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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7崛起南海》第356章 拉鋸戰
如果單純以兩棲登陸戰的水平來衡量一支隊伍的戰鬥力,那麽完全按照後世成熟戰術訓練出來的海漢民團在當下這個時代的世界范圍內都可算是佼佼者。,最新章節訪問: 。而軍官全部師從海漢的北越新軍,自然也學習和繼承了這一光榮傳統,在這個領域的作戰能力大大強於對手。當第二批火炮在灘頭卸下船,被士兵們七手八腳地推入陣地炮位的時候,就已經預示著這場戰鬥的勝利天平開始向著北越一方傾斜了。

 盡管北越朝廷為了武裝新軍背上了沉重的債務包袱,但新軍戰場上的表現證明了之前的付出還是很值得的。畢竟一分錢一分貨,裝備了大量海漢武器,並接受了海漢式軍訓的新軍在戰鬥力上要明顯優於對手,以僅僅不到千人所構築的灘頭陣地,就扛住了南越軍近萬人規模的攻擊。

 南越軍中雖然也有一部分裝備了火槍火炮的部隊,並且也接受了西式軍隊的訓練,但其武器裝備的確是要比北邊的同行們差了一個檔次,畢竟他們的後援葡萄牙人在軍事科技這個領域跟開了金手指的海漢集團還有著較大的差距。不管是武器持有量還是武器本身的‘性’能,北越軍隊都呈現出了壓倒‘性’的優勢,以至於南越軍的軍官們不得不督促著手持冷兵器的步兵們向灘頭陣地發起決死衝鋒,試圖以兵力的優勢來彌補武器上的劣勢。

 但這種企圖顯然難以奏效,在北越軍‘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新式炮彈面前,步兵衝鋒除了用‘性’命白白給對手刷新戰績,並沒有收到實際的成效。相比南越軍在衝陣過程中成片倒下的士兵,北越軍中被零星炮彈和鉛子所擊中的比例要小得多,傷亡連對手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在進行了一個小時的高強度進攻之後,南越方面的指揮官終於悻悻地下達了暫停進攻的指令,而此時被北越槍炮擊殺在陣前的南越軍大概已經有七八百人之多,不少因為傷重而沒有能力自行回到陣營中的傷兵,躺在曠野中發出此起彼伏的呻‘吟’和慘呼聲,讓‘交’戰雙方都真切地感受到戰事的殘酷。

 相比之下,北越這邊的傷兵就要幸運多了,至少他們倒下的地方是在自己的陣地上,能夠得到比較及時的救治。失去行動能力的傷兵,大多被抬上了返回爭江北岸的船,這倒並不是完全是軍官的惻隱之心或者擔心傷兵的呻‘吟’影響到部隊戰鬥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灘頭陣地面積有限,容納不下太大的傷兵救治場所。如果不把傷兵們運走,那麽新登陸的部隊甚至都沒有足夠的地方來完成整隊集合。

 北越軍為了這次渡江登陸準備了近百艘船,一個來回可以運送兩千名士兵到南岸,雖說效率依然算不得有多高,但好在爭江入海處的河口並不寬闊,算上士兵上下船的時間,船在河面上走個來回也就半個時辰不到。南越軍暫停攻勢的時候,已經有近三千北越軍通過船運登陸到了南岸的陣地上,這其中包括了兩千使用海漢火繩槍的新軍,以及負責火力支持的的十六‘門’6磅炮。

 不過在第一線指揮登陸行動的鄭廷並沒有因為打退了南越軍的攻勢而感到欣慰,南越軍在戰鬥中表現出的韌‘性’超出了他的預計,盡管死傷慘重,但到目前並沒有要放棄爭江防線的意圖,而是抓緊時間在後方調集更多的部隊,籌劃下一次的攻勢。

 死傷的士兵,鄭廷並不是很心疼,無非是再‘花’些時間重新招募訓練而已,但在巡視了炮兵陣地之後,鄭廷還是無可避免地頭疼起來——購買的兩百發新式炮彈,在第一輪的‘交’戰中就已經打了掉了三分之二,存量很難再撐一場強度較大的戰鬥了。

