麽說了,又見他這麽有本事,就打圓場說:“咱們不打不相識,眼鏡也是窮瘋了,咱們這些裝備都是他花了血本的,體諒下。”說著我就暗暗朝眼鏡打眼色。
眼鏡也是氣急攻心,在這麽極端的條件下,人很容易被逼瘋。這時候他緩過勁來,就松開手,笑著說:“我說小哥,你進鬼門關一場,難道就沒想著帶點值錢貨出來嘛。”
長毛也不生氣,手上舉起一塊白色的東西:“這個算不算?”
我們都看過去,只見那是一塊撲克牌大小的玉片,上面雕繪著一種奇怪的圖案,好像是四隻鳥繞著太陽在逆時針飛翔,但十分簡約,有點圖騰畫的意味。
眼鏡一看他真有貨, 瞬間樂開了懷,連連笑著說:“啊哈,啊哈,太陽神鳥!這下發了!你小子真有一套!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長毛想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告訴我們,我想乾這行的見不得光,多半是不方便,看著他那個糗樣,我忽然想起了小說《盜墓筆記》裡的小哥張起靈。
我腦袋一冒光,見他遲疑著就說:“沒事兒,看你長得滿俊秀的,我們就叫你小哥吧。”
長毛笑著說:“我叫張弦,你們叫我弦子吧。”
我笑了:“弦子?那可是一位女歌手的藝名,關鍵是大家先入為主,你再叫這個也顯得太娘們兒了,還是叫你小哥吧。”
張弦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想萍水相逢就鬧了個生死過節,他怕未必交心,這也不見得是他的真名。反正名字隻是個代號,他自稱叫張弦,在我眼裡他就是張弦,我們不必太較真。
尤其是這個人喜怒不形於色,看起來溫良謙恭,背後卻想過致我於死地,還是不能得罪了,防著點好。
愛妮忽然笑著調侃了起來:“看你這樣子,還真有幾分悶油瓶的味道,一樣的話不多,頭髮長見……見識也長。他背著黑金古刀,你手裡也拿著殺豬刀咧。”
張弦搖頭說:“我不認識悶油瓶。”
他凝視著令刀:“這不是一般的殺豬刀,先前我用的時候就發現了,從它透出的殺氣來看,起碼傳了兩百余年咧!光是加鐵的痕跡,就很多次,你看,很有層次感。這樣的令刀,又叫‘鬼神令’,號令鬼神,莫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