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聚會已經散了,兩位廳領導也已經走了。
花園裡雜草叢生,泳池水不僅很久沒換,裡面已生滿青苔,水面上飄著腐爛的各自樹葉。請得那位阿姨隻負責室內,室外活兒她乾不了,韓大處長換上工作服,穿上膠鞋,從雜物間裡先拖出前幾天剛買的打草機,接上電源,先清理雜草。
物業有專業人員,提供這方面服務。
他不是舍不得那點錢,只是感覺自己家應該自己動手,打理花園、清理游泳池、刷刷塗料,看哪兒有損壞修補修補,全是他這個男主人的工作,只有這麽做才叫生活。
花園不大,工具先進,一會兒就清理完,正開始放泳池的水,本應該等他去接的張琳突然回來了,坐徐主任車回來的。
“徐主任,是您調到了科大,還是我家張琳調到了你們醫大。”
“韓教授,我是來請你幫忙的。”
徐主任心情似乎不太好,沒像一前一樣開玩笑,韓均正準備問什麽事,一男一女兩位四十多歲的人鑽出後面那輛轎車,一臉凝重,看著這棟豪宅顯得有些拘束。
張琳撣了撣他身上的碎草,輕聲道:“老公,徐主任真有事。”
工程院院長能有什麽難事,肯定是後面那兩個人,韓均把工具放到一邊,指著泳池邊的露天桌椅招呼道:“坐,快請坐,有什麽事坐下說。”
“韓教授。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大學同學王鳳,在市二院工作。這位是她愛人賀敬凱。也在市二院,在胸外科,都是主任醫師。”
原來是一對醫生夫婦,韓均摘下手套握手歡迎。
沒想到一握上王大夫的手,她便淚流滿面地懇求道:“韓教授,您是從美國回來的大律師,您擔任過地方檢察官。您現在又是國際刑警聯絡處長,我求您幫幫忙。幫我找找我女兒,她一個月沒給家打電話,一個月沒發郵件,打電話問學校。學校說她室友報過警,說她失蹤了!”
肯定不在國內,如果在國內她應該去公安局。
兒行千裡母擔心,韓均能理解一個母親的心情,輕握著她手問:“王大夫,您女兒叫什麽,今年多大,失去聯前在哪個國家,在做什麽。是留學,是旅遊,還是工作?”
她忙不迭掏出一張照片。憂心忡忡地說:“叫賀潔,今年21,在艾奧瓦州立大學念化學工程,跟張教授一個專業,去年考去的。”
很漂亮的一個女孩子,韓均放下照片問:“你們跟警局聯系過沒有?”
“聯系過。他們說正在調查。我們還聯系過駐芝加哥總領館,總領館說會幫我們留意。都沒有一個確切的消息。”
艾奧瓦州在美國中北部,也有譯作愛荷華州、愛我華州或衣阿華州的,與江省關系較好的威斯康辛州接壤,是美國的一個農業大州。
韓均從來沒去過,在那邊沒什麽朋友,國際刑警組織又不會管這些小事,他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畢竟人家是實在沒辦法,實在太擔心才通過徐主任找上門的。
他略作沉思了片刻,開口道:“王大夫,賀大夫,我有幾個朋友在,我請他們向地方警局打聽下進展,然後請他們登陸下(聯邦調查局的數據庫)系統,查查有沒有與你們女兒相關的信息,由於時差關系,可能要等到晚上才能跟他們聯系。”
去美國人生地不熟,並且簽證到現在都沒辦下來,這些天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人家能夠幫著打聽已經很不錯了,賀敬凱夫婦千恩萬謝,就差磕頭作揖。
送走他們夫婦,徐主任一臉歉意地說:“韓教授,給你添麻煩了,真不好意思。”
“托朋友打聽一下,舉手之勞,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你說那孩子會不會出什麽事?”
“他們現在肯定很擔心,有些情況剛才我好問,怕問了之後他們會更擔心。徐主任,那孩子你熟不熟悉,感覺她是一個什麽樣的孩子,會不會玩得很瘋?”
徐主任搖頭道:“很文靜、很懂事的一個女孩,至少在我印象中是這樣的,應該不會玩得特別瘋,不會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並且你也看到了,她父母都是普通醫生,從小教育的很好,不是什麽富二代,更不是官二代。”
張琳非常同情賀敬凱夫婦,禁不住說道:“跟我差不多,父母是醫生,念得又是化學工程。”
韓均微微點了下頭,又問道:“她在美國有沒有車?”
“聽王鳳說有一輛,好像是凱美瑞。”
“有沒有男朋友?”
