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哄鬧聲中,雷大隊再次開始了抓鬮。沒辦法,地方就這麽大,鬼子就這麽多,完全不夠四個中隊分的。於是,沿著分區與日軍的封鎖線,把防禦地界平均分成了四段,聽天由命。
按照北方機關的介紹,秋收搶糧日軍一般出動兩個小隊,最多不過三個小隊。就這一百多人,完全不夠雷大隊塞牙縫,更何況人家還是分散成更小規模的掃蕩隊。
至於從西北方過來的皇協軍……算了,完全提不起興趣。兩個連咱都是當成一碗雞蛋湯輕松喝掉,更別說出來搶糧的偽軍一般都是排級單位,交給5連和8連練手算了。
咱也不能太不仗義,省得人家說我們想把滿天的麻雀全部抓盡,完全不給兄弟部隊留活路。老板說,這樣做不利於團結,聽他那意思,說不得,人家以後還是咱的手下呢。
於是,在陳家駒做好了鬮後,四個中隊長開始摩拳擦掌展現手氣。依照慣例,第一個上場的是李焦,這是政委在上次清水據點抓鬮時定下的先後順序,所以那三個中隊長都不敢違背老板娘的意願。
李中隊長擼起袖子,衝握緊的拳頭裡吹了一口仙氣,小心翼翼拈出來一個小紙團,放在了陳家駒手裡,隨即把大頭扭向一邊,竟是不敢再看,這幅模樣,頓時引發一片噓聲。
唯有陳家駒此刻比李焦還要緊張,就連打開小紙團的手指都開始微微顫抖。輕輕展開,定睛一看,瞬間發出一聲慘嚎,抄起桌上的鋼盔就衝李焦劈頭蓋臉砸了過去,一邊追打一邊嘶聲大喊:
“你個蠢貨!說了我來抓我來抓,就是不肯!爪子都黑成這樣,偏偏還要癮重超過體重!看看!自己看看!上次抓個一,這次又抓個一,你丫的怎麽不去死!”
依照劃分的地段,最差的就是“一”,因為這裡最靠近6分區,駐守在康莊的6連,急行軍一個小時就能趕到,平日裡也從來沒有日軍出來過。如果是想在那裡打伏擊,估計得要祖墳裂開八道口子,才會有瞎了眼的白癡一頭撞上來。
李焦用雙手護住了臉抱頭鼠竄,一溜煙的出了門不見蹤影,陳家駒怒氣難平,在後面緊緊追殺。聽得慘叫聲不停的遠遠傳來,屋裡眾人皆是笑得打跌,就連雷仁周凱也是笑出了眼淚。
除了第一個地段,其余三個沒什麽好爭的,各安天命就是。只要李焦抓走了“一”,剩下的三個中隊長一片和諧,就按番號從“二”到“四”一字排開,倒也不會傷了和氣。
待得雷仁這裡全部安排妥當,隨著小麥的成熟,整個八路軍抗日革命根據地最為重要的秋收,終於拉開了帷幕。
根據往年的經驗,敵人剛開始一般都是派出皇協軍,充當開路先鋒試探八路的底細。因此,雷仁不僅是命令所有部隊高度戒備,更是派出了大量的情報員,在皇協軍的各個據點門口蹲守。
第一天,駐土石壩的8連接到命令前出到吳旗村,率先打響了秋收保衛戰的第一槍。由於有了雷司令敞開肚皮吃的命令,康民青不用再束手束腳,此役乾淨利落地全殲皇協軍一個排。
雷仁立刻就命令把這個好消息通報全分區,瞬間就提升了北方根據地所有軍民的士氣。大部分村落都是今年剛剛加入6分區不久,增強老百姓對黨的信心,才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第二天,趙長旺的一中隊和趙長義的三中隊同時開胡,各殲滅剛從碉堡崗樓裡竄出來準備搶糧的日軍一個掃蕩隊。可憐這五十多個鬼子連一槍都沒開就魂歸晉國神社,好不憋屈。
一個掃蕩隊就二三十人,面對雷大隊如狼似虎的一個滿編中隊,還能有還手的機會那才叫大白天活見了鬼,盡管他們去晉國神社也是變成了鬼。40人的中隊呀,連機槍都沒用,直接就是三八步槍一次齊射,送他們集體上路。
這也不能怪他們麻痹大意沒有防備,這是自己的家門口啊!就連碉堡都還在視線裡就中了埋伏,土八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凶殘,竟然敢堵著大門來虐泉了!
駐橋南的5連眼紅8連開了洋葷,卻又不敢違反命令擅自行動,孫朝陽隻得在電話裡跟周凱磨嘰了半天,終於是得到了政委的同意,於第三天流竄到吳旗,再次全殲皇協軍一個排。
隨著勝利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傳到群眾耳中,鄉親們終於是徹底放下心來,隨即更加熱情高漲地投入到秋收當中。到現在根據地都沒有看到半個敵人,可見6分區對保證咱們安全的承諾,是可信的!
