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兆平說唐小舟的性格張揚,其實,黎兆平的性格更張揚。
黎兆平絲毫不肯向張承明低頭,不僅不低頭,而且和張承明乾上了。會後,他將自己的草稿重抄了一遍,找到老台長。老台長是一個仁厚的長者,他支持了黎兆平,將那篇稿子簽發了。黎兆平年輕氣盛,自然不知道,他這樣做,犯了職場大忌。你雖可以越級上訴,可更上級領導卻絕對不可能為了你這普通一兵,和一名中層幹部鬧翻。甚至還有一種可能,更高級領導為了掌控中層,有意在下面培養幾個刺頭,如此一來,你就成了人家手裡的槍子。
那幾年時間,因為有老台長的硬撐,黎兆平還算暗自得意,和張承明之間的鬥爭,也白熱化。豈知幾年之後,老台長到齡退了下來,張承明竟然升上了副台長。
大權在握的張承明,便開始對黎兆平大肆報復。黎兆平也曾考慮過退卻,想調一個部門,張承明一定要卡死他,堅決不同意。張承明的做法,再一次激起了黎兆平的鬥志。當時恰好全國掀起下海潮,黎兆平雖然沒有辭職下海,卻做起了皮包生意。他通過自己認識的關系經營鋼材、彩電等緊俏物質,大賺了幾筆。又遇到國家的貸款政策寬松,他在沒有任何抵押甚至沒有任何經濟實體的情況下,從銀行貸了一百萬,並且在兩三年之內,將這一百萬翻了好幾番。
有了錢的黎兆平,拿出一些錢來搞關系,又用這些關系來和張承明鬥法。
黎兆平和張承明的爭鬥,其實又犯了另一個大忌。在一個官本位國家裡,錢永遠是鬥不過權的。所以,在相當一個時期內,張承明一直處於優勢地位,之所以無法徹底地滅掉黎兆平,也僅僅因為那個時代太特別,錢的地位,被提到了一種高得令人炫目的程度。即使如此,黎兆平也僅僅只能對張承明形成一些困擾而已,根本無法撼動他。
當時,舞廳剛剛興起,整個雍州市,那種不上檔次的由單位自辦的舞廳倒是不少,真正上檔次的沒有幾家。最上檔次的只有一家,是由省歌舞團辦的。黎兆平聽說張承明要請幾個領導去那裡唱歌跳舞,便派人將那間歌舞廳包場了。張承明帶著領導興衝衝地進去,卻又狼狽而出。
張承明請領導吃飯,黎兆平便事先跑到那間餐廳,將所有的好菜,全部包了。餐廳自然不肯失去這筆大生意,而張承明雖然訂了座位,卻沒有下菜單。等他帶著領導去時,好菜一個沒有,且廚房正為黎兆平大忙,根本顧不上別人,菜上得有一搭沒一搭。
所有能夠用錢解決的事情,黎兆平都會令張承明難堪甚至出醜,但所有用權解決的事情,張承明又壓黎兆平一頭。很快,張承明由副台長、常務副台長升上了台長,黎兆平還只是一名普通記者。
顯然,形勢在悄然逆轉。黎兆平並不是那個永遠的弱者,他的生意越做越好,錢越賺越多。黎兆平實在太聰明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和張承明的爭鬥,其實真正受損失的,還是自己。張承明之所以始終壓他一頭,關鍵還是權力的作用。他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便調整了自己的方向,開始用錢打開權力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