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石寶客,趕緊跑!”
李亨利冷不丁喊了一句。我一下子蒙了,石寶客是誰,他為什麽這麽害怕?事出緊急,我忙問:“前還是後,往哪兒跑?”
他似乎也沒想過這個問題,愣了一下說:“往……往前跑!”
這是我第一次見他慌亂,以前所有的事情他都像是在冷眼旁觀,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但這次,唯有這一次他失態了,這不禁讓我擔心起來。如果連李亨利都沒有把握,那表示我們可能正一步步踏向死亡。他和張弦的反應,瞬間給我一種強烈的感受,這個“石寶客”不是人。
梅生伯也慌神了,看他的樣子,好像知道“石寶客”是什麽。我們跟著李亨利往前跑,何曉晴看大家氣氛不對勁,怯生生地問:“拾寶客不就是古玩收藏愛好者嘛?”
她這麽一說倒是提醒了我,我才記起來以前看過資料,好像在一些古玩收藏家的圈子裡,是有這麽個不成名的外號,不是我之前想的姓石名寶客。
梅生伯一邊跑,一邊說:“民間收藏家之所以叫拾寶客,也是因為傳說裡有種怪東西叫拾寶客,這種鬼靈精看到寶貝就想據為己有,出了名的吝嗇,要是發現有人跟祂搶,就會將那人殺掉。別問了丫頭,趕緊跑吧,但願祂沒發現象牙被我們動過!”
張弦在前面說:“別講話!前面有動靜。”
何曉晴嚇得趕緊閉嘴,沒過一陣,就看見有個東西迎著我們衝了過來,有點像青蛙,又像是人,大肚子扁扁的,像泄了氣的皮球,一雙死魚眼看東西很怕人。
祂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衝到我的面前,在我身邊停頓了一下,濕潤的鼻子上翻著嗅了嗅,然後盯著張弦的後背,賊頭賊腦的,口水都流了出來。
我們大氣都不敢出,我心想,這玩意兒該不是看中了張弦背後的古劍吧。張弦回過頭看著祂,和祂對峙著,誰也不相讓。我心裡撲通直跳,這把劍不是專門對付邪魅的嗎,怎麽這個鬼東西會對它感興趣?
這青蛙人的注意力忽然被我吸引,直勾勾地看過來,我心裡一驚,估計祂是有點怕張弦,要對我下手了。我連忙在身上瞎摸,將口袋裡唯一值錢的幾枚一元硬幣丟到旁邊地上,青蛙人忽然伸出長長的惡心舌頭,將那幾枚硬幣連沙子一起卷進嘴裡吞下。
我罵了一句:“我勒個擦,你個死青蛙看我好欺負啊!”
何曉晴也嚇得不輕,學著我將身上的硬幣都丟了,那青蛙人的舌頭特別靈活,犀利得不得了,刷刷幾下就全舔進了嘴裡,還發出一聲吞咽口水的響嗝。
祂眼珠子一轉,朝我大踏步走過來。我拔出了傘兵刀,準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為強,誰知道祂忽然一陣風似的跑沒影了。
我松了口氣,接著往前一陣猛跑,身後忽然又傳來一陣救命喊聲。
聽這聲音很熟悉,我就問張弦要不要去救人。李亨利卻罵了一句:“原來是這個兔崽子,讓他自求多福吧。”
我還來不及細想這人,前面又衝出個人來,渾身是血,嘴巴大張著喘氣,活脫脫象個窟窿。那人剛跑到張弦身邊,就倒在地上昏了過去。我圍上去看了一眼,這人是吳敵,他臉上被什麽東西啃了一樣,坑坑窪窪的,赤肉混著血絲,恐怖極了。
看吳敵鬧得這個德行,我本來應該緊張才對,可這個時候我居然感到了幾分快意,心裡雖然沒這麽想,可下意識還是希望他就這麽掛掉才好。
張弦上去給他推拿了幾下,
吳敵悠悠醒轉過來,指著青蛙人的去路著急地喊:“拾寶客!拾寶客!拾寶客!” 張弦看吳敵過度受驚,在他太陽穴上拍了一下,他就昏了過去。李亨利皺著眉,說:“他……該是活不成了。我們不要管了,繼續往裡面去吧。這地方居然有拾寶客存在,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看來裡面貨不會少,這東西在裡頭安家了。”
這青蛙人雖然惡心,應該比不了西陽地宮和洞庭湖底山裡的那些東西吧。吳敵一個人居然能從青蛙人手底下逃走,可見相比粽子和海猴子,這惡心的青蛙似乎也不怎麽樣厲害,我想不通張弦和李亨利為什麽會那麽懼怕祂。
我於是說:“吳敵一個人也能逃命,這拾寶客也不怎麽樣嘛。”
張弦說:“這你就想錯了,拾寶客性情古怪,祂有個特殊嗜好,就是收攬財寶,我們對祂沒有價值了,祂就不會傷人。但還有一點,你不能招惹祂,更不能帶著冥器,拾寶客睚眥必報,還十分貪婪。這就是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吳敵之所以能活著,不是拾寶客殺不死他,是因為祂察覺到自己的寶貝被人動了,心裡一著急就對吳敵沒興趣了。”
何曉晴又問:“那這拾寶客是種什麽生物?是鬼怪粽子還是成精的青蛙?”
