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梅生伯問這個事,肯定是和三叔的性命有關系,我也想知道答案,就默默聽著。
張弦有些愧疚地回答他說:“這說不定是傳自鱉靈王的那種重生法,在四種長生裡面最低等,即便成功了,恐怕也不是本人。”
我一聽急了,忙問:“你也不清楚嗎?”
張弦說:“我並不清楚。就算是第四長生法,其實是不是本人,這個層面的意義也不大。對於生命來說,他始終是唯一的,延續過去的記憶,活出自己的未來,就算千百個‘分身’又怎樣,未來的路是不盡相同的。你們早前見過的那些屍鱉,還有印象嗎?”
我點頭,他說:“屍鱉一方面會吃掉死人的腐肉,一方面也能救人活命。”
何曉晴插嘴說:“這個我知道,就像你救我那樣。”
張弦看了她一眼,說:“這不是一碼事,我們現在講的是生死之間的事情。”
何曉晴忙頂嘴說:“是的嘛,我剛才那不是生死之間的事情噻?我中了屍鱉毒就快要死了,你用屍鱉殼救活了我的命,這個要得。”
聽著何曉晴的川普,張弦有些哭笑不得,乾脆不理她,繼續講解說:“我還是用你可以理解的方式來回答這個問題吧。屍鱉是個神奇的物種,它們以寄主為食,身上能攜帶寄主的完全記憶體,這種‘類基因結構’會在一隻屍鱉身上永久存在,這種攜帶會影響到它自身的身體結構,直到它成熟孵化出來後,形成人胎,成型後直接就是寄主記憶節點的樣子。就相當於某種具有先決性的高級克隆,只有在科幻電影小說裡才會出現的、攜帶記憶的‘複製人’。”
我吃了一驚:“你是說,寄主被咬時是什麽狀況,孵化成型後新生命就會長成什麽樣子?”
張弦點頭:“這只是個比方,還需要條件允許,畢竟小小的屍鱉想要在孵化後的數小時甚至十幾分鍾內長到成人大小,需要大量的營養物質來消耗,並轉化為人體的各種組織,這種劇烈的生物化學反應,對環境要求十分苛刻。”
他看著我歎了口氣,似乎意猶未盡:“當然了,長生這種事情,原本不是這個時代的科學能解釋的,就說是鬼神也未必不可以,其實我不比你多知道多少。”
我嚇了一跳,忙說:“跟好萊塢科幻電影似的……但科幻的事情都有個來由,明白了就不怕,哪像我遇到的這些粽子幽魂,你這樣講這會害死人的。”
張弦苦笑了一下,乾脆不做聲了。
何曉晴冷不丁講了一句:“哇,你什麽都知道,我簡直崇拜死你了。”
張弦連忙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嚴厲地說:“敢不敢再大聲點?不作死就不會死。”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把何曉晴嚇到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過了一會,她趕緊拍拍胸脯給自己壓驚,小聲問:“你居然會說網絡詞匯?”張弦對她徹底無語了,直接將她往我身邊一推:“你來管管她。”
這死丫頭,我哪管得了她,這就是個鬼靈精,把張弦吃得死死的,連他有點土裡土氣的都看出來了。不過這是個非常時期,我隻好扮黑臉瞪了她一眼,還真把她給鎮住了,看來我兩年小管理倒沒白當,還是有殺氣的。
我剛以為管住了她,她就照著我的胸前給了一粉拳,勁兒倒不小,我又完全沒防備,打得我往後一個趔趄,趕緊扶住了洞壁才穩住。忽然手指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我趕緊喊:“快打燈看看,我好像被蜈蚣咬了。
” 何曉晴“咦”了一聲,大家都朝我看過來,我才意識到剛才太緊張,嗓門太大了。
何曉晴說:“據我所知,這麽深的溶洞裡根本不會有蜈蚣之類的爬蟲活動,你是被石頭尖尖給戳了一下下吧?”
何曉晴的外公李教授是考古專家,她的話還是有一定學術分量的,張弦聽了顯得很緊張,忙搶了何曉晴的手電筒照過來,我一看還真是被石頭弄破了手,張弦卻二話不說,從衣服上撕了塊布條,將我受傷的那根手指根部扎緊,並一直擠血。
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忙問怎麽了。張弦拿手電指著洞壁,說:“你自己看,那是什麽?”
