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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橋派出所會議室,薑怡意氣風發。
一邊給雲敬豐等專案組主要成員分發排查建議書,一邊滿面紅光地說:“美發店,浴室,接待過客戶的飯店、茶館、酒店、KTV,買車的4S店、常去的洗車店……只要能想到,只要他去過或有可能過去的地方都要查。
如果不出意外,張繼軍這樣的民營企業老板,都會把各種消費發票用來抵稅,稅務局應該有那些發票。如果確實有,如果能找到,那完全可以彌補走訪詢問和通話記錄的不足,完全可以把他的社會關系查個水落石出。”
排查思路沒錯,關鍵方向有問題。
去年排查過本地人員,基本上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既然不是熟人作案,那就是外來人員隨機作案乃至流竄作案。不去調查外來人員,反過來調查被害人,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雲敬豐看著從頭到尾共124條,加起來共兩頁的建議書,眉頭擰起一個大疙瘩。
薑怡可不管他怎麽想,大而圓的杏核眼反射著黑亮的光澤,回到位置上輕描淡寫地說:“專案組去年組織過一次大排查,我們不做無用功,已排除嫌疑的人員不需要再查,算起來這個工作量不是很大。如果現在開始行動,明天這會應該就能有結果。”
江慧如極其淡然地坐在一邊,拿著筆不知道在記錄些什麽。
分局刑偵副局長許華算明白了,“801”代主任隻負責日常管理,不參與破案,顧問組事實上是眼前這個長得蠻好看的黃毛丫頭說了算。
工作量不算大,說得倒輕巧。
說什麽不做無用功,深入調查被害人社會關系就是做無用功。他不想跟一個黃毛丫頭爭辯,把杯子蹾在桌上,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朝雲敬非努努嘴。
觀摩組坐在身後,不能不表態,雲敬豐只能硬著頭皮道:“薑科長,正如你剛才所說,我們去年調查過被害人社會關系,基本上排除了仇殺情殺的可能性,我感覺進行更深入的調查意義不是很大。”
生薑嫵媚的面孔,以及嘴角上勾起的動人微笑:“雲支隊,我們不需要意義,我們只要破案。”
“可這麽查不一定能破案。”
“確實不一定能破,但能徹底排除仇殺和情殺可能,而不是基本上排除。”
這丫頭伶牙俐齒,咄咄逼人,把雲敬豐逼得退無可退。火藥味非常濃,以至於其他專案組成員一個個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她不去當外交官太可惜了,觀摩組的刑偵專家們差點爆笑出來。
雲敬豐從警十幾年,官居刑偵支隊副隊長,現在代表的又東山刑警,豈能向他示弱。抬眼掠了下四周,深沉練達地問:“薑科長,從排除這個角度上看,確實有必要深入調查一下,但徹底排除之後呢,你有沒有下一步計劃?”
出省辦案太麻煩,哪有在江省痛快。
只要在權限范圍內,可以盡情發揮。連副處級以上領導都不會往清查指揮部走一步,想了解清查進展只能通過主任或副主任打聽。
磨磨嘰嘰,瞻前顧後,讓一直順風順水的生薑很不爽,理直氣壯地說:“徹底排除完之後再排除其它可能,如果可以的話,再采取一些其它措施。比如通過電視、報紙等媒體發布公告,征集線索,而不是在適度范圍內;又比如提高懸賞額,並根據全市外來人員所來自的大概地區,進行針對性的發布。總之,有一線希望就要去查,直到抓獲凶手或變成懸案為止。”
“上電視,上報紙?”
“嗯。”
“提高懸賞額?”
“不可以嗎?”
雲敬豐徹底服了,似笑非笑地問:“薑科長,你們在江省這麽做過嗎?”
生薑不無得意地笑道:“當然做過,並且不止一次。命案必破,只要能破案,可以采用一些非常規手段,況且這根本算不上非常規。”
“市局領導沒意見?”
“雲支隊,您顯然對我們積案清查領導小組不是很了解。我簡單介紹一下,彭副省長,也就是我們彭廳長親自兼任組長。陳副廳長、分管刑偵的董副廳長和韓副巡視員兼任副組長,全省十四個市局局長兼任小組成員。我們在廳長、副廳長、副巡視員和局長們的領導下開展工作,領導們怎麽會有意見?”
