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趙長義的3中隊留在吳旗等著晚上接收最後一批物資,雷仁和周凱一人懷裡抱著一個小娃娃,帶領雷大隊回歸雷仙鎮。看著眼前這支隊伍裡數也數不清楚的那麽多機槍,孩子們紛紛化身為好奇寶寶,騎在各自的坐騎上喋喋不休問個不停。
“叔,我們這是去哪呀?”
趙長興抬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女娃,難得的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我們回雷仙鎮呀,以後那裡就是你們的家了。”
“那裡也有很多小孩子跟我們一起玩嗎?”
“有啊,有好多呢。往後你們就一起吃飯,一起上學,一起睡覺。”
女孩子在關心玩伴的問題,男孩子關心的自然就是那些渾身上下都在冒著凶光的大殺器。
一個六七歲的小頑童用兩隻手揪著李大山的兩個豬耳朵,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只顧盯著前方不遠處的那挺九二式重機槍。“叔,那個大家夥,叫什麽名字?”
“九二式重機槍。”
“好威風啊……它很厲害嗎?”
李大山重重點了點頭:“嗯,很厲害很厲害。”
“那它打死過鬼子嗎?”
“當然了,打死了很多很多。”
“哦……那我能用它給爹娘報仇嗎?”
“能啊!只要你好好上學,學好了本領,長大了就用它把鬼子都打到天上去!”
小菜鳥就露出希翼的神情,乾脆趴到了李大山的頭上,滿懷憧憬的做起了美夢。
雷仙鎮,6分區機關指揮部。大會議室裡,一桌麻將一桌撲克,七位常委正熱火朝天的在進行著腦力鍛煉活動。忽然警衛員小張跑了進來,一臉慌張的神色:“司令、政委!來了,他、他、他們來了!”
楊青山愕然抬頭,看著滿頭大汗的小張:“誰來了?劉司令又來了?”
一句話,頓時就把屋裡搞得雞飛狗跳,幾個常委身手異常矯捷地竄了起來,紛紛尋找著藏身的洞穴。背對著門口的王平氣惱的把桌子重重一拍:“靠!這老家夥怎麽這麽不消停,這才回去多久,怎的又竄了出來,還讓不讓人活了!”
忽的耳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你說什麽?老頭子又流竄到雷仙鎮來了?黃鳴是幹什麽吃的!老子要槍斃了他!”
楊青山重重一點頭,語氣中透著堅毅:“槍斃?不能這麽便宜他!老子要活活扒了他的皮!”忽然一愣,以一副大白天活見了鬼的神情,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指著王平身邊的那位,呀呀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王平愕然一呆,艱難的轉過頭來,朝那個發出陌生聲音的主人看去,片刻後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仿似洗澡時被個陌生男人一頭撞了進來看個通透的小娘子。
雷仁此刻也是一臉的驚愕表情,茫然和身邊的周凱對了一下眼神。至於嗎?這是怎的了,怎麽老楊他們見了自己,都跟見了鬼一樣,至於嘛!混忘了自己兩人上次踏足分區機關司令部,已是一個世紀以前的事情。
小張這才擦了一把滿頭的大汗,衝楊青山一努嘴:“司令員,我沒說劉司令來了呀,說的是雷司令和周政委來了。”
屋裡一片噓聲四起,緊接著,三個陶瓷茶缸、四隻鞋子、一把板凳下雨樣的朝小張劈頭蓋臉砸了過去,把小夥嚇得抱頭鼠竄,竟以比來時快了不止一倍的速度慌忙逃了出去。
楊青山揮手招來秘書收起了麻將,坐下來點起紙煙,於煙霧繚繞中衝兩人嘿嘿一笑:“唷,兩位大仙終於舍得來咱這破廟裡看望看望同志們了……”
王平也平複了心情,緊挨著楊青山坐了下來,點著了煙袋,笑眯眯的衝兩人點了點頭:“您這二位大忙人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說說吧,這次來,又有什麽指示了?
也不怪他們如此態度,雷仁和周凱要麽不來,一來準沒好事。不是攛掇著領導們收編5分區,就是讓楊青山去老爺子那裡哭窮訴苦騙東西。最好的一次,還是讓全分區都夾緊尾巴做人,不得到處張揚。反正所作所為,無不是在教領導該怎麽辦事。那這二位這次來,又是所為何事哩?
雷仁哂然一笑,心底下也知道這幾位對自己不待見,一片腿跨坐在長條凳上,全然一副無賴模樣:“老楊,秋糧豐收、錦界山的賞賜也下來了,現在距離春耕開始還有幾個月時間,不能浪費。所以我琢磨著,咱是不是該擴軍了?”