 在灘頭陣地上並沒有海漢軍事顧問,因此這個窘迫的狀況,鄭廷也只能自行設法解決。他現在的確有些後悔,當時應該聽錢天敦的勸告,‘花’錢多買一點炮彈。當然目前倒也不是沒有新式炮彈就無法作戰了,老式的實心炮彈還是很充足的,只是在近距離的殺傷效率遠遠不及新式炮彈而已。而且在河的北岸還架著十多‘門’12磅炮,其‘射’程完全可以覆蓋住灘頭陣地的前方,必要時隔著爭江也能夠提供一定的火力支持。

 只是這樣一來,殺敵的效率會大大降低,在近距離上新式炮彈一發能夠達到的效果,用老式的實心炮彈恐怕要十發才夠,看似在采購環節上節省了一些,但實戰當中卻需要消耗更多的彈‘藥’。鄭廷腦子也有些犯暈,今後打仗到底是使用哪一種彈‘藥’更劃算一些。

 其實當初鄭廷到永安港求購新式彈‘藥’的時候,錢天敦就已經發現鄭廷的認識中存在一個誤區,不過站在他的角度上,並沒有向鄭廷指出來。這個誤區就是鄭廷將圍攻李家莊的流寇戰鬥力看得太高,直接等同於了南越的軍隊。但事實上這兩者之間的戰鬥力還是存在著一定的差距,畢竟一個是正規軍,一個是土匪,在面對戰鬥傷亡的時候承受力並不在同一個水平上。

 圍攻李家莊的流寇在面對密集炮火的打擊時很快發生了潰敗,這跟其松散的組織和戰鬥經驗有著很直接的關系。而南越的軍隊好歹也是經受過正規訓練,常年參與作戰,加之部署在爭江防線的部隊本就不弱,自然也不會有鄭廷預想的那麽容易失去戰鬥勇氣。

 當天中午,南越軍再次組織了一次攻擊,鄭廷毫不猶豫地下令將手頭現有的新式炮彈全部發‘射’出去。在經過了一個時辰的對戰之後,南越軍終歸還是沒有能夠衝破灘頭陣地的火力防線,付出近千士兵的‘性’命之後再次退了回去。而北越軍也無法避免地承受了一定的損失,甚至有兩名曾經與鄭廷一起到勝利港接受培訓的北越軍官也不幸被南越軍中發‘射’的流彈命中,當場就傷重不治而死。

 當天下午,接到消息從上遊匆匆趕來的“南越水師”也參與到這場‘亂’戰中來。由於在半年前的那次戰鬥中,南越朝廷布置在前線的水面部隊遭受了海漢戰船的毀滅‘性’打擊,之後南越水師便一蹶不振,到目前為止也僅僅只有六七條船而已,面對著近百條在江面上穿梭不停的北越運兵船,南越水師所能做的事情多少顯得有點勢單力薄。

 對於渡江部隊會在江面上遭遇南越水師的襲擾這種可能‘性’,北越軍官們在戰前制定作戰計劃的時候倒是早就有了應對預案。渡江行動開始之後,在北越渡江點上遊大概一裡地的爭江北岸,便已經布置了數‘門’火炮。這幾‘門’炮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預防有南越的船隻從上遊下來參戰。而這裡的河中心離河岸不足百丈,完全被籠罩到炮火的范圍之內,足以對河面上的船隻造成致命的打擊。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火炮布置到位之後,甚至還特地進行了兩輪校‘射’,確保彈著點的位置。

 果然南越水師出現在這段江面上之後,就受到了來自北岸的炮火迎接。在集火之下,衝在最前面的兩艘南越戰船先後被打穿了船腹開始進水,而跟隨在後的船只有的航路受其阻擋,有的試圖向南岸靠近以躲避北岸的炮火,江面上頓時‘亂’作一團。

