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革命軍第一次北伐時,時年33歲的林躍進是以營長的身份出征,後累積戰功升遷至團長。第二次北伐戰爭開始時,林團座已經變成了林旅座。至淞滬抗戰爆發,當時的林師座率部最早投入戰場,血戰三個月整個國軍大勢已去,林師座不由仰天長歎“有心殺賊、無力回天”,才在接到命令後撤出上海。
到了1938年台兒莊會戰時,林躍進率領國民革命軍新編第7軍,在與日軍的正面交鋒中打出了赫赫威名,被國民政府授旗譽為“鋼軍”,成為了中央軍當中的嫡系王牌。是年,林軍座剛滿45歲。
短短十二年時間,林躍進從一個不入流的少校營長,憑借戰功被拔擢至新7軍中將軍長的高位上,其眼界能力水平之高由此可見一斑。雷仁絞盡腦汁挖空心思定下的瞞天過海之計,林軍座只是抽絲剝繭深入淺出一分析,就在千裡之外把這廝全部看穿。
林躍進這裡原本對雷仁就是謝國強,還只是起了幾分疑心,因為在他的認知裡,共產黨員都是那種一身正氣兩袖清風、迂腐到渾身長蛆的死腦筋。盡管種種跡象表明,去伊川3營營部犯下如此驚天大案的,就是雷仁本人,但林軍座仍然不敢肯定,畢竟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無恥的八路軍。不僅沒見過,就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但此刻看到林佩兒這副以死相逼的傻樣,不但林軍座明白了,鄭副官和李參謀,也全都明白了:自己的猜測一矢中的,這個膽大妄為的謝國強,就是雷仁!或者說,是雷仁冒充了謝國強。只是不知道,自己等人還在尋找證據證實的時候,林佩兒又是如何確定了雷仁的身份?
林老爸嘴巴一撇:難道說自己的寶貝女兒和那畜生,真的是心有靈犀?李三哥也把嘴巴一撇:算了,還是熄了所有的心思,安安分分當好佩兒的哥哥吧。鄭副官卻把嘴巴撇了兩撇:軍座,頭疼不?
看著寶貝著急上火的樣子,林躍進心疼得不行,坐到女兒身邊把她摟進了懷裡,滿臉都是慈祥。抬手輕輕地撫摸著林佩兒的長發,輕聲細語安慰著這個要以死殉情的傻姑娘:“我沒說要派人去延安呀,你這麽著急做什麽?乖,別哭了。”
啊?爸爸沒有說過嗎?那我就放心了!林佩兒抬起頭張著小嘴,大眼睛眨了眨,裡面的淚水又是瞬間消失不見,呆呆地看著林躍進。看到心頭肉不再流淚,林躍進頓時就笑了,在那個小俏鼻上輕輕刮了一下,眼裡的溺愛之情更重。
能讓平日裡威風八面蠻橫霸道的林軍座,完全忘記自己中將軍長的身份化身為慈父,這都得益於林佩兒小時候,為了騙得長輩的寵愛練就出來的獨門絕技。就跟某位無恥的小白臉政委,殺人用舌頭從來不用刀一樣。嗯,女人的眼淚,本就是世界上殺傷力最大的武器,沒有之一,原子彈什麽的,跟一滴眼淚比起來,全都弱爆了。
“想讓我答應不派人去延安,你先要回答我一個問題。”
林佩兒沒有說話,只是兩隻大眼睛眨呀眨地看著林躍進,小臉上盡是一派孺慕之情。她的這副表情落在林爸爸眼裡……完了,別說是要天上的月亮,就是要兩個月亮,林軍座也會想辦法從地球之外再給她弄回一個來。
“你已經知道了,謝國強就是雷仁,對不對?”
小雞仔啄了幾粒米。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呢?你又不在現場,再說他還蒙著臉。”對這個問題,不僅是林躍進感興趣,那兩位也是倍感好奇,皆是豎起了耳朵一左一右盯著林佩兒。
小丫頭俏臉一紅,嚶嚀一聲把頭埋進了林躍進懷裡,還撒嬌地扭動了兩下。多不好意思呀……我難道能告訴你們三個大男人,那個壞東西在抱著自己時的模樣,就是你們所說的紅瞳老妖?
林爸爸和鄭叔叔愕然一呆,雖是不明所以,但此刻看到林佩兒這副嬌羞的模樣,只怕是個人都能猜出三分吧!當然了,經歷過妖怪吃人事件的李三哥,對此早就心裡有數,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
林躍進歎了口氣:“好了好了,你先告訴我,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對這些小細節,當時暴怒之下的林軍座怎麽可能感興趣?只是此時寶貝女兒已經是為了雷仁第二次要自殺,林爸爸也是沒有辦法,知道再要斷絕閨女的心思已是妄想。堵不如疏,在這種情況下,多了解一些內情總是好的。當然,林佩兒第一次殉情,用的是絕食那套哄鬼的小把戲。
“在錦界山,他救了我的命。”回頭衝李江山甩去兩個衛生球:“還有他!”好嘛,大小姐到現在還記恨著李江山的無恥叛變,更別說他還在老爸的威逼下出面,去找冤家討要打火機。
林躍進扭頭看著李江山:“怎麽回事?錦界山大捷不是117旅打的嗎?怎麽又跟雷仁扯上關系了。”身為堂堂軍座,林躍進本不會對這些小事感興趣,只是現在自己的二兒子身處二戰區戰鬥序列,這才關心一二。
“呃……林叔叔,你要我說實話?”當然,林軍座當下已經暫時解除了軍職化身為老爸,當然是叫叔叔顯得比較親切。
“難道這裡面有內情?”
