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我們不能歧視外星人

　埃克斯去了一趟約翰內斯堡，在前往劇組駐地的路上，很不湊巧的遇到了一次街頭搶劫事件，盡管坐在由防彈玻璃和複合鋼板包裹的越野車中，當劫匪對天鳴槍的時候，坐在後排的他依舊嚇出了一身冷汗。反倒是隨行的安保人員見怪不怪的坐在車裡，看警察和劫匪在那邊激戰時候的表情，就像是看電影一樣。

　先後兩撥警察趕來增援，劫匪們很囂張的把其中一輛警車達成了篩子，然後從容撤離。這一路段的交通管制隨即接觸，從事發地經過的時候，看到滿地的水玻璃和報廢的警車，埃克斯就感覺自己的眼皮直跳，約翰內斯堡“罪惡之城”的名頭果然不是吹出來的。

　到了劇組下榻的酒店，埃克斯下車的時候腿都還有些軟。林明陽得知埃克斯在路上的遭遇之後，很後悔自己沒有親自去機場接他，以至於錯過了一場精彩的警匪對決。

　埃克斯從下車之後抱怨就沒有停過，先是指責約翰內斯堡混亂的治安，然後又咒罵當地炎熱的天氣，他一邊朝林明陽的房間走去，一邊扯下領帶，全然不顧之前的形象。

　“真難以想象，這裡3年後要就會舉辦世界杯的比賽…”

　“你只是運氣好，碰巧遇上罷了！”林明陽安慰說。

　“碰巧遇上?”埃克斯鬱悶的停下腳步，“你當時沒有看到那幾個保鏢臉上的表情，搶劫發生在他們眼裡就和在家裡看電影是一樣的感覺，這種習以為常說明了什麽?”

　林明陽沒有功夫停下來了和埃克斯大眼瞪小眼，他甚至沒有理會對方臉上驚愕的表情，自顧自的朝前走去。埃克斯愣神之後快步跟上，喋喋不休的在林明陽耳邊說道:“他們見慣了這種事情，所以早就麻木了…這恰恰說明，這裡驚人的犯罪率。”

　林明陽突然停住腳步，埃克斯光顧著說話，朝前走了幾步才發現林明陽沒有跟上來。他扭頭看著林明陽，眼神中滿是疑惑:“你不要這樣走走停停好嗎?”

　無奈的聳聳肩，林明陽指了指他身旁的那個房間，“我們已經到了！”

　埃克斯有些尷尬的退了回來，在林明陽開門的時候，他又開始談論那幾個保鏢，“你覺得他們可靠嗎?”

　“他們都很專業！”林明陽不厭其煩的回答說。

　房間裡開著空調，坐在沙發上的埃克斯感覺舒適了不少，等喝下了一杯冰水，他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舒緩了下來，“看看他們手裡的武器，五花八門什麽都有，難道這就是你所說的專業?”

　“我的意思是，他們中間有不少人都是從劫匪轉行過來，他們熟悉劫匪的那一套，所以很清楚該怎麽防范！”林明陽的解釋把正在喝水的埃克斯嗆住了，他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你說這些保鏢曾經都乾過劫匪?”

　“要麽做劫匪，要麽做保安，這就是本地失業黑人的生存選擇。很多人經常都在這兩個身份之間來回轉換，但我找來這些人都很可靠，請不要懷疑他們的職業*守！”

　“這是什麽東西?”埃克斯的注意力被沙發上擺放著的圖紙吸引，“這個臉像蟑螂，腦袋像蜥蜴，身體像對蝦的東西就是你設想中的外星人?”

　“對此你想說些什麽?”

　“他們長得真醜！”

　“在人類眼中，外星人有長得帥的嗎?”林明陽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當然！”埃克斯嘿嘿的奸笑了兩聲，“我覺得擎天柱就不錯！”

　林明陽一陣無語，埃克斯繼續指著圖畫中外星人腹部的紅色區域，“這裡特別的標示出來有什麽用意嗎?”

