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麗華滿著劉成雨先後談過五個男朋友。第一個,劉成雨知道後,逼著他們分手了。第二個,被劉成雨找人打了一頓,也分手了。第三個,劉成雨找人去說,郭麗華是被別人包養的,否則,她一個賓館服務員,怎麽可能有那麽好的房子,有那麽多的錢?人家一聽,立即退了。第五個男朋友被劉成雨逼走後,郭麗華意識到,劉成雨是不會讓自己好過了,決定報復他。她所想到的報復辦法是設法懷上了劉成雨的孩子。劉成雨知道郭麗華懷孕後,數次要求她墮胎,郭麗華堅決不乾。劉成雨先是讓秘書來勸她,又威脅她,見她完全不聽,劉成雨開始虐待她,數次對她進行每打。在又一次被每打後,她逃走了,獨自去了深圳。她說,她不得不走,如果留下來,劉成雨一定會打死她。逃到深圳後,她獨自生下了孩子,是個漂亮的女孩。等孩子兩歲後,她帶著孩子回來找劉成雨,沒想到劉成雨根本不認這件事,連面都不肯見。她在陵丘市數次上訪,沒有任何結果,隻好抱著孩子來到省裡上訪省信訪辦接下了這個信訪件,如同捧了一隻刺狠。理由很簡單,事件涉及一位市長,市委常委。這樣的幹部,只有省委常委會才有權決定其命運。將此事向常委會報告?絕對不行,信訪辦拿到的,只是郭麗華的自訴狀,是否屬實,未經證實,必須經過調查取證。可這個調查取證由誰來搞?信訪辦沒有這樣的權力。信訪辦唯一可做的,便是將信訪件轉給陵丘市信訪辦以及省監察廳。監察廳也好,省紀委也好,根本無權決定是否調查一名市長,此事必須通過省委。但是,僅憑郭麗華的自訴件,省委也不可能同意調查一名市長,必須有其他材料證實郭麗華的自訴屬實或部分屬實。而處理這個信訪件的,是紀委或者監察廳的信訪室,他們同樣無權進行此類調查,唯一可行的做法,是將信訪件批轉給陵丘市紀委。也就是說,這個球,最終肯定拋給了陵丘市。陵丘市當然不可能再把球拋給別人,他們不得不進行調查。可是,無論是陵丘市信訪辦還是陵丘市紀委,級別都低於劉成雨,他們不可能對自己的市長進行全面調查。唐小舟看到的報告中,便有陵丘市紀委和信訪辦聯名的回復件。這樣的回復件,具有怎樣的公信力,唐小舟是持懷疑態度的。陵丘的回復稱,郭麗華確實在陵丘市委招待所當過服務員,人長得比較漂亮,結交很廣,平常來往的男性多,個人生活相對複雜。曾經發生過三個男青年鬧上招待所事件,這三個人都爭說是郭麗華的男朋友,逼著郭麗華承認只有一個是唯一。這件事鬧得招待所很被動,事後勸退了郭麗華。郭麗華離開招待所後,曾
和某個男人在陵丘市租房同居,同時又和別的男人來往。此事被同居男發發現,兩人有一段時間天天打架。後來的某天,同居男友上班去了,郭麗華在家私會情人,男友得知消息,提著刀子趕回來,發現門被從裡面反鎖。同居男友於是拿刀砍門。郭麗華和情人一起從後窗逃走,從此郭麗華離開了陵丘。至於郭麗華離開陵丘後的情況,陵丘方面並不清廷,幾年後,郭麗華抱著一個女孩回來找劉成雨,說孩子是他的。陵丘市有關方面對此進行過調查,證實劉成雨市長和那個孩子沒有絲毫關系。這就是結論,而且是一個看起來很有說服力的結論。邏輯很明確,此事是否屬實,
只需要證明一點,郭麗華的那個孩子,是否劉成雨的。陵丘方面的材料,給予了極其明確的答覆,不是。既然不是劉成雨的,郭麗華的自訴,也就不能成。唐小舟卻覺得,陵丘方面的報告存在一些問題,最明顯的問題在於證據。你說那個孩子不是劉成雨的,總得拿出有力的證據,比如DNA報告。可這份複件中並沒有這樣的東西,僅僅只是籠統地說,孩子不是劉成雨的。誰都不明白,這個結論是如何得來的。兩份材料的共同點是時間一致。郭麗華說在市委招待所當了三年服務員,其間被劉成雨強xx,又變成劉成雨的情人。市信訪辦的回復,證實了郭麗華當三年服務員一事。