看到佩兒妹妹恢復了正常,笑意盈盈坐在那裡滿臉幸福的模樣,李江山也不自覺的跟著心情好了起來,竟是發出了一陣嘿嘿的低笑,顯得很是齷蹉。
“林叔叔,乾掉兩個連偽軍的是雷仁,跟117旅2團3營沒有一點關系。之所以用117旅的名義上報,是為了從二戰區騙點獎勵。您也知道,八路軍其實挺苦的,我們當時想著,能幫也就幫一把。就是這樣。”
鄭義勝好奇地看著李江山:“戰報上說的是全殲呀!全殲兩個連的偽軍三百多人,他真的只有一個連?他有多少人?”
“真的只有一個連,一百五六十人吧。”
林躍進看了鄭義勝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雖然在他心裡著實看不起叫花子樣的土八路,但對共產黨一心打鬼子,還是比較認同的。換句話說,就是林軍座沒有仇共心理。至於國共兩黨在意識形態上的分歧,作為純粹的軍人,林躍進從來也不關心政治。
“他只有一個連,怎麽可能乾掉兩個連的偽軍?江山,你要說實話。別說是117旅那樣的雜牌軍,就算是中央軍,想要全殲數量比自己多上一倍的偽軍,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更別說還是裝備土得掉渣的八路軍。”
李江山卻是神秘一笑,搬過條椅子坐到林家父女對面,又招呼了一下鄭義勝,這才把腦袋往林躍進跟前一湊,壓低了聲音:“別的八路裝備是很差,可這個雷仁……呵呵,他一個連裝備了十多挺歪把子機槍,其中還有一挺九二式,還有擲彈筒,步槍全部都是三八大蓋……“
說著說著,竟然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好像炫耀的是他的部隊一樣。也是,看林叔叔現在這模樣,顯然是不再堅決反對佩兒與雷仁交往。這往後兩人真要成了親,雷仁不就是我妹夫?都是自家人嘛,他的部隊厲害,自己當然也是與有榮焉。
鄭義勝瞠目結舌下,林躍進卻坐直了身體,緊跟著問了一句:“戰鬥過程?”
“擲彈筒覆蓋,機槍火力壓製,全連步槍齊射一輪,等第二輪擲彈筒炮彈落地,發起突擊結束戰鬥,全殲兩個連歷時不到三分鍾。哦,他發起突擊的時候沒有傷亡,因為皇協軍的陣地上,已經沒有活人了,應該說打掃戰場比較準確。”
作為專職上校參謀,李江山敘述起來簡潔明了。當然,雷仁最後以卑鄙無恥的下作手段,喪盡天良坑殺戰俘,李參謀沒有說。太丟人了,為了給妹夫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該隱瞞的,咱就替他圓過去吧。
鄭副官已經被徹底雷翻,茫然的看著李江山,全然就是大白天活見了鬼的模樣。別說是他,就連堂堂林軍座也出現了癡呆症狀。看著老爸被愛郎給驚了個呆,林佩兒更是感覺心底比蜜還甜,兩隻大眼睛彎成了月牙,笑眯眯的靠在爸爸的肩膀上輕輕晃蕩著小腦袋。
“全連齊射?”
“全連齊射!”
“隻用了一輪?”
“嗯,隨後就是零星的槍聲,當時我就估計, 那輪齊射至少乾掉了一半,完全沒有進行第二次齊射的必要了。”
“江山,戰場你看了?”
“看了,所有的軍官士官機槍手,全都是頭部中彈。他的連隊裡,神槍手之多恐怕超過了國軍一個團。至少整個117旅加起來,也沒有那麽多神槍手。”李江山當然知道林軍座關心的是什麽。
林躍進不自覺的剛摸出了雪茄,立刻就被寶貝女兒一把搶了過去,扔進了痰盂裡。林軍座卻仿似毫無察覺,只是在皺眉沉思。
原以為這臭小子還只是個人實力強悍,原來帶兵更厲害!以一個連全殲對方兩個連,而且隻用了三分鍾,在自己的部隊裡,沒有任何一個連可以做到!他還是零傷亡?不,自己一個營也做不到!在這場戰役中,至少說明了好幾個問題。
第一:全副日式裝備,說明他的主要作戰對象是日本人,只看他一個連就裝備了這麽多機槍,可見其乾掉了多少鬼子。
第二:能夠組織起全連齊射,而且殺傷效率驚人,說明他的部隊訓練水平之高、配合之默契、執行力之強已是遠超自己想象。而且,他還能培養出那麽多的神槍手。
第三:老子有病!還想什麽第三第四第五?這樣的人才,決計不能放過!
林躍進猛然扭頭看著寶貝閨女,笑得臉上開滿了鮮花:“佩兒呀,你寫封信給雷仁,只要他肯脫離八路加入新7軍,我馬上就讓你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