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現如今這個地面上,暫時不會有日本人出現,也是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117旅3團3營營副張東升,只是帶了貼身的勤務兵,在一個班的衛兵護送下,前往安塞面見雷仁。
國共合作時期,以友軍的身份前去交流抗日心得,料想八路也不會把自己怎麽樣。多帶一個班,除了保障路上的安全,也只是彰顯身份而已。自己又何嘗不明白,在雷仁跟前,帶一個連也是白搭。
到得安塞,徑直前往八路的指揮部。這裡,張東升自然不是第一次來,以前還在3連任連副的時候,每次跟5分區協調糾紛,都是自己出面。那時候5分區就一個人員不整的5連,裝備更是差的沒邊,面對自己齊裝滿員的3連,倒也是客氣有加,雙方鮮有撕破臉皮。
勤務兵上前通報身份來歷,原來的5分區司令員譚雙輝倒是挺客氣,親自接了出來。雙方在指揮部門口相互敬禮握手,竟也顯得氣氛融洽。本來嘛,八路軍的分區司令,充頂了也就是正營級,現在並入了6分區,怕是跟自己的副營級,恰好是身份相當。就算他還是正營,但遠來是客,想必譚司令也不會在這些小事上面計較。
說明了自己想面見雷仁,解釋清楚雙方誤會的來意,沒想到譚雙輝一臉的詫異:“你想見雷司令?他不在安塞呀,去土石壩視察工作了。你路過的時候沒有注意?”
雷司令?我草!一個破遊擊隊的隊長,也自號司令了。真是腰間別個死耗子,硬充作是打獵的,不由心底一聲冷笑。表面上,卻是做出了一副為難的神情:“呃……譚司令,那能不能請你派人去把他請回來,我在這裡等。”
沒想到譚雙輝更是一臉的為難之色:“這個怕不合適吧,我一個小小的6分區派遣機構司令員,實在是不好去決定領導的行蹤啊。我看,你要見雷司令,還是自己去土石壩吧。”
啥?雷仁是你的領導?你就給老子裝吧!誰不知道,雷仁是6分區的遊擊大隊長,是6分區領導之下,連弼馬溫也不如的一個屁大點官,居然還成你的領導了,擺明了就是剝我的臉皮!
心頭頓時就爬滿了毛毛蟲,好不惡心。騰地站了起來:“看來,譚司令這是不給我張某人這個面子了……那好吧,我就去土石壩走一趟。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再見面!”說完轉身就走,竟是頭也不回。
譚雙輝對這貨明顯是紅果果帶著威脅意味的告辭毫不在意,笑眯眯的站起身,抬手揮了揮:“那我就不遠送了,張副營長一路走好。”特別在那個“副”字上加重了語氣。嗯,老雷說了,現在嘛,做人要低調一點。要不,老子堂堂正司令能出來迎接你個副營長?
待得張東升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譚司令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往地上重重啐了一口濃痰:什麽玩意,還當老子是要飯的呢!下次……嘿嘿,我也很期待下次與你的再次見面呀。不過到那個時候,想見老子,你得先當上正營長才行。
得意洋洋下竟是點起香煙,背起雙手,哼著小調,一步三搖的晃進了會議室裡,自去欣賞為了接收忙得焦頭爛額的同志們,一如當初的楊青山。
滿心不悅的張東升一言不發悶頭趕路,直奔土石壩而來。剛到原來的3連駐地門口,被哨兵抬手擋住,更是氣衝鬥牛。哦,老子進自己的兵營,竟然還被外人攔住?忽的想起了如今住在這裡的主人,已不是自己當初的3連,隻得強壓下怒火,示意勤務兵上前通報。
片刻後,一個半大的孩子從裡面走了出來。看年紀,十五六歲,腳上穿著日式的軍用皮鞋,一身八路軍打扮。胸前佩戴著一排鼓鼓囊囊的皮質彈夾套,顯然裡面插滿了駁殼槍的加長彈夾。
腰間左邊掛著一個裝望遠鏡的硬皮盒子,右邊挎著一個皮質文件包。皮帶下邊是兩支盒子炮,標準的貼身警衛員裝扮。說他是警衛員,好像年齡小了點,更讓人詫異的是,在他肩上,還背著一支三八式步槍。
小屁孩一臉倨傲的走到門口,抬眼打量著張東升:“大隊長說了,你一個小小的少校營副,沒資格見他。去叫馬得草來吧。”說罷,轉身就要走。
這下子,頓時把張東升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早先在譚雙輝那裡就受了一肚子氣,奈何那老東西確實比自己高了半級,且又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好發作。此刻要見一個分區下面的遊擊隊長,竟也被擋了回來,如何不惱?更何況,把自己擋在門外的,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惱羞成怒下意識的就把手摸向了腰間的槍套,卻見對面那個小孩一聲冷笑,臉上滿是不屑的神情:“喲,手上的傷好了,忘了疼了?你掏槍試試,讓你先掏槍,我也能先打死你。不信試試?”