 ‘混’‘亂’之中又有兩艘船被炮彈連續擊中,歪歪扭扭地拐向了南岸,眼見是沒法繼續作戰了。最後能夠衝過這道火力封鎖線還毫發無傷的戰船僅僅就只有一艘,而北越軍這邊得到預警已經有所準備,七八艘船迅速地靠了上去,以接舷戰的方式將這艘敵船圍在當中,基本已經沒有了讓其逃脫的可能。

 在消除了水面上的威脅之後,南越軍就很難再有什麽切實可行的辦法來阻止對手不斷擴大在爭江南岸的陣地了。截止天黑之前,北越軍已經運送了近五千人的作戰部隊渡江,基本完成了預定的作戰計劃。

 “經過我們訓練之後的軍隊還是不一樣啊!”

 在爭江北岸的北越大營中,穆夏柏和馮安楠正在‘交’流今天的觀戰體會。他們倆因為跟北越軍方打‘交’道的時候最多,這次也是順理成章地充當了軍事顧問,到前線上觀摩北越主動發起的這次渡江戰鬥。

 馮安楠道:“北越的軍隊只要學會了我們的戰術,再配備上我們的武器,差不多也能有民團的六七分了,打南越的農民軍應該是足夠了。”

 “你也別小看了南越的農民軍,人家可是硬頂了一天。這種傷亡率的戰鬥,起碼我們現在是玩不動的。”穆夏柏嘖嘖歎道。他們雖然沒有去南岸的灘頭陣地,但在北岸通過望遠鏡觀戰,多少也知道今天幾場戰鬥的過程。南越軍能頂住了傷亡而沒有發生潰退的狀況,也稍稍有點出乎他們的預料。

 “還是錢天敦看得準啊,他說起碼要在爭江打兩到三天,南越才會退兵。”馮安楠想起他們南下前錢天敦的預測,也有些感歎:“不過南越要是在這裡退了,可就很難再有天險能讓他們組織起防線了。搞不好北越真的有機會一鼓作氣,直搗順化府!”

 “難!”穆夏柏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打仗可不是只看這一場戰鬥的勝敗,我說得極端一點,就算南越從現在開始采取不抵抗的政策,你讓北越軍直接南下試試?從爭江到順化將近四百裡路程,光這上萬人的作戰補給問題就不好解決。”

 “他們不是找我們借了那麽多小船嗎?完全可以用船從海上運送糧草輜重,跟著陸軍南下嘛!”馮安楠對穆夏柏的說法提出了反駁意見。

 “哪那麽容易!”穆夏柏搖搖頭道:“他們要是能把海陸兩棲作戰玩得那麽溜,那就不用請我們來教他們打仗了。這爭江上的渡江點才三百多米寬,找些業余水手也能夠勝任劃船渡江的任務。但如果要從海路走,還要保持船隊隊形不會分散得太厲害,那就不是業余玩家能完成的任務了。依我看接下來的戰局變化,最大的可能就是南越軍逐步撤退,但北越這邊也很難乘勝追擊。”

 第二天天‘色’一亮,雙方戰事再起。或許是意識到了北越在炮火上的優勢,今天南越軍沒有再次發動無腦式的人‘肉’衝鋒,而是改變了作戰方式,在大約一裡的距離上架起了火炮,開始跟北越軍玩起了遠程對轟。也不知道南越軍是用了什麽手段,竟然連夜調來了十幾‘門’火炮,遠程火力與對手的差距也縮小了不少。

 在這個距離上的炮兵對練,北越采購的新式炮彈基本上就沒有了發揮的余地——其實在前一天的作戰中就已經打完了手頭上的兩百發,現在根本就沒得玩了。而穿越集團出口到北越的火炮,在‘射’程上相比南越軍中的火炮並沒有特別大的優勢,以目前雙方的距離而言,可以說雙方的炮兵都處在了對方的‘射’程范圍之內。