我回頭看了一眼,沒看到什麽不對勁,但覺得張弦說有東西那肯定是有,就仔細地觀察了一陣,才看清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竟然都是屍鱉!這些屍鱉蟲有的一動不動,有幾隻還在緩慢地爬著,因為它的石殼和牆壁顏色一模一樣,所以我才誤以為是石頭棱角。
我們幾個都嚇得趕緊往中間擠,本來溶洞這一段就不寬敞,現在幾個人擠在一堆,還有個大姑娘,讓我怪不好意思的。我趕緊問他:“你剛才說什麽來著?屍鱉會將我變成複製人母體,然後生成一個攜帶我記憶的‘新生命’?那……這不是存在兩個我了?”
張弦搖搖頭,什麽也不肯說,隻說:“你還是不要知道真相的好。小心不要驚動它們,你剛才喊那麽大聲,李老板肯定聽到了,他很快就會順著聲源找過來,我們現在就得轉移!”
我瞅了他背後的古劍一眼,他知道我想什麽,就說:“別指望我去打架。我是不怕他,但他現在是想對你們下手。你最好按我說的去做,出了事我肯定顧不上。”
梅生伯說:“事不宜遲,那趕緊走。”
我們連著在溶洞裡瞎竄,繞了好一陣,我都不記得來時的路了,估計他們肯定也記不住,張弦忽然停下來問我:“你感覺怎麽樣?”
我一時沒會意過來,說:“什麽怎麽樣?”隨即我意識到他是在問我被屍鱉咬傷的手指,就說:“很好啊,沒什麽事。”
張弦卻奇怪地看著我,有些不信:“你別強裝,有什麽不舒服就趕緊告訴我,遲了,只怕來不及了。”
他說得我心裡怕怕的,我沒像平時那樣開個玩笑,悶聲兒點點頭。
沒過一會兒,我就隻覺得渾身不自在,頭也開始發暈,就停下來說:“不行了不行了,看樣子屍毒發作了,我怎麽一直頭暈,還覺得有點惡心。”
張弦說:“你那是餓的,屍毒發作不是這個樣子。”
我心說你又沒被屍鱉咬過,你知道不是這個樣子。但他這麽一說,我發現自己還真是餓了,算算進來的時間,還真不短。
這時候,何曉晴也說自己頭昏想吐,,說著說著頭就往地上栽,幸好地方窄,被梅生伯扶住了。我看她臉色發白嘴唇也發青,下意識地砸巴砸巴嘴,發現自己的嘴巴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有些發木,這才意識到不是肚子餓那麽簡單,肯定是出什麽事了。
這時候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用力嗅了嗅,實在憋不住問他們:“你們有沒有聞到香氣,跟烤鴨腿似的?”
何曉晴白了我一眼,又用四川話說:“鴨腿兒你個錘子哦,你個悶墩兒,我還粉嘟嘟的嘞。媽蛋,你這不是拿我解悶子的嘛,人都餓扁囉,偏要說什麽鴨腿兒。你現在就是把我折成紙飛機丟出去,一樣可以打旋旋。”
說完她似乎也聞到了,拿鼻子嗅嗅,給個陶醉的表情說:“哈……你莫說,還真滴有鴨腿兒嘞。”
我實在餓了,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都懶得跟她碎嘴,怕她沒完沒了的。這時候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咕嘟咕嘟”的聲音,仔細一聽又沒了。
我以為自己耳鳴幻聽,就沒作聲,沒想到走了十幾步,那“咕嘟”的怪聲又響起來。我問了他們,都是說聽到了,我才確信不是自己耳鳴。
“咕嘟……咕嘟……”那聲音時隱時現,聽不大分明。
洞裡本來是很冷的,但走到這一帶,開始有點暖氣流,說是自然風吧也不太像,況且這麽深的洞穴裡,哪來的自然風?大家都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張弦說可能是史前巨獸,讓我們都提防著點,我嚇得又拔出了傘兵刀。
小心翼翼地走了半個小時,已經感覺不到溶洞中的寒意了,前面拐角處有微微的紅光,是接近橙色那種不純正的紅,而且有種怪異的聲音時不時傳過來,跟泥巴裡的豬哼哼似的。
刺鼻的怪味兒越來越濃,像是極香又像是極臭的,說不上什麽味道,隨著味道漸漸濃烈,我才明白過來,這就是我感到頭暈的真正原因。
等到我們拐過前面那個彎,頓時驚呆了。眼前是一汪汙濁的水潭,具體的說來也不是水潭,因為潭中的液體是黏稠的油膏狀物質,發出燒紅的烙鐵那種半通透的微光,那奇怪的“咕嚕”聲響,是譚底冒上來的大氣泡。潭裡發出一股怪異的惡臭味,如果將它稀釋很多倍,就是我們剛才聞到的烤鴨腿香氣。
這種現象太奇怪了,完全顛覆並刷新了現有的考古探險資料,而且這樣的場景實在太壯觀,不光是我,他們幾個看到這一幕,也都是驚得說不出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