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城中的高太尉心情很好,盡管他很早就收到自家的假子高世德被林衝殺死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情,還是保持在一種很好的狀態。
對於高世德這個兒子,他其實真得是受夠了,當花花太歲沒有問題,可你不能不把為高家後續香火的事情不放心上呀,都三十多歲的人,玩了無數的女人,但就是沒有一個能下得來仔。
高俅從不懷疑高世德的性能力,但對於他傳宗接代的能力卻已在無數次失望之下而徹底絕望。
所以,他要安排高世德去守曹州,送到當年自己的部將、如今自己的生死仇人豹子頭林衝的眼皮底下去。
林衝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幫他解決掉了這個甩不掉的包袱。
除了高世德問題圓滿解決這件大好事之外,高俅此時還另有其他更加爽心的事——朝廷欽犯淮西王慶的人頭已被送到了自家的帥座之前。
所以,高俅望著堂下那個恭恭敬敬侍衛著的白面俊美少年的時候,目光裡滿是欣賞。
他雖是佞臣,但卻真不是一個瞎眼無知、嫉賢妒能之人,高俅能當上殿帥府太尉之位,也並不僅只是蹴鞠踢得好,有道君皇帝特別寵幸。當然,這些原因必然是最關鍵的原因。
對於那些有本領又會忠誠於自己的人,他高俅並不會吝惜於抬舉與提拔,就像堂下這位送來王慶首級的祝永清,高太尉早已暗自下定了決心,一旦剿滅了梁山宋江,一定送他一場好功名。
殺死王慶,打敗李助的祝永清自然就是奉天城禦前干貝勒萬年清紀大龍先生,他在飛龍嶺用計謀弄死福家兄弟之後,徹底解脫,又殺上了冷豔山,打敗了山上兩個強盜,將他們收為部下。
這兩個強盜頭領一個叫飛天元帥鄺金龍,用一條狼牙棒;另一個叫攝魂將軍沙摩海,用一口九環截頭大砍刀,本來都聽梁山招賢堂的指揮,懾服於祝永清的凶狠,不得不歸降。
祝永清盡收冷豔山兵馬,一路北上,回到了獨龍岡祝家莊,就在遺址上重新建造塢堡,期待來日對付梁山好漢。
沒過多久,先有祝朝奉二弟、祝永清兄長祝萬年歸來,後又有鐵棒欒廷玉與他的兄弟欒廷芳前來投效,一時勢力大漲。
祝萬年二十七八的年紀,劍眉玉面,也用一條方天畫戟,武藝隻略遜祝永清;欒廷玉是祝家莊的老教師,和梁山好漢病尉遲孫立乃是師兄弟,武藝出眾,還打得一手好飛錘。
最後一位欒廷芳方面大耳、虎背虯髯,是欒廷玉的弟弟,更是祝永清的師傅,本領比不過他哥子,也被徒弟青出於藍,但勉強亦稱得是一員猛將。
祝永清又請出一位世交老叔來為他策劃謀略,此人姓魏,雙名輔梁,才富學博,心靈智巧,善於詞令,更精通兵法。
自此新生祝家莊文有魏輔梁,武有祝萬年、欒廷玉、欒廷芳,更有冷豔山賊匪為羽翼,勢力比較起祝朝奉、祝家三虎的時代更強更大。
王慶、李助他們不知道高低,一下就撞進了這個天羅地網,祝永清有北冥神功與火麟鐵臂,專門克制各種不入先天境界的武人,因此立刻就吃了大虧。
可憐淮西王慶大王逃得過大宋朝的千刀萬剮,卻逃不出滿洲賊的狠辣毒手,最後的結局還是身首異處、命斷白刃。
祝家莊眾將立下大功,就包著王慶、穆弘的首級,押解著小霸王周通,到濟州城來進見高太尉獻俘。
高太尉看見王慶首級後大喜,當即親自審問周通,要查詢出梁山泊八百裡水泊中的布防機密。
小霸王周通慘被百般拷打,但卻抵死不招,
絕不泄露梁山軍中半點機密,搞得高俅、祝永清非常無奈。幸好,在濟州城裡卻正好有一位怪才,此人名叫畢應元,擔任押獄司獄官,是個飽讀儒士,懂些武藝,只是苦不甚高,他正是那位和南旺營中楊騰蛟共用一個粉頭的好朋友。
這個人旁的本領到也不算什麽,最厲害之處是精通刑罰。
畢應元熟讀《韓非子》、《羅織經》,什麽秦朝十大酷刑、張湯的審鼠秘招,來俊臣的請君入甕,盡皆都了如指掌,任憑多麽硬朗的男子,也都扛不住他那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殘酷手段。
江湖人人都說,就算是泰山石敢當遇到了畢老爺的刑罰,也都不得不軟塌下來。
周通雖是好漢,但到底不如泰山石敢當的硬朗,他肯定不怕死,卻實在受不住畢應元的酷刑,沒過幾輪,小霸王就不成人形了,最終他只求招供後,能得痛快一死,向畢應元交代出了梁山八百裡水泊的全部布防情報。
官軍征伐梁山最大的難題並不是賊寇兵強將勇,而是八百裡水泊的天然屏障,湖中數不清茂盛蘆葦的有利掩蓋,對於這種超強的地利形勢,任憑高太尉他有著一十三萬的龐大軍隊,也不敢輕易就去全面進攻。
如今得到了水泊中的情報,梁山就再無地利上的優勢,高俅決意要殺宋江一個措手不及,當即下令水陸並進,在臨陣之前,高俅滿足周通一半的請求,賜他一死,隻沒有讓他死得痛快。
小霸王周通的結局是吃了魚鱗碎剮,被高俅虐殺祭旗。
高俅請濟州太守張叔夜的兩個兒子張伯奮、張仲熊與祝永清為首,統領左軍從陸路進攻,以徐槐與劉夢龍為首,統領右軍向著八百裡水泊進攻,自己率胡春、程子明並禁軍主力鎮守中路斷後壓陣。
正在這時,楊燁率領淮西紀山騎兵舊部並嘉祥呼延灼麾下部隊共計三千余人星夜飛馳,奔襲濟州而來,卻好趕到一個去處,地名叫做鳳尾坡。
楊燁仔細來觀察地形,發現此地坡下,恰好有一片樹林,可不正是一個搞埋伏的天然好處所?