 這樣一來就是拚真本事了,就看誰能夠更快地拔除掉對方的火炮陣地。雙方不約而同地采取了集火的方式,針對對方陣地上某一個炮位進行集中攻擊。於是炮兵們幾乎都能在自己的炮位上看到對方發‘射’的炮彈從空中飛來,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己方發‘射’的炮彈能夠盡快砸翻對手。

 這種時候海漢火炮在‘射’擊‘精’確‘性’上的優勢就展現出來了,北越這邊集火對方的炮位,大概平均只需要兩到三輪‘射’擊就能打中,而對方要集火北越的炮位,則至少需要五輪以上的‘射’擊。直到南越被摧毀第五‘門’火炮的時候,北越陣地上才終於有一個炮位被三發炮彈同時擊中,使得六名炮手和火炮一起報廢。

 南越軍的指揮官顯然也意識到這樣的對耗是耗不過敵人,只能下令炮兵陣地再往後撤。而佔據了勝勢的北越軍自然不會坐等機會溜過,立刻也讓工兵到防線前挖掘布置新的炮位,讓炮兵陣地繼續向南‘挺’進。

 接下來的幾天裡,這種步步為營的推進作戰打得十分艱苦,北越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爭江入海口南岸終於建起了一座大營,並且布置了八千人的兵力。然而在大營以南的幾裡之外,便是南越軍依托橫山山勢而建的軍營,按照偵察的狀況來看,兵力至少是北越大營的三倍之多,看樣子南越也仍不打算輕易放棄這條防線。雖說北越軍佔據了優勢,但相應的麻煩也開始出現,半年前的糧草物資跨江轉運之苦,現在調了個輪到北越了。

 由於缺乏海漢民團這種一錘定音的外力協助,這次北越軍的南伐開始時倒是打得比較順利,但真正打過爭江之後,卻因為軍隊自身的機動力不足而陷入了停滯不前的局面。再往前打,就要進入東西走向,南北跨度有七八裡的橫山山脈區域,而大軍要進入山區作戰,補給就是極為麻煩的問題。以北越軍現有的補給能力,顯然還無法圓滿解決這個短板。

 作為前線部隊的最高指揮官,鄭柏也已經意識到了這個狀況,但既然已經出了手,就算戰局不順也只能繼續打下去,因為北越軍不可能放棄現在的陣地再次退回到爭江北岸,也不可能在爭江南岸長期維持一個耗費極大的前哨陣地。 這次戰鬥的最低限度,至少要把南越軍趕到橫山以南,由北越軍控制住橫山山區要害關口,才能停下戰事進行休整。

 九月八日,北越軍向南主動發起了渡江以後的第一次攻勢,以炮火開路,輔以步兵方陣徐進,從正面攻打南越軍軍營。在付出了近千人的傷亡之後,北越軍終於攻破南越大營,奪取了南越軍在這一區域最大的一處據點。然而戰鬥並沒有因此而結束,近兩萬南越軍逃進了大營南面的山區。盡管這些南越軍的大部分都失去了建制成了‘亂’兵,但仍然給追擊他們的敵人造成了極大的麻煩。使用火槍的步兵在山地很難結成有效的火力輸出陣形,戰鬥力受到環境影響並不能完全發揮出來,因此對山區‘亂’兵的清剿行動進展十分緩慢。直到九月中旬,在橫山成股出現的南越軍才越來越少,抵抗也逐漸變得零星起來。而北越軍的大營也從爭江北岸遷至了橫山山腳下,並且控制了橫山地區的大部分要害地段的關口。由於已經無險可守,南越軍的大部隊到這時候才極不甘心地向南撤兵,他們的集結地點將是橫山以南四十裡的‘洞’海港。而北越打到現在,基本也沒有余力再繼續往南打了。為期十多天的戰鬥當中,北越軍雖然成功地將戰線向南推進了十幾裡,並突破了橫山爭江這一防禦天塹,但也為此付出了兩千多人的傷亡。最關鍵的是,前線部隊的軍糧和軍費都快要耗盡,不得不停下來進行休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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