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後,激動的心情慢慢平複,譚雙輝已經開始站在6分區的角度思考問題。
走到楊青山身邊,敬過去一根紙煙,接著給兩人點上,開始交心:“老楊,你說北上不使用正規部隊,那怎麽開展工作?”
楊青山愜意的從肺部籲出一口煙氣,心情無比舒暢。看看,小楊變成楊司令,現在又成老楊了,看來,這幫子人,已經被徹底收服。
心情大好下,嘿嘿一笑,抬手一指5連後面,沒有說話。
北方派遣機構一乾人等,皆是定睛一看,茫然不知所以。
只見場邊,稀稀拉拉站了百十來號農民。不對,不是農民,農民哪有頭戴鋼盔腳穿皮鞋的。除了那一身老百姓的棉襖,活脫脫就是一日本鬼子。
此刻這些人,彼此勾肩搭背,對站在場中的5連指指點點,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許是提到了剛才跟警衛連的聯歡活動,不時笑得前仰後合,渾身顫抖,仿似一群殘花敗柳,完全沒有正形。
這、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6分區遊擊大隊?目瞪口呆下,看著那幫與其稱之為部隊,不如稱之為土匪的一幫渣滓,不覺都在心裡琢磨:就靠他們,北上打天下?他們根本就是去禍害老百姓的好不好!楊司令不會是瘋了吧,怎麽會讓這麽一群異類混進了革命隊伍?
茫然中,王平走了過來,嘿嘿低笑一聲:“看到了吧,這就是我6分區崛起,最大的依仗,也是真正的底牌。現在大家自己人,才告訴你們實話,誰要是大嘴巴出去亂說,別怪老楊翻臉不認人。”
雖說是已經堅定了信念,要跟隨6分區一條道走到黑,但看到這股流寇,居然就是6分區崛起的底牌,北方機關眾人,不由得又開始在心底敲起小鼓點。
眼見這夥子人一臉的不可置信,楊青山知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有心震懾一下這幫土鱉,楊司令背著雙手,昂首闊步走到場中。這裡,站著剛剛以撤編為名,把5連眾人集體嚇哭的雷大隊長。
雖是腰杆挺得筆直,聲音卻帶著商量:“小雷,震震他們,好讓這幫土鱉開開眼界,長長見識,再也不敢反水。”
仁哥瞄都沒瞄他一眼,兀自站在那裡擺酷,根本毫不理會。
楊青山臉就一黑,這貨,也忒不上道!沒見老子後邊,站著這麽多手下麽?無奈下,死要面子的楊司令隻得再次壓低聲音:“五包大紅袍,這煙可還是上次去大興的時候,老爺子賞的,我自己都舍不得抽。”
仰首望天,輕輕歎了一口氣:“今天的太陽,好大啊。。。。。。”
楊青山看了一眼陰霾遍布,好似馬上就要下雨的天空,臉色更黑。卻也知道這幫悍匪,除了雷仁,連周凱也是指揮不動。隻得把牙一咬:“一條!小兔崽子,你別太過份!”
“兩條。”終於是拿眼角瞥了首長一眼,伸出兩根爪子晃了晃。
“小子,你!。。。。。。”
“趙大!愣著幹什麽!沒見天快下雨了,集合隊伍,回去收衣服!”
“兩條!兔崽子,老子記住你了!”
“趙大!首長們要看打槍,馬上安排!”
“是!”趙長興大喝一聲:“集合!”威風凜凜,霸氣十足。
一聲令下,風起雲動。剛剛還仿似站在街邊拉客樣的那群賤人,噌地一躍而起,如撲食的獵豹般迅速聚攏。一分鍾,哦,不到一分鍾,三個整齊的方隊,出現在訓練場中央。效率之高,頓時讓等著看笑話的圍觀眾人,集體失聲。
全副武裝下,隊列依舊是橫平豎直。此前臉上的浪蕩、身上的散漫,全都不翼而飛。筆挺的軍姿,堅毅的面龐,精光四射的雙眸直視前方。無形中,一股凌烈的殺氣慢慢升騰,覆蓋全場。
沒有吃過豬肉,總也見過豬走路。派遣機關一眾人等,此刻瞪出了一地的眼珠子。這是遊擊隊?誰敢再說這話,老子大耳刮子抽他丫的!
周凱緩緩踱到眾人跟前,嘴角噙著矜持的微笑,淡淡開口:“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這就是雷大隊的戰鬥風格。各位,怎麽樣,還看得過眼吧。”
雖是心底暗恨這無恥小人的得瑟,北方機關眾人也隻得集體立正敬禮。畢竟,人家是軍區副政委,實打實的軍區首長。只有6分區一乾人等,只是含笑點頭,滿是得意。現如今,老子們級別跟你一樣,跟你敬個屁的禮。
不僅是領導們,就連中午已經見識過一次雷大隊鼎盛軍容的5連,也是暗地裡連連搖頭:難怪警衛連說,這個大隊的戰鬥力,超過他們五倍有余,只看他們此刻散發出來的無形煞氣,絕對是有高無低。沒得比,差距太大了。怪不得,那個隊長說要警衛連來訓練我們,真要是跟這樣的部隊天天呆在一起,怕是連扛槍的勇氣,都要失去。
把個殘破5連都當成心頭肉的譚雙輝,此刻**一聲,竟似渾身失去了脊梁骨,就要軟到在地。旁邊的政委趕緊一把扶住,低聲送上安慰:“老譚,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你說我怎麽了!譚雙輝頓時一蹦三尺高,無名怒火直衝天際!我說呢,他們打了這麽多勝仗,怎麽連警衛連都沒有裝備繳獲的日式武器,你看看,你看看!嘴唇哆嗦著,手也哆嗦著,顫顫巍巍指著跟前的雷大隊。
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槍還說得過去,別的隊伍上,盡管不多,總歸還有。可恥的是他們連機槍手擲彈兵都人手一把王八擼子,更別說是那些幹部。這種手槍,比國民黨軍隊大規模裝備的駁殼槍更加罕見。就連大興的首長也是難得搞到一把,他們竟然當成了大白菜!