“這個就不知道,王璐沒跟我說,估計她也沒跟她媽說。畢竟為送她出國上大學,家裡花了幾十萬。”
韓均再次坐下身來,自言自語地說:“艾奧瓦不是黑人集中區,治安在全美算比較好的。如果她自己注意點,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
徐主任接過張琳遞上的飲料,一臉感慨地歎道:“不出事最好,現在這些孩子啊,有條件不讓他們去留學,感覺好像對不起他們。省吃儉用、砸鍋賣鐵讓他們去,又總讓家裡人擔心,真不如沒這個條件,跟普通人家孩子一樣讓他們在國內呆著。”
“怎麽,你兒子也不讓你省心?”
“兒孫自有兒孫福,不管他了。”
徐主任擺擺手,環顧著四周圍笑道:“韓教授,沒想到你竟然有這個閑情逸致,工具挺全的,坐在你這兒,像是又去了美國。”
“閑著沒事,就當鍛煉。”
張琳拿來條濕毛巾。一邊幫他擦著臉,一邊吃吃笑道:“徐主任,我們想好了。等月底把家政辭掉,我主內,他主外,以後這些家務我們自己搞。”
“有生活氣息,像過日子的樣子,我支持。”
徐主任豎起大拇指,旋即又唉聲歎氣地說:“你們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我想找罪受都沒這個機會。你們這樣的花園別墅,我這輩子不想了。”
韓大處長樂了。禁不住笑道:“徐主任,像你這樣的頂級醫生,在美國混得好的一年賺上千萬美元。別說買這樣的房子,買私人飛機你都買得起。”
“可這裡是中國不是美國。並且就算去一年也賺不到上千萬。不管乾哪一行都要資歷、要名望,在國內馬馬虎虎吃得開,去國外一切要從頭再來,或許只有去餐館刷盤子的份兒。”
他去美國確實賺不到大錢,甚至連行醫資格都沒有。不像韓大處長在美國已經闖出了一點名氣,有一定的人脈。
說說笑笑聊了一會兒,把他送走韓大處長說起娜娜的事。
張琳不是那種小雞肚腸的女人,何況娜娜不是“一般”女人,不會為此不快。反而被另一個女孩小紅給感動得一塌糊塗。
“如果娜娜像小紅一樣懂事就好了,可惜她只知道羨慕,不好好規劃下自己的未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關鍵看自己怎麽走,也許等她賺到足夠的錢,她會重新開始,會找到一個好男人,會過得很精彩。”
張琳鬼使神差地冒出句:“就像我一樣?”
“你跟她不一樣,她跟你能比嗎?”
韓均把她拉到昨天剛搭的秋千上。一邊晃晃悠悠,一邊凝重地說:“老婆。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感覺賀大夫和王大夫的女孩可能真出事了。”
張琳一愣,急切地問:“會出什麽事?”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會知道。不過一個平時很懂事很聽話,幾乎每兩天都會跟家聯系一次的女孩,突然失蹤一個多月,很難不讓人往最壞處想。”
“可是我們又能做什麽呢,離這麽遠。”
“一個大活人失蹤,學校的論壇和同學的博客、臉書上肯定會提及到,我上網查查,或許能了解更多情況。”
兩台筆記本電腦都安裝了翻牆軟件,都可以瀏覽國外網站,二人說乾就乾,跑到三樓書房搜索起相關信息來。
事實證明很多情況完全能從網上了解到,張琳指著顯示器道:“老公,這是她室友簡的留言,她說是她向警方報的警,並且此前在網上聯系過賀潔在明尼蘇達州的朋友,沒有人有她的消息。”
“很好的一個姑娘,有聯系發生嗎?”
“有郵箱,她發布了很多尋人信息。”
“給她發一封郵件,就說我賀潔在中國的朋友,我們非常擔心賀潔,她能不能提供更多情況。”
“好的。”
“簡”絕對是一個富有同情心和責任感的好女孩,為了盡快找到失蹤的室友,不僅在網上發布了很多信息,而且打開郵件提醒,張琳發出郵件不到十分鍾就收到回復。
“賀潔有男朋友,也是中國人,姓李。簡說李在大多數情況下十分‘神秘’,在學校外單獨租住一間房,一年前才轉學到學校的,只有很少的朋友,並不是十分開朗。
她一個月前曾接到李手機發出的一條短信,短信以賀潔的口吻說,李因為家裡發生急事需要立即回中國,而她自己準備去明尼蘇達州找朋友玩幾天,一個星期後回艾奧瓦,然而到現在都沒回來,同時沒任何消息。”
韓均沉吟道:“這個姓李的肯定有問題,這些情況簡也應該向警方提供了。可惜由於語言方面的原因,給警方破案帶來很大困難,警方要尋找線索非常不容易。奧本尼市曾發生過一起滅門凶殺案,因為被害人是華人,相關證人也全是華人,英語能力十分有限,一直拖到我回國前都沒破。”
張琳抬頭問:“那我們怎麽辦?”
“等,等美國天亮了托朋友打聽下調查進展,然後搞清楚那個姓李的身份,只要有他的護照信息,就能查到他到底有沒有回國。如果在國內,那我就去找談談,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