康莊的一幕刹那間浮現腦海,張東升頓時呆若木雞,額頭上的冷汗瞿瞿流淌,化作了小溪。當日,為了救自己的姨夫,剛把手摸上槍套,就被擊穿了手腕。聽這口氣,當日開槍的,正是眼前這個小屁孩!
此刻偷眼打量,只見對方的右手看似隨意的垂在腰間,可張東升相信,只要自己打開槍盒的蓋子,對方就能在瞬間把槍套裡的盒子炮召喚出來,搶先一步擊斃自己。說不上為什麽,可就是有這種感覺,此刻自己仿似被一條毒蛇盯上,竟是跟個木偶樣的全身僵硬,不敢有絲毫異動。
身後一眾跟班也是被眼前的一幕驚呆,這是怎麽說的,咱營副竟被個孩子給嚇住了?勤務兵剛想要挺身護主,卻被張東升抬手攔住。明白了對方的可怕,頓時拉出了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
“這位……這位小兄弟,不知道怎麽稱呼?”
見把這位堂堂營副嚇得已經服軟,小惡魔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我叫趙黃河,是大隊長的徒弟,也是警衛員。”
難怪了!雷仁的親傳弟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像這等能在混亂的人群中輕易找到最有威脅的目標,並準確命中的高手,得是什麽樣的師傅才能教導出來?
想到這裡,自動忽略了對方的年齡,開始稱兄道弟套近乎:“哦,原來是黃河兄弟,久仰久仰。呃……我就想問一下,你師傅,他老人家在嗎?”
又是一張人畜無害的笑臉展現眼前:“在呀,在跟政委下棋呢。”
“那能不能請你通稟一聲,就說在下有事想向他請教。”
這次搖了搖頭:“不能。看你人還不錯,我勸你還是回去吧,師傅說了不見你,就肯定不會見你。別耽誤時間了,還是去叫馬營長來吧。我聽師傅跟政委說,你說話不能作數,說了也是白說。”
原來是這樣,雷仁這是擺明了不想跟自己浪費口舌。本來嘛,換做是自己,也不會輕易跟個不能完全做主的副手交代底牌。算了,看來今天,注定是白跑一趟。想到這裡,也隻得打道回府,去請大哥出山。
臨走前有心敬個禮,想想還是算了,自己堂堂一個少校營副,向個半大孩子先行敬禮,算哪門子的事?乾脆一抱拳,就待開路。沒成想後面傳來的一句話,差點沒把張東升嚇趴下。
“對了,師傅讓我轉告你,明天馬營長要是不來,師傅就自己去伊川找他。哦,帶著槍去。”
這一來一回加上中間的耽擱,回到伊川鎮已是旁晚時分。得,白白出去奔波一天,累得要死不說,連正主都沒見著面。
頹然走到姨夫跟前,把今天的事情交代清楚。自己是沒辦法了,最後還得要姨夫親自定奪。
“他敢威脅我!”
“哥,不瞞你說,看樣子,這真不是威脅,他是真的想來伊川。不然,他也不用這樣來剝我的面子,打狗還要看主人不是?我琢磨著,他這樣做,就是跟在甘泉一樣,想逗你生氣不理他,然後就有借口兵發伊川了。”
聽了連襟這個分析,馬得草不禁又是一哆嗦,可不是嗎?這無恥的敗類最擅長的就是抓別人的小辮子,抓住後就往死裡整。想來伊川?還要帶著槍來,哼哼,老子豈能讓你陰謀得逞!
沉思片刻,問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你是說,連譚雙輝也稱雷仁是自己的領導?”
“看這樣子,八成是真的。譚雙輝是5分區的司令員,現在已經並入了6分區,想來會被壓低半級,看他今天親自出來接我就知道。土八路沒有軍銜,不好區分他們的等級,更何況雷仁只是一個遊擊隊長。”
“那就是說,現在雷仁最低也是副營級了?就算他是副營,跟你也是對等關系,憑啥不見你。”自幼接收的教育,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一級壓一級。但雷仁憑什麽如此囂張,馬營座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聽他那個警衛員的意思,哦,就是在康莊把我手打傷的那個。他說的意思好像是嫌我不能做主,想要跟您親自談。”卻是沒好意思說,把您嚇尿的那位,也是他。
原來是這樣。這就好理解了,我說呢,他一個小小的遊擊隊長,還能翻上天去。原來是怕連襟不能做主,想要跟我當面打擂台。這樣看來,雷仁還有別的企圖。
“那好吧,既然雷仁這麽有誠意,明天我就親自去土石壩跑一趟。畢竟,都是抗日友軍嘛,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