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想錯,此時的獨立大隊,確實是已經在奔襲土石壩的路上,且是輕裝出發,全速前進。
以6分區和117旅2團3營現在的關系,在伊川和土石壩之間,已經秘密拉起了一條電話專線。這條線路於打火機事件後專門設立,沒有接進分區的電話主機,而是單獨存在,就是為了方便雷仁和馬得草這對老相好互通消息。因為當下這個時間節點過於敏感,雷仁早就斷定,重慶方面如果作出反應,要出事就在這幾天。
張東升帶領3連出發的同時,馬得草就把電話搖到了土石壩,讓駐扎此地的6分區8連向雷司令轉達一個消息:今天在伊川以北五裡處有暴風雪。雷司令早有交代:收到任何消息,必須在第一時間就通知獨立大隊。對於執行雷司令的命令,全分區沒有任何人敢怠慢,康民青雖然摸不著頭腦,還是在放下伊川打來的電話後,馬上就搖通了獨立大隊的專線。
現在的6分區,儼然已經有了兩套指揮體系。有關地方上的事情,大家都是把電話打去分區機關;而所有軍事上的事情嘛……算了吧,你就算打去了分區,楊司令也是讓你直接找雷司令匯報。於是乎,大家都不約而同形成了一個默契:有關軍事上的事情,乾脆直接打去獨立大隊,省得再讓主機轉接一遍。
雷仁剛剛吃過午飯,就被楊青山和王平拖去了分區機關鍛煉腦力,因此接電話的是周凱。在外界所知裡,很多時候周凱代表的就是雷仁、就是獨立大隊,因此康民青自然可以把這個事情告訴周凱。
今天有暴風雪?終於還是來了!大興那裡暫時還沒有消息,看來林軍座是咽不下這口惡氣,先派人來收拾謝家寨了。暴風雪,說明當下情況緊急;伊川以北五裡,距離太遠,自己現在動身恐怕要誤事!
跟雷仁那妖孽朝夕相處一年多,此時的周政委早已不是剛來時,那個對軍事一竅不通的門外漢。叫過柱子通知趙大緊急集合並請大隊長回來後,周凱只是思考了一分鍾,就制定了行動計劃。
第一個電話搖去了土石壩:“康民青,你馬上帶領8連全副武裝立即出動,急行軍趕去伊川以北5裡處增援西北軍3營。情況緊急,不必繞路,就從伊川鎮西邊直接過去,見機行事。”
第二個電話搖去了橋南:“孫朝陽,你馬上帶領5連全副武裝立即出動,急行軍趕去伊川以北5裡處增援西北軍3營。情況緊急,不必繞路,就從伊川鎮東邊直接過去,見機行事。”
等周凱放下電話走出大隊部,雷大隊已經全副武裝集合完畢,周凱走到隊伍跟前一臉的嚴肅:“命令!全大隊除了武器彈藥,把所有的東西全部放在家裡,包括乾糧!”
獨立大隊對於執行命令,從來都是不打折扣,既然老板娘命令連乾糧都不帶,可見情況是何等緊急!叮叮當當嘩啦嘩啦聲中,一時間行軍鍋乾糧袋扔了一地。當然,水壺還是要帶的,出門打仗沒有水喝,難道去喝尿?吃雪也不行啊,要是大家都鬧起了肚子,那還怎麽打仗?至於就把東西扔在院子裡……在咱這一畝三分地,還怕會丟東西?自有咱的看家犬會來收拾好,全部送回營房裡。
看到全大隊準備完畢,周凱大手一揮:“目標伊川鎮,全速前進!”
1中隊2中隊3中隊率先起步,然後是火力中隊和大隊直屬機關,隊尾是4、5、6三個中隊殿後,全大隊297名官兵如旋風般刮出了軍營大門,沿著道路朝北方呼嘯而去。至於大隊長、黃河跟柱子?以老雷的智慧,當然知道全大隊現在出動,只能是為一件事情、只有一個方向。
果然,部隊剛剛跑出兩裡地,雷仁就已經帶著汪星人和兩個徒弟從後面趕了上來。仁哥跑到周凱的身邊,立刻就稍稍放慢了速度,融入了全大隊的節奏裡。
“老周,是不是老馬來信了。”
周凱在急速跑動中點了點頭:“伊川五裡,暴風雪,老馬的壓力不小,他的3營肯定扛不住才會通知我們。我已經命令孫朝陽和康民青先過去了,希望他們能堅持到我們趕去。這次不管來的是誰,絕不能放走一個,否則麻煩會一個跟著一個來,咱的正經工作都得被耽誤。”
“伊川以北?嗯,看來不是117旅派的部隊,不然老馬不會跟他們交火。這個老馬,瞅著挺機靈一人,這次怎麽沉不住氣,先跟對方乾上了?”
“不會是老馬先動的手,我估計是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最大的可能就是前來剿匪的部隊剛巧碰上了老謝,他們不得已只能動手。”
“嘿嘿……還真有不怕死的。看來隻弄殘一個周文強,林老頭沒有記痛。好,這次索性乾票大的,只要不留活口,他又能奈我何?新兵們也該打次靶了,送上門來的機會,豈能錯過!”
