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已升起晨曦。在警衛排一片目瞪口呆中,全大隊開始做起體能三項。一眾老兵自不用說,都是以一副遊刃有余的姿態輕松完成。就連所有新兵,也沒有一個人休息,都在咬牙堅持。昨晚隊長說過,第一次,最為艱難,只要咬牙挺過來,就能成為戰神!看看大隊長的那個警衛員,聽說過完年才15歲,我能讓他比下去?
榜樣的力量,總是無窮的,最是能激發人心底那份倔強。於是,在不能讓一個小孩子看扁的心理作用下,終是咬牙堅持了下來,雖然還是跟不上老兵的節奏,但畢竟是全部完成了。思想一放松,頓時全身都失去了力氣,下餃子般開始爭相往地上出溜。
看著倒滿一地的新兵們,雷仁笑著走過來:“都起來,不要躺下,不然手腳會抽筋。順著場邊慢慢走動,既放松了肌肉,又能調節心情。此刻,才正是磨練意志的最好時候。”
聽了大隊長的話,全體都是掙扎著爬了起來,相互攙扶著,開始緩緩散步。走著走著,就驚訝的發現剛才點滴不剩的氣力,開始一絲絲從全身各處重新凝聚起來,竟是渾身暖洋洋的,無比受用。
不由都是望向雷仁,那目光中飽含的狂熱,連木然站在一旁的黃鳴也是明白:這樣的部隊,才真正是鐵打的!人家還是昨天剛招的新兵,而自己身後這幫子,可是號稱打了兩年鬼子的正規軍啊。你娘的,誰敢在這支部隊面前,自稱是正規軍?
隨著太陽完全升起,場邊遠遠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歌聲。眾人相視一笑,都是明白,劉萍萍帶領眾姐妹,送早飯來了。只要部隊沒有出去,她們就是風雨無阻,成為訓練場上,一道最為靚麗的風景線。
一路蹦蹦跳跳中,盡情揮灑著活力四射的青春,滿懷喜悅的心情。朝陽灑在那充滿蓬勃朝氣的如花俏臉上,越發顯得美麗動人。眾菜鳥再次驚了個呆,咱們大隊,這福利也太好了吧!錢三斤把薑洪拉過一邊,暗地裡囑咐:千萬別把這事告訴你爹,他會中風的。薑洪就深以為然的連連點頭。
眼看著姑娘們於賞心悅目中,把熱氣騰騰的大白面饅頭和肉湯擺在射擊準備台上,黃鳴身後傳來一片狼嚎:這日子,沒法過了!堂堂分區警衛排,天天吃糠咽菜;而一個遊擊隊,不但是白面饅頭就著肉湯,居然還有紅粉親友團伺候!一個個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死盯著排長的背影,心底下狠狠咒罵:你個沒點**用的孬貨!
吃過早飯,例行的打靶表揚開始。這次,所有的中隊狙擊手和兩個警衛員都沒有上場,被推上前台的,是政委同志。
周凱雖是書生意氣,但經過幾個月的耳濡目染,刻苦訓練,身邊還有趙二柱經常提點,最重要的,更有趙大孝敬的那打不完的子彈練手,政委同志自然早非吳下阿蒙。
見這幫牲口把自己推了出來,心下倒也不虛。回過頭,一眼看到身後佳人那充滿崇拜的目光,頓時豪氣乾雲。帶著矜持的笑容,把手一伸,趙長興立刻雙手奉上一支三八大蓋。
政委接過槍,龍行虎步來到射擊陣位前,雙腿不丁不八隨意往那一戰,一股霸氣油然而發。劉萍萍頓時滿眼都是小星星,雙手緊緊捧握在胸前,一顆芳心也不知道是不是變成了受驚的小白兔,好似馬上就要從喉嚨眼裡蹦出來,一雙美目緊緊盯著愛郎的背影,一瞬不瞬。
周凱眯眼打量了一下百米外的半身靶,搖了搖頭:“長興,這靶子打著沒意思呀。”
聞弦歌知雅意,趙大立時就明白:這自詡風流倜儻的浪蕩貨,想在心上人面前顯擺。連忙屁顛屁顛跑了出去,親自當起了操盤手。
隻待耳邊傳來拉栓上膛的聲音,大手往天上用力一揚,一個破瓦罐劃過一道平滑的曲線,衝天而起。
“呯!”
隨著漫天炸開的碎屑,歡呼聲響徹全場,當中叫得最凶的,自是以劉萍萍為首的紅粉團,皆在那裡雀躍不已。
趙長興心下也是洋洋得意,老子親自扔的,又平又穩,這還打不中,你丫的也算是白白糟蹋了我近300發子彈!
估算時間,1、2、3字在心底響起的同時,第二個瓦罐再次脫手飛上天空。
“啪!”
