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3章

  位於宿務港港區的卡爾邦市場，是本地最主要的商品集散地之一。這裡既有產自東北亞地區的茶葉和瓷器，也有來自歐洲的各種銀器餐具，以及跨越太平洋從美洲殖民地運來的糖、煙草和皮革。

  不過自從有商人悄悄將產自海漢的白砂糖和卷煙販售到宿務後，美洲的同類產品就沒那麽好賣了。畢竟在同等價格下， 兩者的品質實在差了太多，海漢雖是西班牙在西太平洋地區的仇敵，但沒人會跟自己口袋裡的錢過不去。

  而本地所產的香料等商品，也會匯集到卡爾邦市場出售，然後由海商販運到遙遠的歐洲，以十倍的價格賣到西班牙國內市場。

  在過去的十余年裡， 卡爾邦市場不但為本地民眾提供了大量的生活物資，同時也是殖民當局最穩定的收入來源之一。如果沒有海漢攪局， 讓卡爾邦市場得到自由發展的環境，那麽這裡完全有機會成為整個菲律賓群島的貿易中心。

  但現實是殘酷的，如今的卡爾邦市場已經人去屋空，變成了海漢軍的臨時營地。而倉庫裡大量沒有來得及運走的商品，也全都成為了海漢軍此次行動的戰利品。

  此時在市場的某間倉庫內，聚集了包括陸四師師長於鐵柱，海軍司令焦飛等大批高級軍官。他們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並不是要一起清點倉庫裡的戰利品，而是在等候確認連續多場刑訊之後的結果。

  海漢軍此前在馬斯巴特島、班乃島、薩馬島等地所實施的行動太過順利，以至於上上下下都放松了警惕，以為宿務也會手到擒來，但沒想到卻一腳踢在鐵板上，在攻打宿務的過程中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除了有輕敵的原因之外，將領們認為還有兩個不可忽視的原因，一是戰前對宿務島的軍事情報搜集有明顯的疏漏和偏差，沒能掌握殖民當局在宿務秘密改造了大量武裝堡壘的信息，對於的守軍的部署和戰法也缺乏應有的了解。

  二是對手一反常態的死守硬扛，這背後必定有深層原因， 才會讓西班牙人決意付出這麽多性命來爭奪宿務的控制權。

  從海漢自家的情報渠道已經沒法再獲得更多的信息了，為今之計就只有從俘虜身上想辦法。

  雖然尚未抓獲宿務本地的行政官，但這幾天著實也抓了不少俘虜，軍情局已經從中甄別出了一些官員，一直在加班加點對這些人上刑逼供。

  盡管這處充當臨時刑房的倉庫裡充斥著刺鼻的血腥味，但沒人會在意這種小事。在此期間，不停有踉踉蹌蹌的戰俘被押送進來，也有在刑訊過程中咽氣的倒霉鬼被拖出去。

  負責作筆錄的軍官們進進出出，不斷將剛剛得到的信息匯總到將領手中。而隨著招供的俘虜越來越多，整個事態的情況也越來越清晰了。

  “我說西班牙人怎麽突然肯拚命了，原來還是為了錢！”於鐵柱看完一份筆錄後，忿忿地感歎道。

  焦飛接過他遞過來的筆錄，大致看了一下，點點頭道:“跟我們之前的猜測差不多啊，這裡的確是有他們不願放棄的東西！”

  根據俘虜招供的信息，西班牙殖民當局去年在宿務港以西四十裡的山區，發現了儲量巨大的銅礦。雖然還沒有正式開采，但殖民當局已經在進行相關的籌備工作，不出意外三五年之後， 這個銅礦便會成為宿務最主要的大型產業和收入來源之一。

  而海漢此次南下攻打宿務的軍事行動，殖民當局認為目的就是要佔領這處礦藏，以徹底斷絕西班牙通過開發銅礦積累財富，發展軍備，反攻呂宋島的可能性。

  如果海漢軍的目的真是這樣，那麽就不可能再像前幾次攻打宿務那樣，拿下控制權之後劫掠一番，然後就主動撤軍離開了。一旦海漢對宿務實施長期佔領，殖民當局開發銅礦的打算自然也就不可能實現了。

  對於殖民當局來說，這個銅礦就是翻盤的最後機會，假如將其拱手相讓，那麽西班牙將會徹底失去這個地區的掌控權。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跟海漢拚一把。

  贏了自然不必多說，趕走海漢軍之後，將為本地爭取到寶貴的發展時間，積累更大的軍事力量。就算輸了，至少也能跟海漢拚個兩敗俱傷，延緩對手繼續向南擴張的步伐。

  當然了，截止到目前的戰況來看，海漢軍雖然傷亡不少，但也還遠遠沒達到“兩敗俱傷”的程度，繼續作戰的能力並未收到影響。

  倒是西班牙作為防守一方，在本地的連日戰鬥中已經付出上千人傷亡的代價，丟失了絕大部分城區的控制權。雖然仍未放棄抵抗，但基本上已經不太可能阻止海漢佔領宿務了。

  於鐵柱叫來通信兵，然後開始下達指令:“作電報記錄，宿務港以西四十裡處可能有大型銅礦，請工業部礦業司予以核實。盡快發回三亞。”

  通信兵記下後領命而去。

  焦飛全都聽在耳中，對於鐵柱道:“這個銅礦，西班牙人都還沒有開采，我們也是才得到消息，遠在三亞的礦業司能知道?”

  於鐵柱笑了笑道:“老焦，你是不知道礦業司的神通有多大，只要是有大礦的地方，他們都能未卜先知。礦業司的田葉友田大人，只要他金口一開，說哪裡有礦，哪裡就能挖出來寶貝！過去這二十多年裡，我國在海外開礦無數，這法子無不應驗！”

  焦飛疑道:“你這麽一說倒也有理，呂宋島開了那麽多礦，好像都是沒費太多工夫就找到礦脈了。那你說上頭派我們來打宿務，會不會是……上頭已經提前掌握了這個銅礦的情況?”

  於鐵柱道:“那也不無可能，你想想，這麽多年了，早不打晚不打，西班牙人準備要開采這個礦了，上頭就決定要佔領宿務了，這時機未免太巧了……但無論如何，這場仗我們必須要打贏才行！”

  於鐵柱是當年在榆林漁村第一批參加海漢軍的人，見識過穿越眾施展的各種“神跡”，對他來說，穿越眾的能力與神仙無異，掌握千裡之外的地理礦脈，本就是合情合理。

  宿務這個銅礦意義重大，影響深遠，那自然不能讓西班牙人拿了好處。至於為何上頭沒在行動之前點明這一層的原因，於鐵柱自知資質有限，也不敢再繼續胡亂揣測上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