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七七今天故意沒有打扮。
穿著簡單,樣子慵懶。
一頭青絲隨意的披在肩頭,上面用一把蝴蝶形發釵挽起,樣子倒是清秀可人。
可陸晨還是看出來了。
這丫頭是故意的。
故意的不打扮,有時候比故意打扮要魅惑很多。
只可惜的是,陸晨根本不會受此魅惑。
原因沒有別的,他對未成年少女不感興趣。
他打量袁七七的同時,袁七七也在打量他。
第一次見時,陸晨衣著破爛,但神情很極為自然,處處透著與眾不同,袁七七見過太多的男人了。
斯文的、清高的、風流的、猥瑣的。她年歲雖小,但看人卻是極準,但她卻看不出陸晨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本就清高,越是清高的人,對看不透的人就越是好奇。
好奇心,是任何時代、任何身份女人的一種通病。
今天陸晨穿了新衣,袁七七覺得挺好的,但也僅僅是這樣,並沒有芳心亂撞,更沒有一見鍾情,也不會有震驚到無言。
一個男人,得長成什麽樣才能讓人震驚到無言啊?當然,妖怪除外。
陸晨不是妖怪,所以並不能讓袁七七震驚。
“陸公子是刻意打扮後過來的?”
袁七七邊說著話走到了陸晨身邊,輕輕拉起了他的手向裡引,一切都做得那樣的自然,問話也是那樣的自然,仿佛兩個極為熟悉的人在聊天。
但事實情況是,他們真不熟悉。
兩個只見過一面的人,能談得上熟悉嗎?
“袁姑娘有所誤會,這新衣並不是刻意的,而是陸晨的一位兄弟看陸晨穿著寒酸,所以買來給陸晨穿的。”
袁七七已經將陸晨引進帳中,將他按坐在一張凳子上,而桌上擺了幾樣點心和酒菜。
袁七七噗嗤一笑:“陸公子說成是刻意打扮過,會讓七七開心的,陸公子不會哄女人的。”
說著話,袁七七已經為陸晨倒上了酒。
陸晨皺眉:“陸晨為什麽要取悅袁姑娘?”
袁七七握著酒的手輕輕一顫,然後便笑:“七七生得不好看?”
陸晨搖頭:“袁姑娘很漂亮,但袁姑娘的所作所為卻處處透著偽裝。比如今天的刻意不打扮,比如明明是個小丫頭卻強裝成熟,比如那首能把人牙酸下來的詞。袁姑娘不會超過十六歲吧?可那詞卻盡是一副哀怨的調調,陸晨性子直,那詞的前半段真的是袁姑娘所作嗎?如果是,陸晨很是懷疑袁姑娘的人生,什麽樣的人生,才能讓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小姑娘作出那樣哀怨的送別詞?”
袁七七被陸晨為番直接的話說得低頭不語,樣子極為可憐。
但陸晨不會可憐她,仍是說道:“袁姑娘極有天賦,極有唱曲兒的天賦,這點是不容置疑的。只不過可惜的是,姑娘生錯了時代。如果是別的時代,姑娘也許可以成為歌星,但這個時代,也只能做個清倌人。這讓人沮喪又無奈。但姑娘真的沒有偽裝的天賦,陸晨今天來只是想告訴袁姑娘,以後再不要去請陸晨。陸晨並不是個好人,但也決不是個笨蛋,姑娘從陸晨身上得不到任何東西的。”
話說完,陸晨站起就走。
袁七七沒想到今天竟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她眼睛中滿是淚水,可惜的是陸晨並沒有看到。
望著陸晨將要出去,袁七七輕聲喚道:“陸公子如此狠心?七七只不過知音難求,請陸公子來聽一曲也是錯嗎?”
陸晨頭也不回的擺手:“七七姑娘極為清高和冷傲,對陸晨說出這樣的話,卻更讓陸晨不解,陸晨真的一無是處,如果姑娘別有所圖,還是找別人吧。”
話說完,他已經打開了房門出去,並且再沒有回頭。
袁七七站在屋子中呆呆望著打開的房門,小臉上那滿是委屈的神情也漸漸消失,半天后,她突然展顏一笑:“這個人,果然有些意思。”
小丫鬟進來了,皺眉看著屋裡:“他竟然這樣走了?”
