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把重點保護的對象團團圍在當中,端著上了膛的步槍小心翼翼往山下走去。剛走到半山腰,3營3連官兵猛地爆發出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再也顧不得這幾位少爺小姐,把槍高高舉在手裡,撒丫子朝山下狂奔而去。
數月前,可不正是眼前這支百戰雄師,差點要了自己等人的小命?而在當時瞅來感覺無比猙獰的面目,現如今看著竟是那麽的親切可愛。這幫煞神於生死關頭留給自己的印象極為深刻,雖然此時他們換了馬甲,可眾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6分區遊擊大隊!
正在行那血腥不義之事的眾人聽得山上的動靜,見到瘋狂揮舞著雙手跑下來的眾人,皆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這個善意的表情,頓時讓3連官兵更是在心底裡對自己的救命恩人充滿了感激。
馬得意也是把駁殼槍插回腰間的槍套,抬手一指山下,回頭衝這幾位爺一笑:“各位長官,我就說是八路軍來救咱們了吧,你們自己看。哦,麻煩你們,先把手雷的保險插好行麽?這要是萬一不小心……豈不是冤枉?”
眾人傻傻站在那裡,目瞪口呆地望著山下。那裡,正有一支部隊,頭戴鋼盔,腳穿皮鞋,活脫脫一副日軍裝扮,當然,除了身上穿著的那一身八路軍的灰色軍裝。
而他們此刻正在做著的事情……如同周凱第一次在白石坳看到時那樣,包括領頭的李公子在內,皆是轉頭彎腰,哇的一聲把苦膽水都吐了出來。尤其是那位連殺雞都不敢看的美女記者,更是吐得頭暈眼花,渾身脫力。
雷大隊官兵一邊把雪亮的刺刀往躺在地上的皇協軍胸口招呼,一邊轉頭朝衝來山來的3連眾人發出了熱情的邀請:“看什麽看,還不過來幫忙?”
其實,這也是雷仁計劃的一部分:這場仗,不光是獨立大隊一個人打的,西北軍3營3連也有份參與。都是抗日友軍嘛,同心協力消滅了兩個連的皇協軍,大家都出了力,有功勞。嗯,上報到二戰區長官部,那就是一個天大的功勞!
而這份功勞,八路軍6分區獨立大隊領不到,只有以117旅的名義上報,才有可能讓上面龍心大悅,賞下來大批的物資糧餉。想來自己幫馬得草保全了這些天之驕子,在分贓方面,那貨應該不會小氣才是。
3連官兵被堵在絕地困了兩天,自是對這幫龜孫子充滿了怨恨。此刻接到邀請,立刻大聲歡呼,紛紛衝天扣動扳機,把上了膛的子彈射向天空。然後抽出刺刀往槍尖上一套,餓虎撲食般衝了下來,一刀就是捅個對穿,下手那叫一個狠!
一邊放肆宣泄著自己壓抑的怒火,一邊在心底暗自琢磨:還好啊,上次在土石壩這位雷司令給咱營座面子,繞了自己一命。看他們如今連死人也不放過的樣子,當日還真能把自己給生生活埋!
馬得意引領著幾人來到山下,舉頭四顧,尋找著雷仁的蹤跡。雷仁沒有看到,卻發現了站在小土坡上抽著羊癲瘋的李大山,匆匆趕了過去,上前立正敬禮。這位雖然不知道他的級別,和自己對不對等,但就衝人家救了自己一命,也當得起自己先行敬禮。
“鄙人是……”
李大山立刻跳了下來,立正還禮,老板有過交代,這些明面上的禮節,不可荒廢。
“認識認識,馬連長嘛,咱們在土石壩見過面了。我是李大山,6分區獨立大隊副大隊長。”
哦,原來他們已經更名了,怪不得換上了正規的八路軍軍裝。不過,土土的灰布看著人家穿在身上,怎就覺著那麽好看呢!再看看人家那立正敬禮的姿勢,竟是比自己不知道標準了多少倍。誰還敢說這樣的部隊是土八路?你丫的自己才是土鱉吧!
一把握住李大山的大手使勁搖晃:“謝謝你們呀李隊副,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只是……雷司令呢?他怎麽沒來?”
李大山矜持的笑了笑,伸手一指後面:“噥,這不是過來了?”
馬得意把視線投向遠處,一道魁偉的身影摟著周政委的肩膀,正有說有笑的朝這邊走來,身邊跟著的,可不是那隻傳說中的神獸?不是雷仁,還能是誰。慌忙一路小跑緊趕上前,再次立正敬禮。
“雷司令好!周政委好!多謝雷司令的救命大恩啊,沒說的,往後有用得著鄙人的地方,盡管開口!馬得意要是打半點馬虎眼,就是地上爬的畜生!”
雷仁隨手回禮後哈哈大笑,甚是愉悅:“都是抗日友軍嘛,搞得這麽生分做什麽。不過呢,你們背後有國防部、有二戰區養著,這裡的戰利品,我就不客氣了。”
馬得意連連點頭:“應該的,完全應該!”
雷仁忽的湊上前來,一把摟住了馬得意的脖子,壓低了聲音:“我把東西拿走,這裡的善後,就交給你了。埋了屍體後,也以你們117旅的名義立碑,這樣方便你堂哥向上面邀功,懂了?”