與此同時,尋夫小隊的遇伏地,除了林佩兒和李江山,所有人都慌了手腳。想想因為自己謊報軍情,獨立大隊傾巢出動呼啦啦跑來伊川,媽喲……雷哥怕不得生吞活剝了我們?
走走走!趕緊回伊川給雷哥送信!張東升馬上就堆起一副諂媚的笑臉,湊到了林佩兒跟前:“嫂子……”
聽到這麽多人叫自己嫂子,大小姐早就把一雙風目笑成了月牙,心滿意足下朝張東升連連點點頭馬上答應:“哎!”
“你是來找雷哥的吧,走,我們送你回伊川。”
“不行!嫂子是我們先接到的,要回家也是先回謝家寨!東升,做人要厚道!”想拍大哥的馬屁,最好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二當家異能拱手讓與他人?
張東升立馬就把眼睛鼓得跟條金魚一樣,死死瞪著二當家:“滾!嫂子本來就是來伊川跟大哥團聚,誰去你那鳥不拉屎的地方!是吧嫂子?”
一行人邊走邊說,剛出了小山溝,遠處一片積雪翻騰,又是一票人馬以急行軍的速度洶湧而來。張東升愕然一呆,自言自語起來:“我靠!不是隻讓他把1連帶過來嗎?怎麽把剩下的人全都帶出來了,老窩都不要了?”
只見馬得草手裡拎把手槍,氣喘噓噓跑到眾人跟前,後面竟然跟著四百多人的大部隊,可不是把整個3營都帶出來了。馬營座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小妖精,上氣不接下氣地茫然看著張東升:“東、東升,怎麽、怎麽回事,林小姐怎麽來了,你們跟誰乾起來了?”
張東升把嘴一撇,抬手一指二當家:“噥,老二好大的威風,竟要槍斃咱大嫂,逼得江山打信號彈求援。如果我晚來半步,哼哼……”
啥?二當家頓時就急了,氣急敗壞一蹦三尺高,跳著腳指著張東升破口大罵:“好你個不要臉的孬貨!我隻說他們的衣服是中央軍,是你自己一跑來就要槍斃嫂子。哦,現在知道大哥就快到了,把老子頂出來當替死鬼是吧!”
馬得草頓時就明白了九成,唰的一下臉色慘白:“糟了!雷哥那裡我通知的是暴風雪,這下糟了!糟了糟了!東升,這次被你害慘了!”
張東升嚇得一哆嗦,扭頭瞠目結舌看著姨夫:“我說哥呀,你發了暴風雪告警?哎喲我滴娘……快快快,馬上回伊川,希望能把雷哥截在土石壩!嫂子,快跟我們走,晚了會出大事!”
林佩兒茫然不明所以,李江山卻聽了個明白。感情,自己一個信號彈,讓老馬以為是林家復仇的部隊到了,不但帶著整個3營傾巢而出,更是以最高級別的警示用語通知了雷仁。以妹夫對佩兒的著緊程度,接到這個消息必然是傾力來援。好嘛,此刻知道只是一場誤會,但想到妹夫殺氣騰騰遠道奔襲而來,怎的不讓老馬等人嚇得膽顫心驚?
嘿嘿,為了妹夫跟佩兒的事情,不但是八路軍、土匪、西北軍聯起手來鐵了心要跟林叔叔對抗,更是沒有想到,在這幫子人心裡,竟然個個都把雷仁怕得要死。想到這裡,李三哥不禁得意的嘿嘿低笑起來,湊到佩兒耳邊把自己的分析一說,兩人頓時就笑成一團,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模樣。
二當家此刻心裡也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此事是因我而起,如果嫂子被老馬接去了伊川,到時候鐵定是把這個屎盆子全部扣在謝家寨頭上。一個虛假的告警,讓大哥大提心吊膽長途跋涉趕來救援,卻發現原來是虛驚一場……完了,上次大哥收拾大當家的那副場景,可還歷歷在目呢!
“不行!嫂子是我們最先接到的,得先跟我們回謝家寨,讓咱盡盡孝心!”好嘛,為了洗脫謊報軍情的罪名,什麽話都說出來了。
“滾!就你這一百來號人,也敢跟我整整一個3營搶嫂子?識相的,趕緊滾蛋!我得馬上趕回伊川去給雷哥送信。嫂子,別理那個土匪,咱們走,還住上次那個小閣樓,好嗎?”
一提起那間一吻定終身的小閣樓,林佩兒立馬就想起了白雪紅梅還有那個小冤家。吹彈得破的白皙俏臉上飛起兩朵紅暈,竟是陷入了甜蜜的回憶當中。
看到林小姐這副春心蕩漾的模樣,馬得草、張東升、李江山怎還不知道,小丫頭這是想起了自己的仁哥哥,顯然已經認可了自己的提議。張東升馬上朝李江山使了個眼色:“嫂子,我們快走吧,讓雷哥等急了可不好。”
二當家剛要阻攔,猛然呆住,傻傻地看著伊川過來的方向。眾人不解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全是在心底發出一聲慘嚎,好似死了親爹的模樣。
只見前方一裡地開外,一支部隊正飛速趕來,從他們身上穿著的軍裝,隔著老遠就能辨認出他們的身份——八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