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什麽時候出來的?
太叔妤瑤駭然地看著那個從虛空慢慢走下來的男人,一身寬袖白裳,鬢發烏黑,面如冠玉,眉如遠黛,好似從畫中走出的謫仙人……不,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便是真正的謫仙。
“火君的脾氣還是這般爆裂啊,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您怎麽越活越回去,弱成這般模樣?”那人輕笑著,聲音如今玉珠羅盤,好聽得緊,充斥著惑人的魅力,令人沉醉。
坤冷冷地嗤笑一聲,天腦別的本事沒有,說話刺人的本事倒是和以前一樣。
“自己做的好事,你倒是來問我了?”坤雙手環胸,沒好氣地望著一臉無辜的天腦,面上沒什麽反應,但心中越來越沉,天腦的狀態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好,更加難對付。
來人便是天腦,他抬手以袖子掩住唇角嘲笑,道,“是啊,這事情的確要怪我。原本是想讓你徹徹底底魂飛魄散的,沒想到竟然功虧一簣,讓你逃了,還能苟延殘喘至今。”
驀地,一道蘊含殺氣地血光芒向天腦眉心襲來,他只是蹙了蹙眉頭,抬手便將那道血色光芒捏在手心,輕輕地揉散了。見狀,太叔妤瑤心中一沉,如墜冰窖一般。
若是尋常時候,那道攻擊至少能辟出一條百來米深的溝壑,這人卻輕而易舉借住了。
難道說……這人的身份當真是……天腦?
天腦擬人了?
亦或者說,這只是天腦投影的人類形象?
太叔妤瑤心中搖擺不定,神色變化,內心天人交鋒,拿捏不定主意。
“動不動就打打殺殺……”天腦伸出蔥白細長的手指,抵在唇邊,柔聲地道,“你和火君一樣都是漏網之魚啊,真是失策。本來是想用你和那個叫什麽葉尚秀的魂魄之力,合力破壞三十三重天的封印,沒想到你們的命倒是大,這麽環環相扣的計劃也沒能要了你們的命。”
此話一出,太叔妤瑤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寬袖白裳的青年身份了,臉色鐵青。
“你要殺我和葉尚秀,為了破壞三十三重天的封印?”太叔妤瑤咬牙切齒地質問。
天腦冷漠地道,“能為我犧牲,這是你們這些螻蟻的榮幸。”
三十三重天,簡單來說就是坤之前說的三十三重封印。
這些封印加上外頭十件神器的封印印痕,組成了這個複雜的封印法陣。
破壞十件神器需要浩繁無比的魂魄之力,破壞三十三重天的封印則需要落日宮十個扈從家族最精純的靈魂血脈。為了前者,天腦以虛擬世界抽絲破繭,極有耐心地等著積累足夠的魂魄之力;為了後者,他也能饒有興趣地布下天羅地網,搜集十個仇人世家的後代。
太叔妤瑤恨極了,咬緊了後槽牙,望向天腦的眼神帶著刀子一般銳利的恨意。
然而,天腦接下來的話令她錯愕不急,下意識扭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
天腦說,“真是令人感動的男女之情,之前那個男人為了你闖鬼門關,如今還敢跟著來……”
太叔妤瑤心中一個咯噔,衝著慌亂的人群喊道,“葉尚秀?你出來!”
絕大部分人都被天腦散發的強大威壓弄得呼吸困難,稍微弱一些的直接昏厥過去。
在這麽一群人中間找到一個不受天腦影響的人,根本不難。
過了一會兒,人群中走出一個面容普通的男子,他抬手抹去臉上的偽裝,露出了真容。
葉尚秀苦笑著對太叔妤瑤道,“抱歉,我似乎幫倒忙了……”
本來是擔心太叔妤瑤,葉尚秀混進名單,萬萬沒想到反而正中天腦的意。
太叔妤瑤也明白過來,暗暗咬牙,狠狠瞪了一眼陰魂不散的葉尚秀,“以後找你算帳!”
如果葉尚秀不過來,天腦想要破開三十三重天的封印還需要一年到半年,如今葉尚秀“自投羅網”,只要殺了他們,抽走魂魄,將其獻祭,三十三重天的封印將會土崩瓦解。
本以為天腦會立刻著手復仇,沒想到他只是虛浮在空中,俯視著腳底下的螻蟻。
他冷漠地道,“看樣子,今天的確是個良辰吉日,適合破封而出。老朋友為了迎接我,一個一個接連到場,倒是令人受寵若驚。該出來的,全都出來吧,何必遮遮掩掩?”
說完,他以手成爪,對著李軒虛抓。
李軒見狀,下意識後退一步,然而排山倒海一般的強橫威壓拍打在胸前,令他一口血噴了出來,喉嚨好似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捏住,呼吸變得極其困難,不多會兒臉色開始發青。
“夠了!”
一聲呵斥響起,那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消失,李軒大口大口地貪婪呼吸,眼角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淚。他抬頭一瞧,只見一襲紅裳的赤發男子立在身前,身形略顯透明。
這是……【王】?
他慢了半拍才想起來這人是誰。
坤見【王】出現,眉梢輕揚,慵懶煩躁的眉頭微微舒展。
“今天這是什麽好日子,所有令人厭煩的螻蟻,全部聚在這裡?”天腦毫不介意自己被【王】打斷,反而笑得得意,雌雄莫辯的臉上帶著些許媚態,“還有,聖君也在?”
天腦視線轉向薑阮和他懷中的仲孫沅,原本充滿興味的眼神爆發出濃重的戾氣。
遠比之前更加強大的氣勢襲向薑阮,在這條路徑上的人還未來得及掙扎,直接化作了齏粉。
李軒一邊咳嗽一邊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生怕薑阮也步了後塵。
令人驚愕地是,一道白影自仲孫沅的身體衝出,強橫無匹的劍勢將那道氣息一劈兩半。
天腦死死盯著仲孫沅的臉,道,“你竟然沒死?”
仲孫沅以心劍指著天腦道,“我可不認識你。”
沒了肉身的束縛和顧慮,周遭的靈氣瘋狂湧向她的魂魄,不過片刻功夫,已然回到了巔峰狀態,原本虛幻的魂魄變得凝實無比,好似活生生的活人,根本瞧不出她是魂體狀態。
天腦挑眉,道,“你也是個命大的,幾次三番都沒能要了你的命。”
仲孫沅擋在薑阮身前,冷漠地回答,“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這人一向福大命大。”
天腦嗤笑。
在天道法則的意識面前談論命運福氣,實在是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