李亨利居然笑了:“成精?你想多了。簡單說來,這是青蛙被死屍的屍氣侵染後產下後代,在漫長的歲月裡被洞裡的龍氣孕育,進化得特別快,漸漸成了這種東西。”
我驚呆了:“龍氣?這怎麽跟輻射地區的動物變異傳聞似的。”
何曉晴忙問:“那是個什麽玩意兒,難道是風水術語?”
張弦淡淡地說:“就算是吧,先別問了,我們趕緊走!”他剛說完,李亨利就將吳敵背在了背上,他這個舉動,竟然讓我心裡升騰起一股暖意,對他的印象有了些改觀。
經他這麽一提,我發現還真不是聊天的時機,就跟著他們一起往前跑,何曉晴邊跑邊說:“我上次來,怎麽沒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聽她的語氣,肯定是後悔進洞了。別說這小丫頭了,我都一萬個悔字說不出口。
進洞都幾個小時了,幸虧何曉晴的手電筒續航能力很強,不然現在就兩眼一抹黑了,到底是考古家庭出來的,裝備就是好,不服不行。我想他們應該不至於這麽沒準備吧,李亨利還是來過一趟的,這要真沒燈光了,指不定出什麽亂子呢。
我就這樣胡亂猜疑著,畏懼地跟著一路跑,好在這溶洞裡面不像開始那兩個小時,還算空曠。梅生伯有意放慢了腳步,跟我緊挨著往前小跑。我感覺他有話說,也將腳步放慢了,他果然小聲對我說:“為先,叔伯別的能耐沒有, 這輩子活著就是為了有一天能這樣死去,你想必也發現了,是我故意將你引到這裡來的,因為你還不知道自己所背負的使命,它將遠超你的想象,將來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一切都是你該做的。”
他是我叔伯,我當然不相信他會害我,就說:“你胡說什麽呢,什麽這樣活著這樣死去的,不吉利。等乾完這一票,我們就回老家,我給您養老送終。啊呸呸呸!你看我都說的什麽。”
梅生伯歎了口氣,又說:“這沒什麽好悲傷的,將來你會……”
我截斷了他的話頭:“你別總將來將來的,我要的是現在,現在我們都好好的,這才是真實的。你那什麽理想我不關心,我唯一關心的,是三叔到底能不能救活。”
梅生伯忙說:“能的能的!你相信我,這只是會有點難。”
我又打斷他說:“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如果為了救三叔要犧牲其他人的性命,我可是不乾的。你別忘了,紅兵和愛妮的事情,我不能錯太遠!”
梅生伯忙一個勁說:“那不能,那不能……”
其實我自己話一出口,就馬上意識到我已經錯得很遠了。
但幸好還是可以回頭的。
走著走著,腦袋就生疼,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心眼的家夥,無冤無仇給我下這麽重的黑手,看來出去以後,要進醫院好好處理一下。這可是傷在腦袋上,別再發炎感染,丟了小命。
我感覺到後面還有人跟著跑,但是後面應該沒有人了。我有點不大放心,就問:“誰呀?”
沒有人回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