　“那裡是外星人的生殖-器官！”

　聽了林明陽的解釋，埃克斯急忙把手抽了回來，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個蒼蠅一樣難看。

　“放心吧，他們是雌雄同體，所以你剛才的舉動還算不上對他們的侵犯！”看著埃克斯吃蹩的表情，林明陽嘴角勾起一絲惡作劇得逞的微笑。

　“我覺得你這是在故意醜化外星人的形象…”埃克斯抱怨了一句，放下圖紙，接著他又發現了兩張照片。其中一張他很快就辨認出，那是美國種族歧視最嚴重的時期，一些高檔場所經常會懸掛的標示牌，上面寫著:“禁止有色人種使用！”

　而另外一張照片，在小孩、女人、男人的圖案標志旁邊，還有個大蝦狀的圖案，上面打了一個紅叉，旁邊寫著:“禁止外星人使用！”

　這兩張照片下面還有不少類似的照片，各種各樣的標志牌，上面都寫著禁止外星人使用的字樣，“這些都是你為這部影片準備的?”

　“這是不是和你熟悉那些歷史資料中描寫的場景很相似?”林明陽拿起了埃克斯翻看的第一張照片，“這是南非實施種族隔離時期的標語，我知道在美國50年代的時候，這種標志牌在美國也很常見！”

　“美國從來就沒有實行過種族隔離，聯邦憲法不允許這種制度的存在…”

　“那你如何解釋歷史上印第安保留區的存在?”

　“那是為了保護印第安人的生存狀態！”埃克斯辯解說。

　“這種口氣讓我感覺很耳熟，南非建立種族隔離區也宣稱是為了保護更多的黑人，而在我的劇本裡，官方發言人聲稱建立第九區，是為了給他們提供更完美的居住地。”

　埃克斯自認為說不過林明陽，所以只能將照片丟到一邊，然後換了一個話題，他們聊起了影片的選角。

　《第九區》這部電影是擔任導演以來，在選角上最輕松的一起，因為從嚴格意義上講，影片裡除了男主角威庫斯之外，其他的角色都只是龍套。仿紀錄片的拍攝方式就是有這樣一個好處，直接的采訪對話表演根本就沒有什麽難度，表演者只要照著提詞器上的內容，配合一點表情或是動作就能夠順利完成。

　按照好萊塢商業電影的拍攝慣例，這樣的影片應該找一個重量級的明星來“挑大梁”，但是林明陽不準備這麽乾，不是他舍不得花錢，而是這錢花得要值得。

　“這麽重要的角色，你卻準備找個毫無名氣的演員?”埃克斯覺得林明陽這樣的想法還是太“隨便”了一些。

　“關鍵是這個角色在表演上沒有太多可圈可點的地方，也不需要什麽高超演技的發揮，再厲害的演員也不可能給這個角色帶來質的變化。”林明陽滿不在乎的說道:“作為一部科幻片，我放棄了華麗的特效;而作為一部商業電影，我也放棄了更有票房號召力的明星。如果劇情已經可以支撐起整部電影，那麽其他的點綴就都應該是多余的。”

　埃克斯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被帶入了林明陽的思維模式，一碰到有爭議的話題，他的想法就站不住腳。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埃克斯明智的避開了那些他與林明陽意見不同的話題。

　“你怎麽和彼得-傑克遜認識的?”

　“我和他認識嗎?”林明陽一愣，他不明白埃克斯為什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埃克斯也納悶了，“既然你們不認識，那他為什麽會給我打電話?”

　“我們只不過是在前年的奧斯卡慶功酒會上聊過兩句…難道是因為這個?”林明陽想了想，他和彼得-傑克遜好像就有過那麽一次接觸。

　“這就對了，他聽說你在約翰內斯堡拍攝一部和外星人有關的電影，然後就介紹了一個名叫尼爾-布洛姆坎普的導演，說是*給你當副手。”埃克斯就是為了這件事，才從美國風塵仆仆的飛到了這裡，“這個尼爾就是南非本地人，他好像還拍過一部短片，叫做《約翰內斯堡的外星人》，構想和你這部影片很類似。”

　要是林明陽和彼得-傑克遜的交情，那只能算是一般，就是聊過兩句，對方這樣突兀的“塞”一個人給他，林明陽心頭難免有些疑惑，“那他人呢?”

