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海風微涼,卻也是殘留了一絲白天的燥氣,這座小島的地域處在了夏島氣候的范圍內。 天上繁星密密麻麻,仿佛也正因此,將那本該是主角的月亮擠到了不可見的角落裡。
沙灘上的房子前起了一堆高達一米的篝火,噴薄的火焰囂張拔高,帶著撲面的熱浪朝四周散發而出,在那火焰上方懸掛著兩根巨大的不知名獸腿,冒著濃鬱香氣的肉香在火的烘烤下飄入了西蒙的鼻子中。
聞著這香氣,看著那不停滴下香油顯得金黃的獸腿,西蒙竟然是感到了一絲的饑餓感。
“來到這座小島,我才發覺原來睡覺已經不是唯一的享受。”
庫讚手肘抵在大腿上,微笑看著在大火烘烤下愈加美味起來的獸腿,心中不由有些感慨。
沒有理會庫讚的感慨,西蒙自然沒有半點客氣的意思,也不怕燙,率先奪取了屬於自己的那根獸腿,大大的一口咬了下去。
“好吃。”
嚼勁十足的肉在口腔中翻滾間香味四溢,惹得西蒙不忍張開嘴來咀嚼,生怕香味從嘴中溢出半點。
看著西蒙這般狼吞虎咽的模樣,庫讚也不急著吃,略微自得的笑道:“這兩年我可不是只在睡覺,廚藝方面還是有所見長的。”
“呃……”
西蒙被庫讚的話驚得噎到,連忙用手撫平喉嚨,艱難的將那肉吞了下去,而後用一種莫名的目光盯著庫讚。
那目光看得庫讚眼皮一跳,一臉的怨念。
“抱歉抱歉,不過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麽說這島上的食材不錯了,不用半點調料用火隨便烤一下就這麽好吃,確實是不錯的食材。”西蒙不好意思的一笑,繼續吃了起來,絲毫沒有半點自覺所說的話如此譏諷。
聽著西蒙譏諷十足的話,庫讚無語的撫了撫額頭,道:“火候可是一門技術。”
“那倒沒錯。”
三兩口把一根大腿吃完,西蒙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庫讚臉色一正,道:“所以你得承認這美味的烤大腿並不只是源於材料的好。”
“你不吃嗎?”
仿佛沒聽到庫讚說的話,西蒙虎視眈眈的看著庫讚手上的大腿。
庫讚嘴角和眼皮齊齊抽動起來,暗自歎了口氣,頗為傷悲的啃起了大腿。
“真是不簡單啊,比卡普難對付多了。”庫讚暗自想著。
西蒙進食時間很快,但是庫讚卻吃得慢條斯理,那一根大腿,愣是啃了一小時也沒啃完,惹得西蒙頻頻注目,也許是失了海軍職位的原因,在面對庫讚的時候,沒有以前那種嚴謹的氣氛。
“沒想到前輩吃飯挺女性化的。”坐在沙灘上,西蒙平淡的道。
以庫讚自身要求,西蒙沒有再喊青稚這個在海軍中所獨有的稱謂,而是用了前輩這樣包含深意的一個詞。
現在,庫讚不是青稚,而他同樣也不是黑劍,現在,他們倆都脫離了海軍,雖然西蒙目前是處在被通緝的情況。
“啊啦。”根本不在乎西蒙的稱呼,庫讚看了一眼剩下不到一半的大腿,無所謂的笑道:“吃太快對消化可不好,會影響到身體健康的,我這人對睡眠要求很高,要是身體不健康就難以入睡,這樣我會很苦惱。”
西蒙輕輕歎了口氣,表示歎服。
若說常人的消化系統,狼吞虎咽確實會對身體造成一定的負擔,但這個說法卻不適合身體素質高強的人。
西蒙很奇怪自己為什麽會對這無關緊要的小事進行思考和判斷,
那樣的行為顯得很蛋疼,但或許就是庫讚本身帶來的氛圍效果,通俗的講是人格魅力的一種。 悄然看了一眼庫讚,西蒙暗自苦笑。
海軍中西蒙敬佩的有幾人,恰恰其中一個便是行事作風看上去都顯得很懶散的庫讚。
那懶散隨意的外表之下,卻是堅定自身而絕不退讓的作風。
“前輩,你想在這座小島上待一輩子嗎?”迎著海風,西蒙問出了這個一直很關心的問題。
和赤犬的那一次大戰後,西蒙便是問了同樣的問題,得到的答案是一個平淡的笑臉,而現在,西蒙以目前的處境下再度問出了這個問題。
咀嚼的聲音慢慢的停了,庫讚徒然間覺得口中的肉失去了味道,仰首凝視著星空,不禁沉默了。
當海軍當了大半輩子,到頭來卻只是窩在這一座小島上不問世事,寄托信念和正義的地方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所以他離開之時沒有半點後悔,有的只是爭取不到的遺憾。
“當時如果沒你挺身擋住薩卡斯基,也許我會死在那一拳下吧。”庫讚豁然幾口吞吃下剩余的烤肉,淡淡道:“在薩卡斯基眼裡,我也算是一個死人了,再出現在他面前,豈不是成了笑談。”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真是難纏。”
本想隨意敷衍而過的庫讚苦惱的搔了搔頭,以一種很隨意的口氣道:“怎麽說我也還沒到養老的年紀,偶爾也會出去散散心什麽的,我的那輛愛車雖然不會生鏽,但也會寂寞呢。”
“前輩……”
西蒙捉了一把沙緩緩站了起來,凝眼看著從手中滑落的沙子,沉聲道:“我的意思是,以後你會介入勢力的爭鬥中嗎?屆時又要站在哪一方?”
庫讚眼中劃過一抹異色,嘴角泛起一絲弧度,他重重的躺倒在沙灘上,懶懶道:“這種事情聽取別人的意見可不好呢,有些至關重要的事情,還是要由自己決定。”
“啊,抱歉。”
想法被看破,西蒙平緩一笑,嘴上說著抱歉,實際上卻沒有半點歉意。
庫讚無奈一笑,淡淡道:“不是還有重要的人嗎?”
西蒙眼中頓時露出絲絲暖意,想到了卡普,想到了戰國,想到了誓約號上的成員,想到了雙胞胎姐妹,點頭笑道:“是呢。”
“既然如此……”庫讚神色一正,沉聲道:“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也許是在擔憂吧,也許是在害怕吧……”
當掌心中再無半粒沙子,西蒙整個人後仰重重落在沙灘上,輕聲喃語:“我在害怕哪一天握劍的手會顫抖,到那時也許再也沒辦法跨出堅決的一步,我不想這麽快就走不動,不管是被托付的事情,還是我想做的事情,似乎還很遠很遠……”
“當有一天為了不可放棄的夢想而面對他們,我怕到時會猶豫,如果那時我猶豫了,或許就沒辦法繼續走下去了……”
庫讚瞥了一眼略有些迷茫的西蒙,淡淡道:“西蒙,作為一個強者,你便有率性而為的資本,白胡子是這樣,紅發亦也是這樣,包括了那些大海賊,不同於海軍需要被命令道德和規則法律所束縛,海賊顯得比較肆無忌憚,也正因為這樣,燒殺搶掠在他們眼裡稀疏平常,也許這就是他們口中虛假的自由吧,但我所認為的自由不是這樣。”
“何為自由……就是你想睡覺的時候別人沒辦法阻止你。”
西蒙原本聽得很入迷,就像是一個後輩聆聽著前輩的教導,但是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本來在心目中漸漸高大起來的形象瞬間崩塌了。
嘴角微微抽動,西蒙無聲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