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容度之所以這般震驚，就是因為，此時的杭州作為摩尼教造反之後攻取的最大城市，而且更在去年的時候就已經豎起了反宋的大旗，並且自稱聖公，但終究不過是泥腿子造反而已，雖然說摩尼教在中國傳教多年，社會各個階層不少，但真正的大才之人早就出人頭地了，誰會來摩尼教的明尊呢?

　正是這種情況使得方臘的摩尼教起義同大多數的農民軍取義一樣，沒有真正的一個組織，也沒有一個統一的綱領，就一如沒有得到地主士大夫階層協助之前的李自成，不過是以流匪而已。

　這種勢力再大遇到正規的軍隊也是不堪一擊，很開分崩離析，不足為慮。

　但今天，看到的這個局面卻是令余容度的心裡很是不安，回想到那孫嫻說的這方臘提出的所謂的“替天行道”與“均田免糧”的口號，這其中種種的詭異之處倒是令余容度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去決策，畢竟這事太過於匪夷所思。

　當然比起余容度這千百年後穿越奪舍重生的天外之人來，從最原始歷史中方臘提出眾生平等，劫取大家財，散以募眾，以及解脫天下所有勞苦大眾這些泛泛之語的口號，到最後這明顯就有爭奪天下之心的“替天行道”和“均田免糧”的口號，其實真的不算什麽。

　不要說余容度，就是後世任何一個人也都知道一點，對於中國來說，土地是最根本的問題，一旦造反起義軍射擊到這一點，就立馬能獲得廣大窮苦百姓的支持。

　更別說這經歷了宋徽宗幾十年的盤剝之後，什麽花石綱，什麽國家道觀之類的事情之後，其實看似國富民強的大宋王朝早已經窮苦不堪，而社會矛盾也激烈異常。

　余綠雨也看到了余容度思索認真的樣子，不由的拉起他的手，輕聲的問道，“怎麽了?很棘手嗎?”

　余容度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說不上棘手，只是很不合常理。”

　余綠雨不由的輕聲的笑道，“怎麽不合常理了?這不是挺好的嗎?”

　“這就是不合常理的地方。”余容度又繼續觀察這整個杭州城，盡管沒有使用神識，而僅僅是目光，但是他余容度是誰，妖將修為的妖蛇，本身修為到這種程度，各種的基礎能力都已經得到了奪天造化的影響，視力，聽力等等，尤其是蛇類，本身就是紅外線的視力就是不同一般，這種兩種方式觀察之下，某些細節卻也是絲毫不弱於神識觀察。

　余容度用手一一指著那杭州城內的據點，一邊解釋的說道，“你看這些人，原本摩尼教教眾都是以白衣烏帽為準，而現在，卻是白衣紅頭巾，除了都是白衣以外，只有頭巾顏色不一，似乎就是某種組織將領吧，這般也算是組織嚴密吧，而且你看他們巡邏，是不是很嚴謹，而且沒有多少偷懶的，你能相信這些人在幾個月還只是什麽都不懂的窮苦農民麽?”

　聽到余容度這般說，余綠雨按照余容度點的那些巡邏隻人以及據點的防守看去，確實是嚴密有致，而且正如余容度所說的那樣，無論是誰都是一身的白衣，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紅色頭巾，然後還有各種數量很少的其他顏色的頭巾，就真的是那各級的將領指揮官。

　余綠雨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表示讚同。

　其實根本就沒有在意余綠雨的反應，余容度又按照常理想了想繼續說道，“另外說呢，你看那整個杭州城是不是感覺很安靜?”

　“有什麽不對嗎?現在可都已經是凌晨，大約再有一兩個時辰天就要亮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是最安靜的時候嗎?”余綠雨聽到這裡徹底有點迷惑起來，不由的問道。

　余容輕輕的一笑，說道，“話是不錯，但也要看是對誰?這裡是哪裡，杭州，而且是被摩尼教造反佔領之後的杭州，一直以來都是大宋治下的城市，突然方臘造反，然後攻下杭州，無論是不是因為杭州城的官員逃跑的緣故，但底層的人會如何想?而造反的人高喊著‘劫取大家財，散以募眾’，以及唱著明教之歌佔領杭州之後，竟然這般安靜?不要忘了，現在是戰亂，是造反，而在百十裡外的地方就是十幾二十萬的大宋最精銳的西軍，這個時候，這般安寧的一如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你覺得這正常，合理嗎?”

　余綠雨這個時候也覺得余容度說的話是對的，因為這裡是哪裡，杭州，最為富庶的地方之一，而方臘的摩尼教教眾又都是什麽人，至少大部分都是窮苦之人。戰爭是最能體現人性之醜惡的地方，尤其是被佔領的富庶之地，而今這種情況到如同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之下一般，而且似乎更加的安寧和諧。

　余容度自嘲的笑了笑，說道，“咱們也是從那童貫軍營過來的，相比之下是不是這裡反倒有點王師聖道所在?王師啊！”

　聽到余容度的自嘲， 余綠雨沒有絲毫覺得什麽好笑，只是想了一下，說道，“那會不會是那賢易色搗的鬼，賢易色可是上古巫族遺留下來的巫師，這麽多年，他不可能不認識這個人類社會，以他的聰明才智，不可能沒有感悟。”

　搖了搖頭，余容度想了一下就說道，“不會的，這種堂堂正正似乎有些君子之國的意味，跟賢易色的性格相差太大，這是人文教化之功，而不是什麽法術之效，這一點才是最不合理的，因為不要說這方臘了，就是整個大宋，別看文人不少，也做不到這一點，人文教化太難太難！當年文聖孔子，亞聖孟子，也為未做到，上古三皇五帝也是從未由此本事，即便當年的老子西出函谷關化胡為佛，也為教化多少，這摩尼教厲害啊，明尊治下聖公明，看來這杭州城內有能人啊。”

　余綠雨卻不以為意的說道，“什麽合理不合理的，跟你牽扯上還能有什麽合理的?”

　這句話一出，確實令余容度的心中一震，一時間腦袋沒有轉過彎來，震驚的說道，“你剛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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