他當即分出五百步兵,交由關佳慧統領,預先潛伏在這鳳尾坡埋伏以待後用。
楊燁做好安排後繼續行軍,恰好與高太尉討伐軍將領張伯奮、張仲熊的左軍前隊撞了個正著,前軍射住陣腳,兩方都拒定了人馬,拉開架勢,排出陣勢,隻待廝殺。
張立,字伯奮,生得額闊腮方,劍眉插鬢,瞳神閃閃有光,聲如洪鍾,使兩柄赤銅溜金大瓜錘。
張用,字仲熊,生得虎頭燕額,顴方耳大,面如冠玉,唇若塗抹,使兩口旋風雁翎刀。
楊燁見這兩人都是少年英雄,品貌非凡,人材出眾,忍不住暗自喝彩,對旁邊的獨眼虎馬勁與陷陣虎滕戡說道:“這兩員小將到是不凡,配得上讚一句自古英雄出少年。”
原來楊燁從袁朗處知道這兩位將軍的脾氣,平生最容易被激將,不激將不能使出百倍的本領,因此楊燁就用言語來激他一激。
果然,獨眼虎經不住挑逗,將唯一的怪眼一翻,怒嘯一聲道:“兄長休要長他人志氣,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娃,值什麽,看小弟將他拿來,任由哥哥發落。”
只見馬勁縱馬出陣,雙手各挺一柄黑鐵壓油錘,傲笑著前來溺戰,對陣張仲熊看了他哥哥一眼,笑道:“哦,對陣來了個使錘的,卻是最合哥哥的口味。”
張伯奮笑道:“好,我就與這賊比一比,究竟是誰的錘用得更好。”
言罷,他也提錘縱馬出陣,朗聲喝道:“無端草寇、拒死匹夫,認得大將張伯奮嗎?”
馬勁獨眼圓睜,馬做鑾鈴,雙鐵錘前後一擺,擺出一個雙龍戲珠式,也不多做廢話,奮力砸向敵對的少年。
四柄大錘空中擺動,八隻馬蹄就地亂蹬,錘碰錘濺射起火星無數,兩員猛將奮起扛鼎之力,施展出渾身解數,連鬥六十回合,鬥了個不分勝敗。
張仲熊見兄長戰不下這個獨眼龍,眼睛頓時紅了,兄弟連心,戰場之上,你死我活,還管什麽江湖規矩,當即手握雙刀,兩腿蹬馬,殺將上陣要加入戰團。
可惜楊燁早有戒備,將鞭捎一揮,旁邊早閃過一個渾身甲胄的勇士,正是那陷陣虎滕戡,疾馳如電,舞一條虎眼竹節鋼鞭,撞入陣中,截住了救兄心切的張仲熊。
滕戡比馬勁更加勇猛, 就算對上梁山呼延灼,也可以從容戰個平手,張仲熊武藝雖然精熟,卻不是此人對手,兩人交手過招五十回合之後,滕戡完全摸透了這位小將的招式。
滕戡賣個破綻,撥馬便走,張仲熊不知是計,緊緊在後追擊,冷不防這滕戡奮起神威,回馬就是一鞭,正中張仲熊的前胸護心鏡,只聽叮當一聲碎響,小將吃疼應聲下馬,立即就被梁山步兵用鉤索給拿了去。
這一招有個門道,本是鐧法裡的招式,乃是從隋唐第十四條好漢秦瓊家的殺手鐧中演化,滕戡改鐧為鞭,威力照舊十分厲害,卻讓張家小將吃了個大苦頭。
張伯奮見弟弟被擒,想要過來搶救,獨眼虎如何肯放,只見那雙錘翻身,舉重若輕,卷起風暴狂瀾,不放半點空處與他走,張伯奮越是心急要救兄弟,招式就越亂,更禁不起滕戡也趕過來幫忙。
數招之間,獨眼虎馬勁用了個蓋馬三錘的招式,連環三擊,用出千鈞之力,居然將張伯奮的虎口震裂,左手錘磕飛,隨後兩員虎將一齊攢擊,正要將他也擒拿過來。
就在危急關頭,左路官軍後隊也到,隨著炮聲一響,千軍馬馬混殺上來群毆,看形勢敵人是不想與梁山好漢們再鬥將了。
官軍為首之人銀鞍白馬,面如冠玉,英挺非凡,只在眉目之間隱隱透著一股淫邪陰毒,手裡提一枝方天畫戟,楊燁看著他,隻覺似曾相識。
楊燁忍不住施展出神眼天賦定睛偵查,結果分明看清了,這位英俊無比的玉山郎君,可不是被自己砍斷過左手,那炎黃族的奸細、無忌島的叛徒,趙敏的殺夫仇人——萬年永清的紀大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