沒有槍響,瓦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全場鴉雀無聲,靜若鬼域。
嗯?他怎麽不開槍?哎呀我這腦子!回頭一看,此刻政委正跟心上人眉目傳情,哪裡顧得上他,連第二顆子彈都沒頂上火好不好!完了,自己只顧著計算平時的上膛瞄準時間,混忘了這賤人要打移動靶,就是為了臭美。這回好,拍馬屁結結實實拍在馬蹄子上了。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在不知所措,忐忑不安。雖然從沒見過政委發脾氣,但會咬人的狗不叫喚,這個農村裡人人都懂的道理,大家自然知曉。完了,把政委的臉摔成八瓣,黃河,你節哀吧,估計你爹。。。。。。
唯有在旁圍觀的警衛排一眾小人,在心底開懷大笑:讓你們得瑟,砸了吧!除了不敢笑出聲來,竟把剛才的鬱悶一掃而光。
他們不敢笑出來,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笑出來。全場尷尬中,一道洪亮的笑聲衝天而起,中氣十足。哈哈哈哈。。。。。。。
誰?是誰這麽大膽!敢在這裡嘲笑咱政委,膽兒也忒肥!以趙大為首的眾金剛,正要跳出來勇表衷心,忽的一愣。抬手一拍額頭,怎麽忘了這位?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出現在這裡,大家都把全大隊最可怕的那位,忘了一乾淨!
全體愕然回頭,只見場邊,那把魔頭專用的特製躺椅上,一個物件正在那裡不停抽搐,好似羊癲瘋發作。斷斷續續的哼哼哈哈聲,可不正是從此貨嘴裡傳出?
周凱一張俊臉已經黑成了鍋底,卻又不好發作,只是握住劉萍萍的手,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起來,顯是已壓抑到了極致,處在火山爆發的邊緣。
劉萍萍趕緊跑了過去,一把拉住那貨搖晃著手臂,撒起嬌來:“雷大哥。。。你還笑。。。不許笑!”嗲聲嗲氣下,讓正在抽風的仁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不容易止住笑,終於發現了場上的不對勁,再看看周凱那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樣子,終是回過神來,想想怎麽幫搭檔救場。
施施然站了起來,輕輕拂開劉萍萍的小手,整整衣衫走了過去:“不錯呀我的政委,都會打移動靶了,沒少偷著打公家的子彈吧。”
“老雷!說話注意點,我是那種人麽?”
不理會即將暴走的搭檔,邁著小方步走到射擊台跟前:“移動靶呀,我還沒試過呢,今天讓哥開開洋葷。”
說完從腰間槍套裡拽出兩隻盒子炮,打開保險,衝那邊吩咐:“四個人一起扔!”
哦了一聲,以趙長興為首,離得最近的李大山、趙長庚和李焦一起跑了過去,各佔一個方位,同時大喊:“頭兒,來了!”
瞬間,4個瓦罐從不同方位同時騰空而起,緊接著再4個,又4個,前前後後來4個,左左右右也4個。。。。。。大家夥都知道,那家夥不是人,早都想著逮個機會讓他現出原形。逢此良機,焉能錯過!
不作死,就不會死。既然這次您一心想求死,做鬼後可別怪我們哦。帶著滿心的愉悅,四大金剛越扔越順手,越扔越起勁,速度也是越來越快。不但越扔越快,竟是連扔出去的角度也都變幻莫測。 謀害主子的心思,昭然若揭。
第一批的4個瓦罐剛飛到空中,就已連續解體。第二輪起來時,天空已沒有瓦罐。同樣,第三輪出手時,第二輪早已變成碎片落地。不管那四個不懷好意的惡棍扔得多快,天空中,永遠沒有同時出現過第五個瓦罐。
只見雷仁穩穩當當站在那裡,全身如鋼鐵鑄就般紋絲不動。兩隻手平舉胸前,左右手腕各自向外旋轉出一個莫名的度角。雙手食指交替扣動間,啪啪啪啪的槍響聲,以一個特定的節奏連成一片。任憑瓦罐朝向哪個方向飛舞,都逃不出槍口在那方寸間的靈動。彈跳的黃銅彈殼落在射擊台上,一刻也不停歇的演奏出一曲美妙的樂章。
眾人皆在這神乎其技的表演中如癡如醉時,槍聲悠然停歇。看趙大等人一臉的苦瓜相,應是沒有瓦罐可扔了。
雷仁收回雙槍放在嘴邊,輕呼一口仙氣,吹散槍口飄蕩的青煙。隨即把雙槍套在食指上,穿花蝴蝶般,令人眼花繚亂的旋了數圈,噌地插進槍套,動作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乾淨利索到令人發指,毫不拖泥帶水。
腦海中回蕩著上海灘的經典旋律,背起雙手,走到目瞪口呆的周凱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低低嘟噥一聲:“下次,請叫我強哥。”扔下遍地的呆頭鵝,徑自在黃河與大黑的陪伴下,揚長而去。
直到已經回到屋裡,才聽見訓練場上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