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路軍部隊黨指揮槍的框架下,對於幹部的提拔與使用,本應該是政委的份內之事。但在獨立大隊,雷仁不僅是黨支部書記,更是擁有著至高無上的絕對權威,加之所有的大隊幹部全是由雷仁一手提拔知根知底,因此在這個問題上,周凱很明智的沒有置喙。
去年底就任政委時,當時的雷中隊正在白石坳演出,那時候還不到40人,卻已是乾淨利落的全殲了日軍一個滿編小隊五十八人。猶記得最後打掃戰場時上竄下跳的,可不就是趙長興與李大山兩人。而且這次上任的三個中隊長,當時全都在場。哦,對了,趙大這個畜生,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把老子吼了一通,這個仇,咱可還記著呢……
周凱對於雷仁的這次幹部調整,除了表示認同,沒有半點奪權篡位的舉動,不僅是讓雷仁心底頗感欣慰,也在基層幹部中間掀起一陣好評,紛紛覺得這樣的政委,才是最貼心的老板娘。
本來沒有解釋的必要,但雷仁投桃報李下,還是向周凱詳細說明了自己這次任用幹部的良苦用心。有意栽培下,也跟周凱展開了人事的討論。盡管任命已經下達,自己也不會有任何更改。
趙長興和李大山,跟隨自己時間最長,自己是當作主要副手來培養的,初期讓他們兼任中隊長,只是增加他們的基層工作閱歷,同時積攢人氣。畢竟只有從最基層一步步走上來的領導幹部,才最能讓戰士心服。
在雷仁的認識當中,特種作戰,畢竟只能在局部發揮作用。在以後的大規模常規作戰中,依靠為數不多的特種部隊,如何能在正面戰場上與數量超過自己十倍、甚至是數十倍的敵人抗衡?
所以,現在的小打小鬧不會持續太長時間,隨著太平洋戰場的開辟,日軍就會把大量部隊調去跟阻礙他們南下的西方盟軍作戰。到了那個時候,自己的部隊立刻大規模擴充,現在培養出來的這些幹部,才是真正體現自己作用的時候。
對於雷仁所闡述的,小規模特種部隊在正面戰場作用有限的結論,周凱也是深表讚同,因此,先行讓趙長興和李大山等人能站在更高的角度來思考問題,政委自然沒有任何意見。更何況,這兩位大隊副在歷次戰役當中的指揮,也堪稱可圈可點,稱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優秀軍事指揮員了。
對於趙長旺、李自在和趙長義三個新任的中隊長,雷仁看重的是他們年輕,頭腦靈活思維敏捷,接受新鮮事物能力很快,跟隨自己不到一年,已是在眾多的小隊長當中嶄露頭角,脫穎而出。
至於為何沒有先行提拔趙長樂、趙長庚等幾位老同志,雷仁給出的解釋是:暫時把這些成熟穩重經驗豐富的老油條放在基層帶兵,一是為了更好的照顧自己的心頭肉(就是那些大學生們,不管是剛來的菜鳥還是百戰老兵);二是盡快讓這些雛鷹成長起來,能早日翱翔藍天。將來,這些人才是部隊發展的骨乾脊梁。
只是因為包括陳家駒在內的學生兵們資歷尚淺,還處於學習成長的階段,雷仁才沒有讓他們一步登天。但需要說明的是,第一批加入的大學生,已有數人擔任了小隊長職務。表現特別突出的幾人,更是和陳家駒一樣抽調出了戰鬥小隊,被雷仁帶在身邊著重培養。這些人明顯就是最好的參謀料子。有文化、會畫圖,不當參謀,難道去喂豬?
經過此番細致的解釋說明,周凱也是心有所感,默默點頭。不由對雷仁的知人善用,更是欽佩有加。捫心自問,自己就絕對想不了這麽周全。更為難得的是,整個大隊從上到下,竟沒有絲毫質疑的聲音。這在歷來最為讓人頭疼的幹部任用問題上,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雷仁在獨立大隊的積威之重,由此可見一斑。
對於趙長興和李大山的任命,自然沒有人提出任何異議,這二位,從一開始就是領先大家一步。輸在起跑線上,沒啥好說的,更何況人家的能力確實是擺在那裡,讓人不得不服氣。
而三位年輕得不像話的中隊長上任,竟也沒有任何人說話,這不禁讓周凱有些納悶。難不成,槍打得準就能帶好兵?在神槍手多如牛毛的獨立大隊,這個理由顯然解釋不通。召來陳家駒一問,明白了。
原來,在晚間的學習中,是大學生們給大家傳授文化知識,提高革命覺悟。而在訓練之余,卻是這幾位在教給大家從雷仁那裡接收來的先進軍事理念。結合著自己經歷過的實戰,從陣地選擇,到火力配置,甚至詳細到開火的先後次序問題,也都一一闡述清楚。這讓包括大學生們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心悅誠服。
周凱不僅暗自感歎:感情從一開始,雷仁就是把他們當成了軍校學員在培養。隻待時機成熟,隨便放出去一個,就能獨當一面。愁啊……手裡的優秀幹部太多,部隊規模太小,怎安排呢?