馬得意一呆,啥?這個天大的功勞,雷仁送給自己了?頓時化身為一隻啄米的小雞,心下裡滿是歡喜。
“給你堂哥說,這次是咱兩家合作乾掉了皇協軍兩個連,不過上面若是封賞下來,好處要分我一半。”
“好說好說,這是一定的!”
忽又轉過身,摟著雷仁的蜂腰往回走:“來,雷大哥,我給你引見幾位貴人。”
踮起腳湊到雷仁耳邊:“這些可都是天之驕子,家裡有權有勢,大哥要是能跟他們拉上關系,往後搞藥品什麽的,可是方便不少。”
雷仁就露出恍然的神情,親熱的摟著馬得意的肩膀,一起朝站在那裡發呆的幾位公子走了過去,臉上滿是笑容。
那幾位看著這二人的親熱神態,皆是有點發懵:原來,他們兩家的關系,竟是好到了這種程度。怪不得呢,八路軍一接到消息,立馬千裡馳援;而馬連長這裡,一聽槍聲就知道,來的是雷仁的遊擊大隊。不對呀,哪有遊擊隊穿八路軍軍裝的,還能裝備這麽好的武器。
馬得意一直走到幾位長官跟前(嗯,這裡面最小的官都是少校,包括那位中央日報的隨軍記者,可不都是自己的長官?),才放開了搭在雷仁腰間的胳膊,滿臉帶笑。能跟雷大隊這樣的強力外援搭上關系,自己也是與有榮焉。
“各位長官,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
伸手一引身邊的雷仁和跟著走過來的周凱:“這位是八路軍6分區獨立大隊的大隊長,雷仁。哦,八路軍雖然沒有軍銜,但雷司令是副團級幹部。這位是他的政委周凱,也是副團級,大家認識認識。”
也不怪他沒有給雷仁和周凱介紹那幾位的身份,他也確實不知道人家的尊姓大名,擔任何職。連堂兄都不敢過問,自己一個小小的連長,又豈會被人家放在眼裡。
雷仁和周凱雙雙立正,向對方先行敬禮。這幾位,少校兩名,中校三名,上校一名。他們擔任什麽職務不重要,要緊的是這些人身後那硬扎的背景。剛才馬得意可是偷偷說了一嘴,這裡面有師長軍長的直系後裔。
眾人慌忙立正,集體還禮。開玩笑,人家可剛剛救了自己一條小命。只是剛才被那些惡棍的暴行所震撼,才險些失了禮儀。
李公子是這幾人的代表,也是唯一的一名上校。此刻自然是他站出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還禮後,和雷仁熱烈握手,滿面笑容:
“雷司令,久仰久仰啊。我叫李江山,是二戰區長官部上校參謀,這些都是我的同僚。家父是……”
“你爸是李剛?”
李江山一愣:“雷司令認識家父?”
本是隨意調侃一句,沒想到一語中的。雷仁此刻比李大公子更加驚愕,呆呆張了張嘴:“你爹,真的是李剛?”
看到對方茫然點頭,雷仁仰頭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往後仰面跌倒,抽成了一團,泥鰍樣的在地上扭來扭去,根本停不下來。
李江山轉頭和同伴們對了一下視線:這位雷司令,不是個神經病吧!走到周凱跟前,開口相詢:“周政委,雷司令這是……”
周凱此刻也是滿頭霧水,對雷仁為何開心至此全然不知。隻得乾咳了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呃……那個……雷司令出生的時候,是直接從天上掉下來的,有點不幸,他是腦袋先著的地。所以呢,就落下了這個間歇性癲狂的毛病。大家不要見怪,慢慢習慣習慣就好了。 ”
撲哧一聲,站在人群最後面的大美女頓時就笑彎了小蠻腰,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掩住小嘴,竟是笑得花枝亂顫,百媚叢生。
猶在地上不管不顧徑自抽風的雷大官人,忽然聽到現場傳出一陣女孩子銀鈴般的悅耳笑聲,頓時一呆:我靠!這裡怎麽還有女的?剛才怎麽沒注意,完了,哥的光輝形象,徹底被自己毀了個乾淨。
慌忙止住大笑,就想翻身爬起來采取補救措施。猛一抬頭看到了傳出笑聲的主人,頓時全身一僵,保持著鹹魚翻了一半身的姿勢,目瞪口呆。
只見眼前女子,正當二十妙齡。柳葉彎眉下,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勾魂奪魄,此時笑成了一輪彎月,更是顯得明豔動人。瓊鼻高挺,一隻小手卻捂住了嘴巴,讓人看不真切。但在腦海中可以想象,能發出如此清脆悅耳的笑聲,又豈會是一張血盆大口?
此刻沒有戴軍帽,燙著大波浪的長發,如黑色的瀑布般灑在刀削般的肩膀上。1米6出頭的中等個子,身材窈窕,宛如風中楊柳,真是多一分則嫌肥,少一分則顯瘦。一身筆挺的軍裝穿在身上,盡管遮掩了大部分迷人春色,卻更是體現出製服誘惑。
“喀嚓”一聲巨響,一道水缸粗細的閃電從萬裡晴空當頭劈落,直直砸在雷仁的頭頂上。頓時這貨就仿似渡劫失敗,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嚎,再次仰面跌倒,目光渙散,眼見就是落得個回天乏術身死道消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