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是一省的第一官員,自然也是這個省的臉面,形象極其重要。他的頭髮每天都要洗,洗過後就一定要吹。不洗,頭髮上可能會有氣味,不吹,頭髮卻是亂的。尤其重要一點,到了一定年齡,就算你保養再好,頭髮也會露餡,比如乾澀、灰白。為了保持年輕形象,就一定要在吹頭髮的時候,搽上一些發乳,保持水分和光澤。
在雍州時,迎賓館有一間專門的理發室,是為省委領導準備的,每隔幾天,領導們就要去做一下頭髮。而平時,趙德良洗完頭後,總是由趙薇替他將頭髮吹乾,現在,只能是唐小舟動手。
吹頭髮的時候,趙德良說,有關送禮的事,我要向你特別交待一下。官場確實有這麽一股不好的風氣,有些當秘書的,這方面的油水很厚。我希望你不要貪這點小財。以後,如果有人想通過你給我送禮,你告訴他們,直接送給我好了。
聽了這話,唐小舟心中狂喜,這似乎表明,趙書記對自己很關心很愛護,有點長期準備了。
吃完早餐,大家上車往雷江趕。按照慣例,市領導要送到高速公路出口。在市委招待所上車前,趙德良和鄭硯華握了握手,姚營建等人,一直站在鄭硯華身邊,顯然希望書記和他們也都一一握手,可趙德良松開鄭硯華的手後,向其他人揮了揮手,說,你們請回吧。轉身上了車。
在趙德良後面上車的唐小舟看到姚營建的臉色很難看,卻又無可奈何。人家是省委書記,他和誰握手不和誰握手,都是有特殊意義的。
趙德良的這一行動,完全可以理解為省委書記對姚營建的不滿或者輕視。明天,不,或許今天稍晚些時候,聞州官場便會傳出說法,趙德良對姚營建非常不滿,姚營建主動伸出手要和趙德良握,趙德良只是和鄭硯華說話,裝著沒看見。
這樣的話一旦傳開,整個聞州,大概再沒有幾個人會聽姚營建的話了。
汽車到達高速公路入口,一路護送的聞州市領導早已經將車停在了路邊,準備和趙德良告別。趙德良卻對馮彪說,別理他們,直接走。前面的開道車已經減速停下來,見省委的考斯特直接進了收費站,便又立即啟動,跟上來。唐小舟看了一眼站在路邊的那些領導們,雖然看不清他們的面目,卻能想象,一定很難看。
趙德良在聞州的一切,顯然早有人報告給了周邊幾個市的市委書記,他們再接待趙德良的時候,就會異常小心,絕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
雷江的官員們並沒有前往高速公路出口迎接, 而是站成一排,
等在市委門口。
趙德良第一個下車,陸海麟跟在後面,唐小舟緊跟著陸海麟下了車。此時,趙德良正與雷江市委書記丁應平市長劉延光等握手。和聞州市臨時在車上改變行程不同,雷江市沒有去高速公路出口迎接,考斯特直接開到了市委門口,趙德良不可能再改變計劃,隻好隨丁應平等人上樓。
唐小舟對丁應平比較熟悉,他大學畢業分配來報社的時候,丁應平就已經是行署副專員,和陳運達、彭清源等,都是一批的幹部。
丁應平給唐小舟留下極深印象的,不是旁征博引出口成章的絕佳口才,而是他說話,竟然比電視台的播音員還出色,沒有一句廢話,也沒有一個多余的語氣詞,常常還有一種丁應平式的幽默。就唐小舟對江南省官場的了解,丁應平應該是最有能力最有才華的官員,執政能力以及處理問題的手段,似乎遠在陳運達或者彭清源之上。不過,丁應平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喜歡賭博,什麽賭博手段都會,什麽都好,卻又不精,賭風還很醜,贏了就歡天喜地,輸了就不肯結束,死耗下去。十幾年來,丁應平一直在地市轉來轉去,全省十幾個地市,他差不多轉遍了,就是升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