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至右,數聲浪叫依次傳來,趙長興知道,所有屠夫已經全部就位。嘿嘿一笑拍了拍李焦的肩膀:“火力壓製,讓新兵們玩個痛快。”
李焦眼中頓時就冒出綠光,走到最中間的一挺九二式重機槍旁邊,把射手往邊上一扒拉,隨即右手高舉,握緊拳頭重重揮下。
“咚”的一聲,五發擲彈筒炮彈同時出膛,李焦把兩個大拇指放在擊發按鈕上,心中開始默數:五、四、三、二、一……
“嘭!”
幾乎就在五顆50毫米炮彈,呈梅花狀在皇協軍陣地上炸響的同時,李焦嘴裡叼著一根枯草,兩邊腮幫子上的牙根突起,狠狠地把大拇指壓了下去。一時間,火力中隊的三挺九二式重機槍、四挺歪把子輕機槍同時開火,吹響了第二階段戰役的進攻號角。
“一幫無恥的賤人!敢欺負老子,我詛咒你們吃糖不甜、吃鹽不鹹、喝醋不酸、生孩子都沒有屁眼!”
直至此時,李焦才把頭天晚上沒有說完的話,惡狠狠的吼了出來。
六個中隊長早就在注意著火力中隊的信號,眼見這邊一開火,六個中隊的十八挺歪把子機槍立刻就同時發出怒吼,雷大隊的二十五挺輕重機槍紛紛噴吐著火舌,把密集的彈雨瘋狂的向皇協軍陣地上傾瀉而去。
“呯!”
近三百支三八式步槍一齊開火,猶如天際炸響了一聲驚雷,皇協軍陣地上頓時就騰起一片血霧,至少兩個連的偽軍攜手共赴黃泉。如果以雷大隊老兵們的戰鬥力,此時只須再開一槍,暴露在外面猶自發呆的偽軍就將再沒有一個喘氣的留下,然而根據趙隊副的命令,他們只是把第二顆子彈推進槍膛,而沒有再次擊發,把機會留給了132名新戰友,讓他們能夠深切的去感受戰場的環境。
其實,雷仁和周凱,包括趙長興他們都想錯了,本還以為,一個營的皇協軍在遭受襲擊後,怎麽的也會還擊吧!只要那邊開槍,雖然以皇協軍的槍法,在150米開外壓根就不會對自己產生任何一點威脅,但只要子彈的尖嘯能夠從新兵們的頭頂飛過,就算是達到了錘煉新兵的目的。
然而他們失望了。這幫漢奸狗腿子最拿手的,只是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至於打仗……好吧,隨著一輪輪的擲彈筒落下,加之如同狂風暴雨般來襲的機槍子彈,所有的皇協軍都是死死的把頭埋在雪地裡,別說是開槍還擊,就連抬頭也是不敢。
皇協軍構築的工事,只有面對著謝家寨方向的那一條,後面的人根本就是懶懶散散的坐在雪地裡發呆。在他們的意識裡,壓根就沒有想到還會遭受到來自身後的襲擊,從自己後面過來的,不是皇軍嗎?即算是那一條戰壕,也只是做做樣子,準備在皇軍跟前討賞。如此一來,從雷大隊開火至今,壓根就沒有一個皇協軍敢還擊,趙長興借他們來錘煉新兵的想法,徹底淪為了泡影。
而在另一邊,眼看天色漸黑,謝國強和二當家也是再次回到了崗樓上,想看看這幫圍而不打的狗腿子,到底是個什麽章程。白天的時候見皇協軍在構築工事,接受過正規軍校培訓的這兩人,已經猜到了偽軍的目的不是攻寨,而是想把他們困在山寨裡。
當時謝國強就推斷出,他們是在等候日軍到來,只要鬼子帶著擲彈筒趕到,這次自己恐怕是難逃一劫,本就打定了主意要在晚上趁皇協軍松懈的時候,在夜幕的掩護下突圍。他壓根就沒有想到,原本日軍的打算不是用擲彈筒,而是用迫擊炮!
正當他們在用望遠鏡觀察的時候,忽然聽見隨著一聲爆炸,一朵黑色的梅花在偽軍陣地最後方的位置,帶著漫天的白雪黃泥驟然綻放,頓時就嚇了一哆嗦。然而還不待他們有所反應,密集的機槍射擊聲就緊跟著傳來,把謝國強提起來的一顆心,緊緊地頂在了喉嚨眼上。再然後,近三百支步槍齊射的那聲巨響,直接就把謝國強給嚇暈了過去。
不僅是三位當家的,謝家寨所有的人都是東北軍出身,是貨真價實的正規軍,一聽聲音就知道,此時在開火的輕重機槍,至少也在二十挺以上。一時間全都呆若木雞,嘴巴張大到能夠塞進一整個饅頭。
“步、步槍齊射?三百支步槍的齊射?”
“鬼子的武器。奇怪,鬼子怎麽會跟狗腿子乾上了?”
“哥,這是什麽部隊,竟然能有這麽多機槍?”