郭麗華說劉成雨包養了她,市裡的回復,也證實郭麗華後來離開招待所,外出和某個男人同居。即使郭麗華離開陵丘前往深圳的時間,也是相同的,不同的只是離開的原因。陵丘市的報告,最大的漏洞是缺乏一份DNA檢驗報告。仔細想想,這樣的報告,確實不那麽容易拿到,且不說郭麗華這邊是否同意做DNA,單劉成雨,他貴為市長,沒有省委的命令,誰敢去取他的DNA樣本?此事大概只能如此處理了。但這種處理,顯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郭麗華既然鬧上門來,而且指名曾遭劉成雨強xx,並且和他生了孩子,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市委市政府那麽多領導,郭麗華為什麽不指控別人,單單選擇劉成雨?這個劉成雨還真是多事。憑唐小舟的直覺,這個人身上,問題恐怕不少,只不過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的差別。有些人就是膽子大,以為當了一定的官,老子天下第一了吧。事實上,作為冷眼旁觀者,唐小舟預感到,劉成雨的時間一定不長了。讓唐小舟沒料到的是,事情來得還真快,大約十天后,孫志華給唐小舟打電
話,說是有一個很重要的上訪,要向他請示一下。唐小舟問是怎麽回事,孫志華並不明說,而是問,你現在有時間沒有?如果有,最好現在過來一下。唐小舟立即去了信訪辦。孫志華在門口等著他,兩人一見面,唐小舟便問,到底怎麽回事?孫志華領著他向裡面走,同時介紹說,一對夫妻帶著女兒來上訪,他們的女兒是大學一年級學生,懷有三個月身孕。你絕對想不到這個孩子是怎麽回事。唐小舟想,廢話,我當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如果我知道就麻煩大了。孫志華並沒有把唐小舟領進自己的辦公室,而是領進了一樓接訪室。接訪室裡坐著五個人,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低著頭,在哭泣,身邊有一個中年女人樓著她,她的另一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那個男人在陳述,信訪辦的一男一女兩個工作人員在記錄。他們進去的時候,兩個工作人員準備打招呼,孫志華擺了擺手,製止了他們,走上前,拿過他們的記錄紙,遞給唐小舟。記錄紙有點像公安部門問詢筆錄紙,單張的。孫志華拿過這一遝,並不影響他們記錄。唐小舟接過這些紙,坐下來閱讀。他以前看過很多問訊筆錄,因此對這類記錄較為在行,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就搞清了這幾個人的身份。那個哭著的年輕女孩名叫董婭卿,陵丘學院藝術系一年級學生,那個中年男人叫董衛明,是董婭卿的父親,陵丘市某工廠工會幹部。中年女人叫陸曼,董婭卿的母親,曾經是陵丘市某文藝團體的成員,後來下海經商。這項記錄主要是董衛明的陳述。董衛明的陳述,是從得知女兒懷孕開始的,在董衛明夫妻的反覆逼問下,董婭卿才說出了真相,這個真相讓董衛明夫妻震怒了,也驚呆了,他們反覆商量,決定不顧一切揭露這件事。董衛明的陳述很長,甚至有些顛來倒去。因為詢問人員不斷地就一些細節問題進行詢問,增加了這種重複。首發陵丘學院的學生處長叫譚青林,五十多歲,男性。或許由於工作原因或許僅僅只是趁工作之便,譚青林常常去學生宿舍,或者說,他常去的地方,是女生宿舍,在那裡和女大學生們談心,交朋友。剛入校的女大學生迫切想融入新生活,見這個校領導如此可親,大家也都歡迎他。譚青林對女學生們說得最多的話,是家裡有沒有困難,是否需要打工的機會。他說,他有很多朋友,這些朋友的公司需要女大學生打工,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有同學開玩笑地問,打工能有多少收入。譚青林說,那可不一定,要看工