當這裡在為了幹部過多而煩惱不已時,6分區機關指揮部,卻是一片雞飛狗跳。因為,楊司令,又抽風了。
原因其實很簡單,安塞的譚雙輝打來電話,說是8連新兵武器全部到位,只是沒有合適的連長和指導員,請求分區支援。
就這麽一個電話,把楊司令惹毛了。
搞什麽搞嘛!抗日戰爭正是如火如荼,全國到處都在缺乏軍事幹部,就連延安抗大,也把一年的學習時間壓縮成了三個月的速成班,軍區劉司令也為此頭疼不已。老子手裡要是有人,當初也不會把6連的指導員調去7連當連長,這個老譚,太不靠譜!
楊青山在電話裡發了一通脾氣,坐下來悶頭抽煙,猶自撓頭不已。要人要糧要槍,老子全都答應,可你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跑來跟老子要軍事幹部!欠抽的貨!
王平也知道搭檔的煩惱,搖頭笑了笑,站起身把電話搖去了安塞:“老譚啊,我王平。你們那裡的困難,分區也沒有辦法解決,只能是靠你們自己克服了。”
“分區沒有辦法解決?王政委,你不會是在蒙我吧!雷司令那裡現成的那麽多好幹部,隨便給調出來一個不就成了?”
譚雙輝確實是滿頭霧水,雷大隊在北方分區呆了半個多月,自己對他們的實力自是心知肚明。別說是那兩個副大隊長,就上次那個被自己挑出來做機槍射擊表演的中年人,也能來8連當連長呀!
王平聽到這話,臉就一黑,乾笑兩聲:“你想從雷仁手裡要人?好!我們支持你,全力支持你!你現在就可以把電話打到他的大隊部去,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啪的把電話聽筒一摔,氣鼓鼓塌屁股坐了下來。嘿嘿,就連趙村婦救會雷仁也是說暫時借給分區使用,你竟還想著從他的大隊裡挖人?這事要成了,老子就跟你姓!
不過隨即又和楊青山相視一笑,打起了小算盤:譚雙輝這事真要成了,咱不就有正當的理由直接從獨立大隊調人?先例一開,任誰都是擋都擋不住!
大隊部裡,清脆的電話鈴剛一響起,雷仁就衝周凱咧嘴一笑:“老周,我說是安塞打來的,你信是不信?”
周凱一翻眼皮:“還真當你自己是活神仙?我就賭不是。如果你輸了,一個禮拜不許抽煙。”
“行。如果你輸了,一個禮拜……算了,你也做不到。如果你輸了,今天晚上不許見你家萍萍,如何?”
“賭了!”
雷仁得意地嘿嘿一笑,拿起了電話,周凱也湊了上來,把耳朵緊貼到聽筒上。
“雷司令,我老譚啊。有個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請你大力支援啊。”
嘭的一聲,周凱撞翻了凳子,奪路而逃,妄圖毀約。雷仁乾笑兩聲:小樣,敢跟我打這賭,8連組建在即,鐵定是沒有合適的軍事幹部接手。
“是不是8連沒有合適的連長,老楊指使你來找我要人?”
電話那頭愕然半晌,傳來一個弱弱的聲音:“呃……不愧是雷司令,真是什麽都想到我們前頭去了。那您看……”
“滾!如果實在沒人, 要楊青山去給你當連長。”啪的一聲,雷仁摔下電話,冷笑兩聲。楊青山,你打的好算盤,只要這個口子一開,老子好不容易攢下這點家當,立時就會被你們敗個精光。別說是6分區,說不得連老頭子那裡都會跑來挖牆腳。
電話那頭,譚雙輝差點哭了,這都什麽事啊!在自己看來,組建新部隊沒有合適的連長,本就該是上級負責解決。怎麽到了我這裡,先被楊司令罵了一頓,接著給王政委不陰不陽數落一番,再然後雷司令又直接跟我翻臉,你們到底是要哪樣!
呆呆愣了半晌,衝旁邊同樣坐著發呆的政委使了個眼色:“你打,就說找周政委匯報工作。如果是雷司令接的……就說我不在。”
政委把白眼一翻,竟是捂著肚子轉身就跑,往茅房方向快步飛奔,迅如閃電。你是軍事一把手,我憑什麽替你去挨罵?不僅是他,連同邊上所有的常委,紛紛想起手頭還有重要的工作亟待處理,急匆匆奔赴各自的崗位,把譚雙輝氣得跳腳大罵無恥的叛徒。
沒法子,隻得麻起膽子,又把電話給分區打了過去。雷司令太可怕了,還是不要去招惹為妙。
“王政委,他不肯啊,還把我罵了一頓,說是要分區解決。”
“算了,我給你出個主意。先從5連抽調一半骨乾充實到8連,再把5連的指導員派過去吧,當初組建7連,分區也是這麽安排的。畢竟,黨政工作者比軍事負責人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