再看著那挺渾身散發著凶光的九二式重機槍,譚雙輝更是差點一頭栽倒。他們、他們一個遊擊隊,竟然裝備了重機槍!還有9挺歪把子機槍,還有擲彈筒。嗚嗚。。。。。。如果這是一場噩夢,請您快點把我抽醒吧!
把隊伍集合完畢,趙長興湊了上來:“頭兒,這個首長要看打槍。。。怎麽個打法?那移動靶,可都讓您上次打光了。”
這次不僅是楊青山,包括北方機關所有領導在內,都是臉色黑成了鍋底。太不像話了!這麽多首長在場,先去請示你一個小小的遊擊隊長?誰知道,更鬱悶的事情還在後面。
雷仁懶懶的一翻眼皮,極不耐煩:“糊弄幾個外行人,隨便打打就行了,整那麽多事幹嘛。”
啥?我們都是外行?那你的成績,是在誰的領導下取得的!有心想發脾氣,奈何楊司令在場,自己也實在是不好越俎代庖。
唯有深知這貨是個啥德行的王政委,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周凱。您倒是說句話呀!好歹,您也是大隊政委不是?
周政委也知道,當著這麽多人面,也是不好太掃領導面子,微笑著點點頭:“各位,想看集體表演,還是個人射擊?”
“不要你指定,我自己來挑人!”早都看不慣一個破遊擊隊的囂張撥扈,立時有人跳了出來。剛才楊司令不是吹噓說你們神槍手多嗎?哼哼,老子就把你打回原形!
走到隊伍跟前,暗自琢磨:神槍手再多,當官的也不見得就厲害吧,那個姓趙的是副大隊長,說不定有兩把刷子,不能選他。但底下的小隊長,就不行了吧,看看,連步槍都沒有。
打定主意,抬手一指其中一個小隊長:“先選他,步槍射擊。”
雷大隊眾人無悲無喜,面無表情,唯有被選中的那位,愕然回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因吃驚而張大的嘴巴,能塞進一整隻鹹鴨蛋,還是帶殼的。
“您。。。選我?您確定?”
一聲冷笑,點了點頭。我讓你裝!看年紀,最多不超過20歲,就算你打娘胎裡就開始練槍,老子還怕你翻了天不成?
李自在滿臉委屈,回頭看向雷仁:“隊長,我。。。”
仁哥一臉的風輕雲淡,微微一笑:“既然領導看得起你。。。原地射擊。”
眾人皆是一頭霧水,茫然不知所以。原地射擊?什麽意思?
“是!”得到魔頭的許可,李自在也不再矯情,只是覺得心裡很是委屈:想我堂堂大隊的狙擊教官,竟被逼著出來賣藝,上哪說理去?隨手摘下身邊部下的步槍,拉栓上膛,原地轉身。
“呯呯呯呯呯!”彈殼拋飛中,身邊戰友紋絲不動。十秒鍾,200米開外,五個滿環新鮮出爐。那份自然和從容,與之前的趙黃河如出一轍。
轟的一聲,全場炸了窩。不僅是各位領導,就連整個5連,連同警衛連在內,皆是嚇了個心膽俱寒。這樣的妖孽,真的不止一個?我去你馬勒戈壁!隨便撚出來一個毛頭小子, 竟是如此高手,這讓5連之前還在得瑟的那位神槍手,恨不能馬上鑽進連長的屁眼裡。
譚雙輝把剛才挑人的那位,往邊上狠狠一扒拉:蠢貨!人家年紀輕,底子好,接受培訓自然就快!要挑,也要挑那些上了年紀的!這些人根骨早已定型,不管後天怎麽培養,也是垃圾!
伸手一指隊伍中最出老的那位大叔:“你,出來!機槍射擊!”
啥?那位大叔回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驚愕地張大了嘴,那裡面,能塞下兩個鹹鴨蛋,也是帶殼的:“首長,您確定,選我來打機槍?”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趙長樂憨厚的咧嘴笑了笑,心底也是有些鬱悶:你丫的腦袋被驢踢了吧?知不知道,全大隊所有的機槍手,都是老子的徒弟!
轉身從自己小隊的機槍手肩頭,接過那挺歪把子,走出隊伍,原地趴下。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間隔不超過兩秒的五個三發短促射,把200米開外的五個半身靶撕得粉碎。抬頭看了一眼目標,慢吞吞爬起身來,猶自搖了搖頭,低聲歎息:“唉。。。好久不打,手都生了呀。。。。。。”
楊青山笑得臉上開滿鮮花,好似這成績是他打出來的那般得意。輕輕拍了拍被震散了魂魄的那幾具行屍走肉,低聲開口:“看到了吧,這,才是我6分區的真正底牌!”