好!自己等人早有此意,奈何這廝始終不肯答應。現在他自己先主動提了出來,怎不讓人興奮?七人團頓時就來了興致,紛紛收起了剛才的白眼和一臉的冷漠,團團圍了上來,聚攏在雷仁和周凱的身邊,仿佛他們才是6分區的帶頭大哥,就連楊青山也不例外。
“老雷,到底怎麽個章程,有話直說,我們沒有任何意見!”楊青山早已急不可耐,掏出一根煙喂到了雷仁的嘴邊,剛摸過火柴要給他把煙點上,卻見雷仁從胸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異常精美的打火機,嚓的一聲打著了火,把自己的紙煙給點了起來。
雷仁翻眼瞥了一下滿眼都是貪婪的楊青山,揚了揚手中的打火機冷笑一聲:“對它你就別抱什麽指望了,明白告訴你,就算拿你的項上人頭來換,老子也不會答應。”
楊青山咕嘟咽下一口唾沫,強自壓下了心中的貪念。從雷仁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來,這廝把這個火機看得比他自己的性命都重要,還是熄了這份心思為好。
“不會不會,君子不奪人所愛,你的就是你的,我楊青山受黨教育多年,豈能做如此下作的事情。”一席話,惹來滿屋子一片譏笑之聲。這貨卻全當沒有聽到,仍是看著雷仁:“說正事,這次你準備怎麽擴,擴多大規模?”
“分區北方交給老譚去辦,新編一個連隊,番號嘛……”說到這裡,雷仁一聲奸笑:“就叫新5連。”
“新5連……”眾人皆是露出沉思的神色。片刻後王平把頭一抬:“老雷,上次不是說好了叫9連嗎?這裡頭,還有什麽講究不成?”
見雷仁只是坐在那裡抽煙含笑不語,周凱的俊臉一陣變幻,露出了狐狸的本來面目,尖尖的鼻頭下,一張嘴巴竟是笑得比雷仁更賤三分:“聽說,上次老頭子又來咱6分區微服私訪了?”
眾人皆是點了點頭,一副猶在心悸不已的模樣,把動員全分區的力量好不容易才把那老家夥糊弄走的詳細經過,跟雷仁和周凱細細說了一遍。
周凱聽完點了點頭:“看來,老頭子對咱起疑心了,不得不防。所以往後行事,咱更得小心謹慎,否則辛辛苦苦一年多,好不容易攢下的這點家底,全會陪個乾淨。”
楊青山深以為然,全然沒有做兒子應該要孝敬老子的半點覺悟,思忖片刻後把目光投向了雷仁:“那這個新5連,就是出於這個目的了?”
雷仁點了點頭:“不錯。新5連,只是咱分區內部的叫法,方便跟孫朝陽的5連區分開來。以後對外,5連、8連和新5連,都只有一個名字,那就是……”
“5連!”眾人齊齊一拍大腿,頓時就興奮起來。果然啊,狗頭軍師早就跟楊司令說過,要在5連的麻袋裡塞進去一個營。看來,這步棋他早就考慮好了,只是待現在時機成熟才走出這一步而已。這樣一來,在外人所知裡,6分區的武裝力量, 就只是明面上的5連、6連、7連和警衛連,壓根不會知道其中的內涵到底有多深!
等等!他剛才說的是分區北方,那分區南方……
看著大家希翼的眼神,周凱笑得更是得意:“恭喜大家,都猜對了,加十分。分區南方的底子本來就比北方要扎實,自然不可能不擴編。所以嘛……”
“新6連!”眾人又是齊聲大喊。到底都是為官多年,這舉一反三,自然不在話下。可是,這還是跟分區北方一樣啊,難道是還要組建一個新警衛連?
旁人還在冥思苦想之際,只有楊青山反應了過來,嘿嘿低笑起來,竟是跟周凱笑得一樣下賤,給雷仁扔過去一根煙:“小雷子,你不會是還想搞個新獨立大隊出來吧?”
雷仁一聲嗤笑,斜了那貨一眼:“你以為我跟你一樣蠢?我只需要在3中隊後面再加個4中隊、5中隊和6中隊就行了。”
轟的一聲,滿屋子都興奮不已,滾滾氣浪盛囂塵上,差點掀翻了屋頂。院子對面的婦救會辦公室裡,眾姐妹愕然抬頭四顧:“萍萍,楊司令不是又抽風了吧?”
眾人心下裡一琢磨:5連、6連、7連、8連、新5連、新6連、警衛連,再加上獨立大隊的兩個連,一旦擴軍完成,6分區所轄武裝已是滿打滿算九個連!足夠組建一個團了!當劉老爺子還在為手裡的一個軍區直屬1營感到滿足時,焉知他的龜兒子,手裡已經握有了一個整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