陣容如此強大,可見江省公安系統領導對積案清查不是一點兩點重視。不僅雲敬豐驚呆了,連觀摩組的刑偵專家都被震撼到了。
看著眾人面面相窺的樣子,生薑繼續說道:“至於提高懸賞額,廳裡和市縣公安局肯定沒這筆經費,但被害人親屬有。我們辦過的一起積案,被害人親屬開出500萬懸賞,比我們全省公安系統發布的加起來都多。
被害人吳海蘭的父親現在接管新華水產,女兒、女婿和孫子被人殘忍殺害,他應該做點什麽,而不是總是催公安部門破案,畢竟公安乾警是人不神,何況專案組已經做了很多工作。我知道這個思想工作不好,說出去影響不好,要是能通過其它途徑,方式再婉轉一些,我想應該沒什麽問題。”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並且不顧影響,不顧後果。
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完全站在兩個不同的角度,雲敬豐意識到跟她沒法說,再次看了一眼建議書:“薑科長,我能理解你們協助我們破案的迫切心情,但這些事我真做不了主,我向領導請示一下,領導一同意就行動。”
你們不查我們自己查,有什麽了不起的。
薑怡若無其事地笑道:“雲支隊,您完全沒必要這麽為難。我只是建議,感覺靠譜就采納,感覺不靠譜就當我什麽沒說。”
會議不歡而散,顧問組回她們的辦公室繼續研究案情,繼續通過網絡與她們的同事研判,雲敬豐朝觀摩的專家們苦笑了一下,拿起建議書回辦公室向領導匯報。
上電視,上報紙,動員被害人親屬發布巨額懸賞,開什麽玩笑!
陳副廳長和接到匯報後,真有股想把“侄女”和她部下趕回江城的衝動,曹副巡視員則感覺很有意思,慢聲細語地勸慰道:“陳廳長,‘801’的材料你看過,她們就是這麽辦案的。畢竟積案不同於現發命案,如果不采取點非常規手段,怎麽破?”
“曹處長,‘7.29’案不是積案,案發到現在未滿一年,‘案件不破,專案不撤’,我們仍在偵查中。”
“方向呢,偵查總要有個方向吧?陳廳長,說句不中聽話,與其讓專案組坐等,不如配合她們瞎胡鬧一次。反正就剩三天,再鬧能鬧翻天?”
部裡的意見必須聽,陳副廳長權衡了一番,有選擇地同意道:“可以查一下被害人張繼軍的社會關系。”
隨著他一聲令下,“7.29”專案組迅速行動起來,由市局刑偵支隊組織分局刑偵大隊、治安大隊和轄區派出所民警,按照“801”制定的方案展開全面清查。
一條條線索匯集到專案指揮部,再匯集到顧問組,然後再傳到距左家橋派出所僅一點五公裡的“801”移動指揮部。
動作非常迅速,效率非常高,可惜有價值的一個沒有。
“處長,我們的判斷沒錯,張繼軍確實曾使用過一部雙卡雙待手機,確實有第二個手機號碼。不過通話記錄顯示就與那兩名已掌握的女人聯系過,沒第三個人。”
夏莫青語氣帶著幾份失落,韓均側身看了一眼剛調出的通話記錄,微蹙起雙眉,沒說話。
氣氛有些凝重,鄧南晴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匯報道:“處長,張繼軍夫婦的銀行帳戶同樣沒什麽可疑。值得一提的是,吳海蘭消費比較高,經常刷卡,逛商場,買衣服,做美容,遇害前三個月的帳單打印出來有一米長。”
全面清查剛開始,張繼軍遇害前一年去過的很多地方,接觸過的很人都沒掌握,想到這些,韓均聳聳肩,故作輕松地笑道:“至少又排除掉幾個可能,現在就等清查結果。”
這次可能真判斷失誤了,詹升榮合上筆記本電腦,憂心忡忡地說:“處長,從二組的側面調查上看,張繼軍私生活雖然不是很檢點,但總體而言他是一個比較和善的人。做生意講誠信,對員工算不上特別大方,也算不上小氣。
相比之下,他嶽父為人就比較……比較……比較勢利、比較刻薄,在擔任村幹部期間,得罪過很多人。舉報過支書和村主任, 同時也被人舉報過,在建廠時甚至拖欠過施工方工程款。他嶽母是臨海村有名的潑婦,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幾乎跟所有人吵過。
他愛人吳海蘭同樣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職中畢業後一直沒正兒八經的工作過,結婚後就當起老板娘。因為公司和家庭的一些小事,經常跟人吵,一吵就全家一起上。平時管管公司帳,在村裡的棋牌室打打麻將,去市裡美美容,連孩子都不用她帶。有駕證,有一輛紅色小轎車,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韓均微笑著問:“你是說可能他嶽父嶽母得罪過什麽人?”
“不是可能,是已經得罪很多人,但與案子應該沒什麽關系。一是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有人想報復也應該報復老兩口而不是小兩口和孩子;二來他們不住一起,村裡人知道,很多村外人也知道,並且他家不是很難找。”
“繞來繞去,又繞到外來人員作案,隨機作案,流竄作案上了。”
詹升榮重重點了下頭,一臉認真地確認道:“種種跡像表明,只有這種可能。”
韓均拍了拍他胳膊,意味深長地笑道:“那怎麽辦,該查的專案組已經查過了,我們又能做些什麽?詹升榮,在‘801’開第一案情分析會時我們就這個問題探討過。在案件沒真相大白,在凶手沒抓捕歸案之前,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條線。再說開弓沒有回頭箭,清查已經全面展開,不能自己打自己臉。”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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