作的性質,有些人收入可能比較少,但有些工作收入非常可觀。他甚至舉例說,哪一屆的某某學生,四年大學,所有支出不算,離開學校的時候,就有二十萬存款。這些年輕的孩子們剛剛離開家,誰不希望身上有錢?家裡能給的錢畢竟是少的,如果能夠通過打工賺到錢,她們自然樂意。有很多學生去找譚青林,董婭卿也去找了。她原本是和幾個女同學一起去的,譚青林在自己家裡接待了她們,十分熱情,給她們沏茶,還拿水果給她們吃。譚青林說,現在就有一個老板找到他,公司招公關小姐,收入很不錯,就是工作有點特殊。她們問,怎麽特殊。譚青林說,其實也沒什麽特殊,主要是陪公司的一些大客戶應酬。她們自然知道應酬的含義,也知道應酬和應酬是有很大區別的,便問,是什麽意義上的應酬。譚青林說,和客人之間的應酬,無非是跳跳舞唱唱歌,或者喝點小酒。他們是很正規的公司,招的又是公關人員,所以,這部分人員的工資,是按應酬的情況計酬的,酬勞非常高。學生們問,大概有多高的報酬。譚青林說,我剛才已經說了,是按應酬的情況計酬。比如說,如果只是喝喝酒跳跳舞,那就不可能太高。這只是一般性應酬。一旦走進娛樂場所,情況就會非常特殊,比如說,喝醉了怎麽辦?畢竟是為了公司嘛,不能讓這些公關人員傷了自己的身體,所以,公司對於經常喝醉的員工,會有相應的補貼。畢竟是社交場上,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有些人喝醉了酒,可能會有點放肆,為了公司利益,公關人員也可能需要做出部分棲牲,對於這類為公司奉獻的人員, 公司就會提供更高的報酬。至於報酬的多少,要看為公司奉獻的程度。有關報酬問題,譚青林沒有繼續下去,而是開始介紹一些所謂的成功案例,諸如某某同學,為了公司的某個訂單,豁出去同大客戶應酬。那個客戶手裡的訂單有很多家在搶,就因為這個女同學的努力,公司把訂單搶到手了。生意做成之後,公司一次性獎給她五萬元。離開譚青林以後,幾個女同學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大家在想心事,也可能在進行思想鬥爭。她們聽明白了,這個職位,並不只是喝酒跳舞,搞不好還會樓樓抱抱,尤其是跳舞的時候,你怎麽阻止那些客人抱你摸你?這裡有一道心理防線,要突破需要一定的勇氣。首發那次之後,同學們再沒有提起此事。過了兩三個月,董婭卿發現,同學之中,開始出現一些變化,有些同學,以前的經濟狀況不佳,最近開始大量花錢。董婭卿暗自揣測,自己的這些同學,肯定是接受了譚青林介紹的工作。
即使如此,董婭卿仍然沒有考慮過要去幹這項工作。可接下來的事,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這麽多年來,她的母親辭職下海做生意,總是賠多賺少,加上她讀書,家裡的經濟狀況一直不太樂觀。恰逢股市大好,所有人都說大牛市來了。陸曼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可以打個大大的翻身仗,她因此借錢炒股。可奇怪的是,個股確實在漲,股指卻在橫盤,陸曼買哪隻股,這隻股就猛跌,她拋掉這隻股,這隻股便應聲而漲。半年下來,她虧了大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