“你問我?去問老天爺吧。”
一時間,站在山寨圓木圍牆後面的謝家寨土匪,目瞪口呆下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二當家手裡的望遠鏡吧嗒掉在了地上,扭頭看著身邊同樣是呆若木雞的謝國強:“三八大蓋、歪把子、九二式、還有擲彈筒,大當家的,是不是大哥大來救咱們了?”
他們都知道,日軍不可能會向皇協軍發動進攻,而在吳堡地域內,全副日式裝備的中國軍隊只有一支——6分區獨立大隊。二當家之所以不敢肯定,是因為年前雷仁來的時候,還只有一個連,而此刻聽那次步槍齊射的聲音,至少也有將近一個營。
謝國強苦笑一聲:“除了大哥,還能有誰?原來雷老大上次過來,只是帶了一半人馬。可就算是只有一半人,也能把咱滅個乾淨了。老二呀,你聽聽,這最少也有二十多挺機槍吧,九二式重機槍最少也有三挺。嘿嘿,咱居然去搶了雷哥的東西……能活到現在,是咱祖墳冒青煙了。”
三當家強咽了一口唾沫,一把揪住了大哥的胳膊:“大當家的,剛才那是齊射?好幾百支步槍,怎麽可能組織起齊射?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做夢,一輪齊射倒下去兩個連,怎麽會是做夢?”
“那現在怎麽不齊射了?聽這槍聲,只有一百多支步槍在開火,大哥大在節省彈藥?”
“滾!能用得起二十多挺機槍的部隊,會缺彈藥?我估摸著,雷哥是在玩他們。”
“嗯,就是這樣!以獨立大隊的戰鬥力,分分鍾就能乾掉狗腿子,雷哥肯定是氣惱這幫兔崽子大老遠把他騙來,想要折磨狗腿子。不對,騙他過來的是老馬呀!”
二當家猛然一把拽住了謝國強的胳膊,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老大,你還記得中午時分的那個雷?當時咱沒有在意,現在聽來,就是三八式步槍齊射的聲音啊!”
謝國強也是馬上反應了過來,目瞪口呆地看著二當家:“我說呢,偽軍把我們圍住,怎麽到現在也沒見鬼子趕到,原來鬼子早就來了,卻在山口就被雷老大一輪齊射給全部乾掉!聽當時的聲音,可不就是在五裡外?”
“命令全寨戒備,防止這幫畜生狗急跳牆,往咱這裡逃命!”
二當家一聲苦笑:“還用戒備?你聽聽這槍聲就快停了,一個營偽軍,還有喘氣的嗎?”
顯然,謝國強的擔心是多余的,隨著槍聲漸漸停歇,此刻皇協軍的陣地上,已經看不到還在蠕動的身影了。別說是還有能夠動彈的,從雷大隊開火至今,皇協軍的陣地上,就壓根沒有開過一槍。
遠遠的,尖銳的口哨聲長鳴,謝家寨的所有人都明白,獨立大隊開始發起突擊了。只見地平線上,朦朦朧朧出現了一線身影,成扇形朝300米外的皇協軍陣地上蜂擁而至。
在謝家寨三位當家的望遠鏡裡看去,那支部隊身著八路灰的軍裝,頭戴鋼盔腳穿皮鞋,手裡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正以戰鬥隊形快速推進,除了雷哥的6分區獨立大隊,還能有誰?
謝國強壓下激動的心情,高聲下令:“弟兄們,雷哥來救咱們了!打開寨門,出去迎接大哥大!”
其實遭受了滅頂之災皇協軍, 此刻並沒有全部死絕,還有二十多個命大的,在槍響的第一時間就把頭死死低下,藏身在戰友的屍體後面開始裝死。更有幾個聰明的,還從身邊的屍體上抹來血跡,把自己給糊了一頭一臉,希望以此來逃過一劫。然而隨著如狼似虎的雷大隊趕到跟前,他們的一切幻想全都像肥皂泡一般破滅。
兩百多名雷大隊官兵到得近前,也不管是活的還是死的,躺在地上的每具屍體,都被在胸口給補上一刀,即算是傷兵也是一樣。隨著鋒利的刺刀捅進抽出,一片狼藉的陣地上不時響起幾聲淒厲的慘叫。
趙長興和李大山揮舞著手裡的南部式手槍,殺氣騰騰站在一個小土堆上,朝感覺有些下不去手的新兵蛋子大喊大叫:“大隊長說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如果你們下不去手,脫下軍裝放下武器,統統給老子滾蛋!”
“你們自己想想,這幫畜生以前禍害了咱們多少老鄉?對這幫助紂為虐的漢奸狗腿子,雷大隊的宗旨向來只有一個!”
一百多名老兵同時接過了李大山的話頭,扯起喉嚨大吼一聲:“管殺不管埋!”
聽到衝天而起的這聲大吼,新兵們眼裡的迷茫頓時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狼一樣的凶光。劉陽把牙一咬挺槍就刺,一刀就把跪在自己跟前磕頭乞憐的偽軍給捅了個透心涼。
有了第一個帶頭,新兵們紛紛效仿,終於是接受了血與火的洗禮,完成了人生當中最大的一次蛻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