第四天,秋收保衛戰進入白熱化階段,6分區北方根據地的邊境上到處開花,打成了一片。唯有根據地中心處一派祥和,忙碌歸忙碌,但絕不慌張。有了子弟兵的保護,老百姓都是在北方機關工作組和當地遊擊隊的帶領下,滿懷喜悅地收獲著一年的辛勞。
先是在根據地西北方向,5連和8連聯手迎戰吃了虧後前來報復的皇協軍一個加強連。此役本來可以毫無懸念地打成殲滅戰,但在雷仁的命令下,孫朝陽故意放跑了十來條漏網之魚,且讓他們知曉了自己的部隊番號:八路軍吳堡軍區1營。
在敵人掌握的情報中,擁有重機槍的部隊,只有八路軍吳堡軍區的直屬1營,不打著這個身份,孫朝陽那挺從天上掉下來的馬克沁重機槍沒法交代。
然後是苦等了三日的李自在終於開張大吉。日軍一個三十來人的掃蕩隊大清早剛剛出門,就被早已心癢難耐的二中隊打了個團滅。
由於李自在記恨這幫龜孫子沒有早點出來滿足自己的獸欲,竟是親自動手抄起了三八步槍,把崗樓上的三個哨兵挨個點名,就連插在崗樓頂上的膏藥旗也被機槍打成了碎布片。如果不是臨行前老板娘有交代,估計這個崗樓立馬就是落得個雞犬不留的下場。
二中隊在吃肉,一中隊和三中隊也沒閑著。趙氏兄弟得上天眷顧,竟然在同一個地方,再次等到了一頭撞在樹上的兔子。於是乎,又是兩個掃蕩隊玩起了失蹤。
出於增強群眾信心的考慮,又有了電話這種現代化的通訊工具,整個6分區部隊取得的所有勝利,都被雷仁周凱在第一時間傳遍了全分區,甚至就連身處分區南方,也是今年剛剛加入到分區來的鄉親們,聽聞這些好消息也是歡欣鼓舞。
婦救會一眾小姐妹,知曉愛郎在北方不斷創造著已經被老百姓神話了的奇跡,更是興奮難耐,迸發出火一般的熱情。紛紛想著隻待太陽落西山溝,就讓你親個夠。
第五天,風平浪靜。
第六天,風平浪靜。
第七天,風平浪靜。
第八天……秋收結束。
顆粒無收的李焦和陳家駒,帶著在外秋遊了七天的眾人垂頭喪氣回到了安塞,遭受了人生當中最大的一次恥辱。因為李焦手氣太臭,他們的混編部隊沒有等到一個日軍,被迫為得意洋洋的其余三個中隊集體洗內褲。
不過事後據可靠消息報道,雖然火力中隊眾人不敢怪罪中隊長,但大隊直屬卻在陳家駒帶頭後,把他們份內的那些內褲全部砸到了李焦頭上,讓其余三個中隊的官兵紛紛議論著這條消息的可靠性。
至此,6分區北方根據地,秋收保衛戰勝利落幕。
而在分區南方,胡斌帶著6連在趙莊據點五裡外成日裡遊來蕩去,默默祈禱著上天能給自己送來一份大禮。然而伊藤太君謹守本份,跟往常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愛怎樣就怎樣,擺明了是要活活氣死胡連座。
黃道的7連也是趴在雷仁以前一兔三吃的地方,曬了七天日光浴。戰士們成日裡就是看著滿臉幸福滿足的鄉親們,挑著沉甸甸的麥子,一路歡聲笑語滿載而歸。而安定據點的龜田太君,也是毫無動靜,讓他們生生羨煞了在分區北方吃肉喝湯的兄弟部隊。
隨著獨立大隊回歸趙村,6分區今年的秋收工作圓滿結束,不但是取得了史無前例的大豐收,更有一件大事發生,可說是雙喜臨門。
根據分區匯總的結果,跟去年秋收一樣,沒有傷亡一個群眾,被搶走一顆糧食,這是第一喜。
至於第二喜……1940年11月1日,趙村正式更名為雷仙鎮,成為自抗日戰爭爆發以來,吳堡地區第一個逆勢擴張的集鎮。
關於建鎮的名字, 據說是趙村鄉親舉行全體公投的結果,盡管雷大仙拚命反對,奈何終究是胳膊拗不過大腿,隻得是感慨民意不可違。
雷仙鎮這個名字,本就是老村長他們早就想好了的,過年搬來趙村時,分區機關眾人就已經看到過鄉親們把雷仁做成了門神,而後又知道了雷仁的牌位正在祠堂最高處享受香火,對於這個提議,自然不會反對。
而隨著分區北方秋收戰事的實時現場直播,雷仁在群眾心中的威望更是一飛衝天,無人能望其項背。軍區劉司令是誰?沒聽說過,咱只知道,趙村有個雷大仙。
再加上建鎮本就是婦救會一手操辦,出於眾所周知的原因,誰再敢反對誰就是老壽星上吊,且還不是自己嫌命長,而是被所有人強行掛上去的。
在楊青山和王平的親自主持下,鎮口舉行了隆重的剪彩典禮。當黑漆紅字的大木匾高高掛在了鎮口的牌樓上,舉鎮歡騰,唯有雷大仙獨自躲在大隊部裡,愁眉苦臉,琢磨著怎樣躲過即將到來的酒局。
雙喜臨門下,晚上自是在鎮廣場擺開了流水席,殺豬宰羊好不熱鬧。半杯倒於席間本欲尿遁,卻被眼明心亮早有防范的政委同志一把拖住,扔進了狀若瘋癲的鴨群當中。
於是,毫無懸念的,片刻後半杯倒面色酡紅雙目迷離,被五千隻鴨子七手八腳扛回了家裡。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當事人皆是三緘其口,自是不為外人所知,成為了一個千古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