袁七七點頭:“這人處處與眾不同,連詞不是我所作都看出來了。”
小丫鬟十分吃驚:“他知道詞是少爺所作?”
袁七七搖頭:“他只是亂猜的,並不知道哥哥。但這人能猜出來已經不簡單了,看來想要拉攏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小丫鬟顯然並不同意袁七七的看法,但她也並沒有再說什麽,小姐的決定,她沒有權力去質疑。
只是,她看著小姐更加的可憐了。
小姐何罪?竟要因為某些原因去這樣的偽裝和周旋,以前那個開朗的小姐哪裡去了?
也許,從家破的那天開始,以前的那個七七小姐便死了,而世間,卻多了一個名叫袁七七的清倌人。
王中王三人正在一層飲酒作樂,身邊圍著好幾個姑娘在打情罵俏,一副奢靡的作派。
猛的看到陸晨從樓上走下來,王中王吃了一驚,急忙過去對陸晨左看右看。
陸晨也看了看自己:“我身上有花嗎?看什麽呢?”
“這麽快下來?陸兄你未免太不行了。”
王中王一臉鄙夷。
陸晨感覺莫名其妙,下來快也值得鄙夷?
王中王又說道:“這可不行,一個男人怎麽能這樣快呢?小弟這裡有些藥,再來時,給陸兄吃上,莫讓那袁七七小看了陸兄。”
陸晨一聽哭笑不得,這貨都想到什麽地方去了?難道他腦子中沒有腦漿而全是精子?要不然為什麽老是想著這些事呢?
“不是你想的那樣,只不過上去聽了一曲兒,沒什麽意思,咱們也該回去了吧?”
王中王一聽更加的吃驚:“只聽一曲?難道不是開苞嗎?”
陸晨直想踢他,開個屁的苞啊?
走到他們飲酒的桌子邊,陸晨看到桌上扔了幾本書,貼餅子正指著書吹牛。
“實不相瞞,本公子便是此書的作者,但你們可不要告訴別人啊!”
眾姑娘嘻嘻直樂,顯然並不相信貼餅子的話。
陸晨隨意掃了一眼那些書,看到是本名叫《戲姻緣》的書,嗯?這是什麽書?
陸晨有些好奇,貼餅子還在吹牛,陸晨已經拿起了那本書。
沒錯,這是一本小說,講的是一個小姐跟一個書生私奔的故事。
這種事在什麽時候都是話題,都讓男人羨慕,讓女人向往。
問題是,這個時代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小說?這也太前衛了。
隨意翻了兩張,都是些陣詞濫調,但也並不是貼餅子能寫出來的。
陸晨將書扔下,決定不再給貼餅子吹牛的機會,他說道:“諸位回去嗎?不走的話,陸晨先走了。”
貼餅子擺手不讓打斷他,豬一只和王中王卻已經決定離開了,貼餅子沒有吹夠,意猶未盡的站起來,不情不願的跟著陸晨他們出了環采閣。
“你說你們,這多沒趣?小弟正聊得好呢。”
貼餅子埋怨。
“拉倒吧,鐵兄你那樣說,人家也不信不是?說是為兄我寫的,她們倒是可以相信個七八分。”
王中王仔細分析,認真總結。
貼餅子直翻白眼,陸晨和豬一隻哈哈大笑。
貼餅子突然想到了什麽,拉著陸晨:“陸兄,那袁姑娘可以身相許?”
日,這幫色狼,動不動就幻想別人以身相許,這才叫摔倒趴奶上——淨想好事。
但想想也釋然,這仨貨一直都是這樣,白天文明不精神,夜裡精神不文明,說出這樣的話也是性格使然。
但他並不準備繼續這個話題,他問道:“那本話本小說,究竟是何人所寫?”
三人一聽看怪物一樣看著他,陸晨感覺自己犯了錯,但又不知道具體犯了什麽錯,隻好無辜的看著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