　“他已經到了約翰內斯堡，如果你感興趣，我就把他找來，看在彼得-傑克遜的面子上，即便是你不用他，也可以和他聊一聊。”

　林明陽隨手抓過日歷，上面勾勾圈圈的都是一些重要的日程安排，他選了一個沒有畫過記號的日子，“三天以後，讓他來劇組找我！”

　林明陽並不知道，彼得-傑克遜*過來的這位尼爾-布洛姆坎普在好萊塢並非無名之輩，他的名氣倒不在於拍過什麽，而是沒拍成什麽。2006年彼得-傑克遜監製、同名遊戲改編的電影《光暈》邀請他擔任導演，後來此片由於兩家電影公司撤資而限於停頓並最終泡湯。

　因為這部夭折的電影，尼爾的名字很多次出現在報紙上，正好阿迪達斯公司正在為自己的病毒式營銷活動“阿迪色彩”物色合適的廣告片導演，他們給尼爾定了一個機會，預算不多，然後讓他放手乾。結果尼爾拿出了一部迷你驚悚短片，片中人工智慧生物在全球各地興風作浪，充滿未來感十足的反烏托邦色彩。尼爾還在半機器人的臉上繪製了希伯來式的刺青，來營造一種非西方世界的氛圍。

　林明陽對這部廣告片不感興趣，但對尼爾的另外一部短片《約翰內斯堡的外星人》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部影片質感粗礫的畫面和無縫cgi圖像混合在一起的風格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看過這部無論是形式還是想法上都和《第九區》很類似的紀錄短片，林明陽這才想起來，自己記憶中的《第九區》就是出自這位尼爾之手，這讓他對接下來的見面有不同的認識。

　在影片拍攝期間，劇組臨時租用了一棟寫字樓。這裡位於約翰內斯堡的城市北部的郊區，與影片的拍攝地索維托貧民區有相隔很遠，之所以把地點選在這裡，主要還是考慮到安全治安的問題。

　南非的失業率高達40%，失業大軍中絕大部分是缺乏技能、教育程度低下的黑人。治安的惡化使得約翰內斯堡搶劫事件屢見不鮮，還醞釀一股種族衝突氣氛，讓中上階級或代表南非的大資本公司不得不往北邊郊區遷移。

　在約翰見面的時間裡，拍攝地那邊臨時出了一些問題，林明陽不得不趕過去處理。按照他的吩咐，劇組的工作人員把準時赴約的尼爾請到林明陽的辦公室，讓他稍等片刻。

　林明陽回來的時候，尼爾正在看懸掛在牆上的那些外星人造型的設計圖片。

　“你對這些‘大蝦’感興趣?”

　尼爾看得入神，林明陽走進辦公室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背後突然有個聲音想起來，把他嚇了一跳。

　“大蝦?”尼爾轉頭看到辦公室的主人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那是外星人的別稱?”

　“劇組裡的人都這麽稱呼我設計的外星人。”林明陽解釋說。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尼爾表情嚴肅的說:“就像是人們稱呼黑人為‘黑鬼’， 我覺得‘大蝦’這個稱呼帶有對外星人的一種蔑視。”

　這只是一個稱呼，林明陽沒想到尼爾這家夥這麽“較真”，他呵呵的笑著說:“這只是人們給外星人取的一個綽號，我想大家並沒有惡意。”

　“也許您真的就只是想拍一部科幻片…”尼爾有些遺憾的搖搖頭，“我原本以為您和其他人不一樣。”

　“結果讓你很失望?”林明陽饒有興趣的給他倒了一杯水，“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麽來拍?”

　尼克眼前一亮，林明陽的態度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您既然把拍攝地選在約翰內斯堡，那麽影片的內容應該和這座城市有關。雖然我不知道您具體想要拍什麽，但我覺得拍攝那種外星人襲擊城市橋段的可能性不大，您應該另有打算！”

　林明陽點點頭，默認了尼克的說法，他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示意對方接著說。

　“我有一個不錯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